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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燕茹的侦查大事件未有进展。晃晃悠悠,到了2010年的农历年根儿,家事太平。郝冬青的孩子快要出生。郝臣虏病情平稳。老人和小孩就是对齿,郝臣虏每天都要溜达到府学胡同等小二多多放学,会记着小二多多跟他聊过的事,虽然记忆很短暂,有时一顿饭的功夫,烟消云散,郝春风也欢喜。大家都好时,大家都闲时,大家又都开始念紧二多多。
方燕茹报告二多多恢复单身,原本是为郝春风舒口气,郝春风却就此失重,心里没着没落,怪自己的嗔怒咒了二多多。于是,赶紧联系上孟庭芳,两人一聊一合计,还采取原有设想,事先不声张,时间就定在新年破五时,到时再大的搞作也不会让人起疑。
初五一早,方燕茹一家回门,新鲜的是茹果的父母也跟着来拜年,方燕茹过门这么多年来头一遭。茹果的父亲郝春风见过一面,还清楚记得自己当时失态的情景,再见面,郝春风特别热情,也许茹父已模糊过去的印象,现在是深刻自己正面形象的最好时机。郝春风夸茹果年轻有为,茹父赞郝春风至孝,溢美之词互不吝啬,互相恭维,热络得天南海北地神聊。茹母也乐开花,可郝春风觉得老太太眼神不安分,总是瞄来瞄去,不瞄物件专瞄人,瞄的是孟庭芳。孟庭芳今日俨然女主人,大红缎锦暗花绣的棉袄,薄唇似上唇彩,亮可鉴人,里里外外主动招呼,马不停蹄。郝春风心里一咯噔,似有不祥之感。
“你怎么连他也给叫上了。”孟庭芳打郝春风身边过,‘马’不停步,话也一溜烟。郝春风去看他。他,武清带着小媳妇不请自来。郝春风皱眉,心说请谁也不敢请他啊,又一咯噔。
女人一多,爱扎堆儿。今天扎堆儿分配了活儿,女士们负责包饺子。茹母被堆儿吸走时,郝春风还松口气,等韦芬老师带着侄女进门,侄女变焦点时,郝春风心里的咯噔停不下来了。他找借口几次在女人堆儿附近出没,果不其然,茹母问东问西,听风就是雨,推波助澜,韦芬老师的侄女想低调都低调不成。
郝春风院外找到孟庭芳,孟庭芳正送客来拜年的,话音刚落,就被郝春风拉着院里跑,叫她快去里边看看,前言不搭后语叽里咕噜一番抱怨。孟庭芳笑得敞亮,笑郝春风多虑,谁也不是吃素的,大龄剩女什么没见过,要是扛不住也剩不下。郝春风不满,说话哪能这么说,姑娘是请来的客,受埋汰在我们这儿,我们有义务保护。孟庭芳笑得更密,说好啊,我支持,我还支招。孟庭芳叫郝春风把不请自来的都赶走,如果不方便,自己亲自上阵也行。郝春风想都没想就说万万不可以,大过年什么的不吉利之类的就来了。
“冬青爸爸,给介绍介绍,我们来这半天,您还没正式介绍过呢,”孟庭芳和郝春风的商讨未见结果时,茹母尾随而至:“我们家老茹也是居委主任,我们是民选的,竞争上岗。”孟庭芳正要回话,茹母话匣子又打开,指着正房窗棂上映现的菁菁的侧脸说,那姑娘说你们胡同这一届也要搞投票竞选,说完眯着眼睛在孟庭芳和郝春风的脸上扫来扫去,似笑非笑。
“爸,我们回来了,”郝冬青被宛树艺搀着,步态不稳。
“这又谁啊?”茹母贴上郝冬青,前后看。
“这不正喊爸呢嘛。”孟庭芳没好气,成心掐郝春风后腰眼。郝春风唯有干挺着,屏住气,忍。
“一看就是儿子,”茹母自信满满:“都往下走了,这两天就生。”
“您别介啊,我们还有个多月呢,”郝冬青娇嗔地避开,走到孟庭芳这边,挽着孟庭芳,看着父亲和孟庭芳问:“这位阿姨是……”
“小姑娘,你阿别不信,我到现在没押错过宝,这下好了,你爸和你爷高兴死,你们家几代都生女,这回彻底改头换貌。”茹母呵呵笑着走开,因为女人堆儿那边的高声谈笑又把她的魂儿勾去,不愿错失扒秘闻的机会呢。
“谁啊?这人也太会说话了吧,笑我们家没儿子?到底谁啊,看把你们两人愣的……姨,可不像你了哈。”郝冬青抚肚子,气焰难平。
“呸呸呸,大过年的,那种字也敢嘴边跑。”郝春风皱眉。
“小瞧了,”孟庭芳关注的是菁菁,菁菁在跟茹母热烈地交谈:“到底也押错了,人早是厉害媳妇,不是大傻姑娘了。”
“嘿,姨,您反倒说我傻。”
“你是傻,我说谁呢你看不出来。”孟庭芳扬下巴,朝着屋里聊得起劲儿的菁菁扬下巴。
“阿唷,她到底是谁?”
“她大姨妈!”
“菁菁的?”郝冬青马上觉得不生气了,还很好笑。
“别再搅和了,老太太是你燕茹姐的婆婆。”
午宴,破五的饺子宴开动时,二多多还不见踪影。郝春风沉不住气,老是外跑。孟庭芳瞅得不耐烦,山呼海叫,事无巨细都要叫上郝春风处理。郝春风说你别叫了,别人都注意上了。孟庭芳回他人家早注意你了,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人家眼睛都花花绿绿了。郝春风以为孟庭芳说的人家就是茹母,想她看不看他,她也是能把荒芜看出花花的人,在乎她呢,别搅局就行。
终于,吃着吃着,有人提起怎不见二多多?方燕茹马上搭腔在路上呢。两人行比不得一人行,多一人多一份辛苦,慢慢来,等我们撑不下时再过来。谁的一句打趣二多多,引得屋里年轻人嬉戏的笑。早一人行了,菁菁扔□□,一记闷雷,炸不开锅,炸得鸦雀无声。除了不明就里的韦芬老师和侄女,今儿来的都是深明就里的主。众目睽睽下,妻夹菜,夫来吃,自自然然,静默时间反成了武清小两口秀恩爱的时段。
“树艺,快吃。”
“嗯?”
“吃完,我们带爷爷去外边溜弯儿。”
“今儿太冷,别去了,小心感冒发烧,老爷子病了,你又要生,还不得把你爸累趴下。”茹母就是关心人也说得别人不开心,郝家父女齐蹙眉。
“都不知道吧,小宛和冬青结婚这么久,我们二多多和我们小宛就没打过照面,奇了。”方燕茹这次猜心思猜得准,郝冬青甜笑外送挤眼回馈。
“可不是,我们得腾地儿。”郝冬青亲热地挽着宛树艺,头贴对方颈窝,宛树艺脸都红了,忒不习惯。
方燕茹成功转移大众视线,面上嘻哈哈,心里牙痒痒菁菁。多事精,每次都是你挑头,嫁了人还不规矩。转念一想,坏了,二多多的私密事除了我这个做姐的知道,居然她也知道,他俩儿现在关系到底处于何种程度……方燕茹越想越害怕,二多多可不要因失恋走火入魔,离开一个妖精又投入另一个妖精的怀抱。
“岂止你们,我们都得腾地儿……吃饱没有,吃饱了还跟这儿,我闺女,女婿要入洞房了,快起开……想闹洞房?没门!” 郝臣虏突然对着周围咆哮,最后说没门时正对着茹母的脸,喷了老太太一脸唾沫星子。老太太险些吓傻,在茹父凑过来给她面巾纸擦脸时才醒神儿。
“洞房在哪儿呢?新人呢?”谁都没想到茹母站起来跟郝臣虏进行的是这番对话。大家愣怔着,郝臣虏一下薅住郝春风和孟庭芳的衣领,两个人,百八十斤的分量,像拎着两只小鸡,一嘟噜就丢进自己的卧房。房外的和房内的一时都噤声,大家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
“我不行了……”郝冬青面容扭曲,倚靠在宛树艺身上倒抽着气。
女宾们呼拉涌上来争问情况。男宾们尴尬地站在外围,留不合适,走更不合适。躁嚷中,叫急救的,喊娘的,喊闺女的,喊放我出去的此起彼伏。茹母又摆出未卜先知的架势,一再和周围人说,我说什么来着,体位下走,要生。郝冬青剧痛强忍中狠狠瞪一眼乌鸦嘴的茹母。茹果察觉情况不妙,一言不发协同茹父先把自己的妈带离郝冬青身边。
三人前脚走,后脚一阵叮铃光郎声响起。郝臣虏骂骂咧咧,威胁说谁再闹洞房就一杆子拍到底。茹母对自己被突然架出来原本还要和儿子理论几句,这下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