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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方燕茹在繁杂纷扰的家务事中,渐渐淡忘PIXEL。有时候,她会想象那是个梦,梦境虚幻不真实。真实是,茹果好似吃了回□□,需求惊人,方燕茹都要琢磨琢磨,是不是去那种店给丈夫买个那种玩意儿好帮他解决解决下放期间的生理需要。外边有人怎会是这个样?PIXEL会不会是个药品推销员,专推□□?郝冬青也需要?淡漠健忘时,宛树艺操纵了峰回路转的方向杆儿。
事缘教师节前的那个周末,郝冬青两口子照常返香饵,热情地要亲自下厨。加工的食物原料从部食堂带来,新鲜,特别,象拔蚌,交给方燕茹的话,打死她,她也不会弄。不会弄倒想看看郝冬青两口子怎么弄,是老婆,还是老公有绝技。根据方燕茹对他们的了解,两人里,一个不擅长做饭,一个只擅长家常菜。
“她的一言一行,你都掌控着,要说谈情说爱,是你们在谈情说爱好不好。”宛树艺低沉的声线在蒸汽缭绕的厨房里回荡,像山谷里的回声,幽远流长。方燕茹迈进门槛的一只脚迅速缩回。
“保不齐你们还有另一条线在时刻联系,我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正四通八达呢!”郝冬青同样低沉的回复带着怒不可遏,竭力压抑的情绪,如果压制的阀门一开就要爆炸似的。缩回的脚,迈不动的步,方燕茹的耳朵紧紧贴紧门扉。
“PIXEL,你需要最大像素的……”
“去你的,少跟我拽洋文,你能拽,她那两把刷子自不量力,不是你给她起的,她那脑袋转筋也想不出来,家养的野狐狸!”郝冬青和宛树艺的对话大致勾勒出他们婚姻插足者的轮廓。轮廓不过是一个字母编制的代码。代码带出无限可能。可能也是自己婚姻的剥离器。想到这里,方燕茹不禁冷颤,鸡皮疙瘩包全身。门突然大开,气鼓鼓的宛树艺和呆若木鸡的方燕茹碰个照面。方燕茹羞愧,宛树艺吃惊。屋里的郝冬青还在喋喋不休。
“燕茹——”郝春风适时地呼唤,解了方燕茹不知如何收场的燃眉之急。方燕茹像只小鸟叽叽喳喳,叽喳出来却是最单调的单音节的哎哎声。
刚气跑宛树艺,二多多一对儿踏着饭点儿上门。郝春风欢喜,印象里,小七没在小院就餐过,今天来,怎么有种领进门相看的意思。郝春风一再表示没啥特别准备,头一次上门将就了,吐露的虽是让拘谨的看护小伙子多吃些,别客气,筷子夹菜时,跑到小七碗里的次数倒不计其数,一份象拔蚌,三分之一归属小七。郝冬青看不过眼,话里话外唱衰。爸呀,这东西蛋白质高,人姑娘要嫁人,腰身得收着。于是,二多多故意顶牛,小宛,小宛地喊。平时常闹的戏码,大家见多不怪。方燕茹的脸上却挂不住,她认定宛树艺的尴尬,宛树艺的临阵脱逃是她造成的。得让二多多老实闭嘴,方燕茹一脚定乾坤,当二多多忍剧痛不解地看自己时,方燕茹嚼着象拔蚌,厉色回敬对方。这一回眸,糟了,发现今天小七的倒饬有几分不同以往的风格。像个人,像谁呢?方燕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桌边的每个人,寻思着……
“阿——”小七惊叫,声不大,挺震撼。震撼桌旁每个人。每个人不约而同看见郝臣虏捉住小七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而且是放到衣衫里面。
“爸,爸……”郝春风霎时涨红脸,抢上前来,捉住小七同一只胳膊跟郝臣虏拔河。郝臣虏力气牛大,一边吃着,一边捉着,单手,郝春风都不是郝臣虏的对手。大家都着急,最急的是二多多。急,又不敢再插手,三个人一起捉,小七的胳膊还不得折了!急,也不敢请郝春风让开,自己跟长辈拔河,更不合适!急,也只有干跺脚的份!
“怪我,怪我,我不该把姑娘安排在上座。”连哄带骗地让郝臣虏松了手,郝春风赶紧和小七换座位。小七笑盈盈只说没关系,离座前,居然用那只被弄红肿的手安抚郝臣虏。满座皆惊。
“嘿呦,这么热闹,”孟庭芳一进门看个正着:“我还以为是冬青的同学刘美呢,瞧我这眼花的,原来是二多多那口子。”
“才不是呢,阿姨。”小七娇滴滴,挽着二多多的臂弯,笑得好甜。
方燕茹的鸡皮疙瘩又裹身,眼尾一扫,就是想看看茹果的反应。茹果在定睛,明白地认真地审视小七,不经意地有个微微点头的动作。方燕茹有种酸酸的滋味在心头。席上,除了方燕茹,不得滋味的还有孟庭芳和郝冬青。孟庭芳明显是不待见小七,小七的回答要是改一改,才不是呢改成还不是呢,估计孟庭芳的劲儿就不会那么难拿。方燕茹理解孟庭芳却不理解郝冬青,郝冬青倒更像倒膜自己,酸气浓烈,简直可定性为醋意大发,真是奇怪。想来,郝冬青和小七仅有的几次见面,次次愉快,甚至算得上热情,今天夹菜风波时,方燕茹已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过火,现在就叫不可理喻。
“吃了没,没吃坐下吃,冬青,去,添双碗筷。”郝春风起身给孟庭芳让座,被一把按住。然后,孟庭芳溜达着,围着圆桌悠悠地转,转过每一人时,除了郝臣虏,每人都不自觉地欠身,以为她相中自己的座位,晚辈敬重长辈,都要给她让座。
“郝老儿,你早该如此,这桃心儿木的圆桌多好啊。”
“仿的,小门小户哪买得起真品。”
“谁说这个了,我说你早该换中式圆桌,让老爷子憋屈那么多年,吃个荷包蛋都得蹶着屁股趴茶几上吸。
“姨,你怎忘了,火车座是我爷喜欢,是我爷当年选的。”郝冬青置好碗筷,安排下座位,孟庭芳却坚决不从,频说吃过了,就是来串门看看郝臣虏而已,大家别管她,尽情吃喝。孟庭芳把椅子后撤,坐在那儿像个等待召唤的使唤丫头不说话,大家反倒如坐针毡越发不敢尽情了。
“要不,你坐这边来,不是来看我爸嘛,坐近点儿。”郝春风觉出大家伙儿的别扭,卖力要求孟庭芳把椅子挪到郝臣虏近旁。
“不敢,怕了你家老爷子,我这老腕子都疏松了,禁不起捉。”孟庭芳荒唐事重提,满座皆哈哈。
方燕茹特别留意到茹果没哈哈,还巧妙地瞟了一眼小七。电闪雷鸣,方燕茹忽然有一个特别的想法冲入大脑。小七就是PIXEL。这就能说通,为什么郝冬青会有反常的态度,反常的举止。也能解释茹果今天看小七的眼神不同过去,和PIXEL的通讯记录为何加密。倒抽一口冷气,方燕茹环抱双臂,臂上疙疙棱棱的全是鸡皮疙瘩。兔子吃上窝边草,未忘旧情,还找了个神似旧人的新猎物。方燕茹一阵恶心,趁着吃饱的儿子跑出去的机会,借故照顾孩子,逃之夭夭。
胡同里,小二多多和小伙伴们打打闹闹。宛树艺经过,方燕茹一点没察觉。隔壁开家政服务的小铺店主询问走过的男人是不是郝家女婿时,方燕茹才如梦初醒,自己已经在胡同里耗了一下午。小店主看着宛树艺背影嘿嘿笑,凑近方燕茹耳根悄悄透露,郝家女婿裤子前脸门洞大开呢……方燕茹恶碜,跳起来抱怨小店主无事生非。小店主脸红脖子粗不高兴,说看你们一个院的,才多说一句,难道你愿意熟人献丑阿?不信,你跑两步,上前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我又不仇他,我犯得着造他的谣嘛?方燕茹还没来得及还口,宛树艺倒小跑地折回近前。
“方家大姐,”真好笑,宛树艺不叫方燕茹茹家大嫂,而是叫她方家大姐。他以前是怎么称呼方燕茹的方燕茹还真没注意。方燕茹真真的亲眼所见,宛树艺门洞大开,且前脸有可疑水渍。方燕茹笑不出来,她不敢笑。
“咳,咳……”方燕茹尽量贴近宛树艺,好挡住小店主稀奇的窥视。宛树艺好在机灵,一下子就明白方燕茹为什么咳嗽,尴尬地快速地整理好自己。
“我……就是想让您替我捎个话,我今晚回万寿路去……随便,随便怎么说……”宛树艺两手空空,老婆交待的没买到?不敢见她?方燕茹替宛树艺找理由。
“好。”方燕茹不假思索就应承下来。
“谢谢。”宛树艺感激地回看一眼方燕茹,方燕茹没再说什么,叫上小二多多催着儿子回家。没走两步,方燕茹突然抱起儿子掉头,复又接近宛树艺叫对方等等。
“小七……他们……我估计早散了。”方燕茹说出这些时,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是恶作剧,太可耻了,可是既然已经说了,可耻就可耻吧,可耻到底。宛树艺一脸茫然,方燕茹不敢相信,演得太好了吧,怪不得把自己老婆骗得团团转。
“收拾什么的,麻烦您了。”宛树艺微颔首抱歉,他误以为方燕茹在指摘自己不照顾老幼病残,做甩手掌柜。方燕茹立即明白没点透,小七,是院里人给起的外号,人大名得报上来。方燕茹声音扭捏地说出小七的学名,满眼渴求地希望从宛树艺的眼神里读到哪怕任何一丝内容。没有慌乱,没有疑惑,宛树艺还是一脸茫然……最后的告别形式可以称之为不欢而散,各走各的路,背道而驰。
翻来覆去,方燕茹从A想到B,从B想到C,又从C想到B,想到A,到头来发现A,B,C都是一个结果,就是一件事,就是一个人,就是小七。小七是PIXEL,勾搭宛树艺,勾搭茹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两个蛋也不是什么好蛋。二多多是好的,好的都没好果子吃……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话见鬼去吧,何况没婚呢,方燕茹必须插手,就是把二多多关起来也在所不辞。
此外,那天散席后的另一场风波也加速方燕茹的决定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