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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春风晚饭准备的是火锅，老老少少围炉打坐。方燕茹自觉郝冬青说得对，从迈进正房那一刻起，从明亮的室内第一眼瞥到宛树艺，她就浑身不自在。人要有秘密才能活得安稳。方燕茹想起一句不知从哪儿看来的话，她感慨，甚至同情宛树艺。他坐在那儿，手不利落地筷子夹菜，夹肉，夹完老爷子郝臣虏那份，又夹岳父郝春风的，边上的老婆威风凛凛，好手好脚就是不动弹地等着……伺候完所有人，宛树艺已经没力气给自己找补吃食。痛，不在身体，在心里。别人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都在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如果哪一天我是被嘀咕，被指点的那一个……哎，真想找一处没人烟的地界把自己丢进去。方燕茹厌恶这行为。我要好好保守我的秘密不为人知，要不然，有一天，我会落得跟宛树艺一样的下场。

“吃阿——”郝冬青在方燕茹塞满食物的碗里再添一把茼蒿。

隔一会儿，方燕茹才回过神。满桌笑眯眯的注目礼，时清醒时糊涂的郝臣虏，清癯了不少的郝春风，笑着都觉得在哭的宛树艺，还有，还有敲打起老公来不手软的郝冬青。方燕茹发现，这一桌里，惟有自己正在做着自己厌恶的事。她必须逃离：“饱阿，我和小二多多一起吃的汉堡……”

“行了，别装斯文了，小宛儿又不是外人。” 宛树艺不常出现，一桌上吃饭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郝春风拧眉突眼瞪着方燕茹，以为方燕茹只是不好意思而已。

“真的，”方燕茹干脆揉摸胃腹，一副滞胀的神情：“我这儿哈，溜边都溜不进去。”

“爷，爸，我和树艺回来住。”郝冬青不是在商量，是宣布，而且是没跟夫婿宛树艺打招呼的自作主张。

宛树艺的瞳孔在放大……

“嗯，我们回西城官园，他们住东厢房。”方燕茹口气自然，搭上郝冬青的膀子突然一拍，同时别转头，仔细盯着郝冬青。这回，轮上郝冬青的瞳孔在放大。虽然，她给人的整体感觉非常镇定。这容易让人误会此事的决定是两女事先商量好的。

郝春风误会了。郝春风吃惊。郝春风偏头看郝臣虏，郝臣虏吃相激烈，战斗在自己的世界里。

“装修好，也通风不短时间，小二多多过了夏天就要上学，报了辅导班，现在就算户口在片里，也要考试的。”方燕茹絮絮叨叨。每絮叨一句，郝春风点一次头，每一句都在理，每一句都没有留下挽留的由头。

躺到被窝里，搂着儿子暖和的小身体，方燕茹自信心膨胀。今儿一晚上反应贼灵敏，成人后少有。方燕茹脑袋瓜里翻腾，翻腾进院后自己的一系列举措，特别到郝冬青瞳孔放大的环节时，她简直为自己的灵机一动激动不已。一举好多得啊……方燕茹时不时在被窝里嘿嘿笑两声。兴奋延误了睡眠，天蒙蒙亮时，方燕茹才头重身沉，乏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