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冒险记三(1 / 1)
“我……自己去寻找它?”
伯恩脸颊泛起病态的红,竭力压抑着激动,快速道:“可以吗?”
“虽然你婶婶不放心你,但我觉得,你多少也算个大人了。”叔叔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爸爸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在船上当水手,也就她整天胡思乱想,怎么样,要去吗?”
出现两个选项。
[当然,这是我的梦想!]
[虽然很想去,但留婶婶一个人在家,她会寂寞吧。]
飞坦坐着时两腿张得很开,看到这一幕剧情,他的右脚不耐烦地回踢了下床板,“好蠢的理由。”
“但很可爱啊。”吉吉盘腿坐在他右边,漫不经心地评价着,“所以前面两个主线结局,他都是因为陪伴亲人才没出海。这么一想,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飞坦笑了声,似乎压抑着什么的语气有些渗人,“你喜欢?”
“喜欢啊,看到一双满意的袜子我也喜欢,和喜欢他有什么区别。”吉吉偏头看他,“说起来,结局都这么惨,你到底喜欢这游戏哪里?”
“通关再说。”
“我已经等不及了。”吉吉身体微倾,手刚伸进斗篷,立马被飞坦抓住。他侧过脸,眼神带着无言的锐利。在吉吉看来,连他眉头微微皱起时的那道细纹,都隐藏着惊心动魄的性感。
“乖点。”
他学着游戏里的叔叔,揉乱了她的头。
伯恩跟随船队离开的时候,镇上的人都来送行了。神父也在,他冲着似乎对远航显得有些忐忑的伯恩笑了,道:“要记住,保护你的人是神,神在你右边荫庇你,保护你免受一切灾害。”
飞坦紧抿着唇,盯着屏幕的脸上,泛着冷硬的光,“右边,啧。”
“怎么了?”
“神之子死于十字架,是作为悦纳神的赎罪祭品,所以当他复活后,神让他坐到了右边,以示扶持。”飞坦笑,“如果这是暗示,那么一定有人代替伯恩死过。”
吉吉,“我怎么没听过?”
“很久以前的宗教故事。”
飞坦不愿多讲,“继续看吧,伯恩暂时不会出事。”
如他所言,船队在海上一帆风顺,没遇到大风大浪,也没有一个人因疾病而死。几个月后,他们到达了海对岸。
伯恩下船时,海水漫过浅黄色的沙粒,抚摸着他的脚底。水手们忙着搬货,叔叔想趁机先订下近几日的住宿,伯恩跟着他,走入港口最显眼的酒馆。
这里据说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伯恩坐在柜台前,向独自一人喝闷酒的佣兵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黑色的石头?”佣兵擦火柴点了根卷烟,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吐了口烟圈,“刨开沙子到处都是啊。”
震惊、怀疑、愤怒,在那一刻,所有情绪在伯恩脸上表现得十分复杂。
“我想起来了,以前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呼小叫的。”
佣兵抖了抖烟,对落在皮裤上的火星全不在意,“黑色在你们那边很稀罕吧,运过去赚头大吗?”
“应该不大。”伯恩沉默了好一会,“除了我,大家都很讨厌黑色。”
“那要小心哦。”佣兵哼笑了声,灌口酒转头盯着女招待丰满的胸脯,嘟囔着意味不明的话,“菜鸟遇上经验丰富的婊-子,上瘾了,谁都救不了。”
伯恩没明白他的话,也不在意,径直走出酒馆。
沙滩有一指厚,伯恩用手挖出不小的坑,终于看到底下的岩沟。他毫不犹豫捡起其中一块,右手攥紧,陷入沉默。
[黝黑,朴实,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屏幕的视角一转,叔叔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叹气道:“你还要拿着它多久?”
“一想到这是爸爸说的,充满魔力的石头,就忍不住……”伯恩垂着头,“这样,就感觉和他近了点。”
这个话题还没深入,酒馆那边就传来刺耳的惨叫。
伯恩的拳头猛地握紧,看了叔叔一眼,才缓缓松开。他们一起回去,才发现是船队的水手和之前的佣兵起了冲突。两个人脸上都带着醉意,几拳几腿下来,佣兵完全是压着人打。
另外几个水手去劝架,反倒一起被打。
酒馆的客人见了水手流出来的血都在欢呼,女招待扭着腰,送了杯酒给蛮劲不减的佣兵,“加油哦。”声音甜得发腻。
作为几年来不了一趟,也送不来多少财富的异乡人,他们没有被同情的资格。
叔叔也想上前,却被伯恩拦下来。
这时候已经换成飞坦在操作,在佣兵的狂笑声中,伯恩仗着身形瘦小,灵活避开他的攻击。反复几次躲闪后,佣兵不耐烦起来,眼眶变得血红。伯恩被他逼得一步步后退,沿着斜侧在餐桌间游窜,躲避攻击的同时,顺手拽起一把银叉。
“镪!”
叉子硬生生被佣兵手臂拗弯,他大笑,“小子,没吃饭吗!”
伯恩扔开银叉,手伸进衣兜,视线锁定佣兵的心脏,表情暗沉。
[这一刻,他突然充满了力量,就像被神祝福过一样。]
“咔嚓!”
一瞬间,全场静默。
佣兵为了护住心脏,断了一截胳膊,不过表面看来,这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甚至连血也没流。他单手拎起瘫软的伯恩,酒气几乎喷到了他脸上,非但没生气,表情反而还带着微妙的怜悯,“小子,你没救了。”
叔父面色惶恐,看着佣兵把伯恩扔出酒馆。
一门之隔,里面再度恢复热闹,外面却寂静得要命。叔叔忐忑的跪下来,推了推侄子,却发现他连呼吸都微弱的要命。尽管如此,他的手却握得很紧,青筋暴起。
叔叔咽了咽口水,想帮他松开。
就在眨眼间,伯恩的手像植物失去水分一样迅速枯萎,透过干瘪如同麻绳的肌肉层,叔叔赫然发现,之前那颗黑色的石头长出一条细细的根,正在吸着伯恩的血。
这次屏幕是逐渐变暗的,吉吉能看得见,伯恩原本还在起伏的胸口慢慢静止了下来,最后出现了这个结局的血色名字。
[生命与快乐]
飞坦捏紧手柄,力道之大,修剪整齐的指甲也压成了白色。三次结局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想杀人。
吉吉反倒起了兴趣,“我就说嘛,一个普通孩子哪来那么强的力量,果然和石头有关。你要休息一下吗,下局给我玩玩?”
飞坦把手柄递给她,手一撑,全身都透着不耐烦地躺到了床上。
游戏重新开始。
[虽然很想去,但留婶婶一个人在家,她会寂寞吧。]
吉吉控制着伯恩,在他家里找到一本破旧的游记,里面尽情描写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奇妙。吉吉让他每天都翻一次,三个月后,伯恩终于忍不住找上婶婶,“我想去游历,会定期写信回来的。”
他成为了一名佣兵,因为被同伴称为可怕至极的成长性,只花了两年就成为佣兵团团长。他们在各地游历,团员越来越多,势力之大,连国王也亲自接待过他。直到有一天,他接到婶婶的信。
叔叔要回来了。
吉吉选了50个团里顶尖的好手,作为伯恩回乡的护卫。这样一来,就算全镇的人一起出动玩车轮战,照样没人能杀死他。
神父守在镇子门口,笑得温和悲悯。在他脚底,躺着一具无头尸体。
“神会宽恕你的。”
尸体腹部鼓起来,一个黑影破皮而出。那是怎样的存在,吉吉嫌恶的看着它,筋肉上长着草根,一鼓一鼓的,恍若一个活着的胚胎。
“砰!”
它炸了。
屏幕变成一片黑色。
[激烈的守护]
吉吉抱头,“犯规,这是犯规,不管怎么做都会死吧。”
飞坦躺在床上,半撑着头看她,眼睛更是因为她的反应而促狭地眯起。他心情一好,捡起她放下的手柄,重新开始游戏。
伯恩送走叔叔,每天都在跟踪神父。对方行动很容易掌握,教堂和教徒的家定点来回。飞坦找了很多时机想暗杀他,结果每次都失败。不是出意外自己死掉,就是被第一和第二周目杀死婶婶的凶手杀掉。
如此,吉吉认为神父应该是游戏不能杀的角色,但飞坦坚持继续,她只能耸了耸肩,站起来亲了下他的侧脸,“我出去买点吃的。”
“恩。”
吉吉下楼,柜台小姐见连买补充体力东西的人也是她,终于忍不住拉人,讲了一大堆女孩子防渣宝典。吉吉笑眯眯听完了,就因为这里耽误了时间,她一回来,正好看到伯恩拥抱神父,一刀捅进他心脏的画面。
神父依旧是那副讨厌的笑容,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解脱,“我宽恕你,我的孩子。”
“还真能杀啊。”吉吉关上门,撕开蛋糕包装纸,递到飞坦嘴边。
“我不要。”飞坦拒绝,表情难得兴奋起来,“一周目伯恩杀掉神父前,问过自己还有没有救。所以我试了一下,果然告解的时候能杀掉。”
作为玩过一轮的选手,吉吉遗憾地收回零食,提出疑问,“但他还没有犯罪,为什么会触发告解。”
“谁说没有。”
飞坦继续道:“按照顺序,先杀婶婶,再杀斯雷克一家,最后杀光镇上的人,他就会回想前几周目的结局,去找神父忏悔自己是凶手。”
但正常玩家失败几次以后,谁会想到这一点。
飞坦简直丧心病狂。
吉吉咬蛋糕的动作顿了顿,“也就是说,重开游戏他的记忆没有清零。”
所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二周目飞坦可以控制他去提刀,因为他知道婶婶会死。
就跟她一样,没有真正的死亡,只有复活。这么一想,她有点好奇伯恩的结局了。
伯恩杀了神父以后,收拾好尸体,平静地回家睡觉。神父失踪,但镇上也没人了,自然没人在意。
[他病了,但他住在一个死镇边上。]
伯恩躺在床上,动也不动,身体微微起伏的样子看起来虚弱无力。
他觉得饿了。
他抬起左手,吃了自己。
[一天又一天。]
伯恩吃掉了自己的右腿,左手还没重新长出来,他只能单手费力扳着身体,想碰到左边的脚。
[哪怕心脏刺穿都死不了,无论谁都好,来杀掉他吧。]
[一天又一天。]
伯恩仅剩的左手无力地垂下,其他部位已经长好,他咬着手臂,血流纵横,顺着指尖一滴滴滑落。
屏幕缓缓变暗,伴随血肉的咀嚼声,定格在那只手上。
[不死的诅咒]
血。
“啪嗒!”
吉吉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盯着那只手,她没由来的恶心。
[恭喜你,集齐五大灾难,我存了一箱奖励在——滋滋!]
黑匣子冒烟了。
“技术监控。”飞坦扔开手柄。
吉吉根本没在意那个奖励,低头玩着手指,“诅咒真是一个让人不愉快的词。”
明明之前,她还说为和他相遇而背负了诅咒。
谎都说不好的蠢货。
飞坦笑了,带着终于扳回一局的得意。他把人按倒在床上,用手背挡住她的眼睛,含住耳垂,咬得通红才肯罢休。
“什么都不准再想。”他的声音因为欲望而沙哑,“让我干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