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1 / 1)
手印的分析告一段落后,会上再讨论的都是之前我们几个核心成员已经了解的情况,只是为了方便外省来的警员了解案件进展,才特地为他们准备了这次交流的环节。
散了会,我与胖子、小花又被三叔单独留下,他俩倒还好,我被三叔训了能有一个小时。那俩人坐在一边偷笑,在我眼里他俩不像知情不报,倒好像三堂会审。
按说我很理解三叔的做法,有“命案必破”那么顶大帽子扣在头上,能找到嫌疑人的蛛丝马迹就该给祖宗烧香了,更别提老天爷还真给他送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合适的,他要不抓着把对方的祖宗八辈调查干净,都愧对他老狐狸的名头。
平心而论,我也愿意案子有进展,要是这线索出在我头上,我也会一查到底的。但现在的我就是不愿去怀疑闷油瓶。可能我性子里也有点三叔一样的倔强性子,之前闷油瓶身上的疑点没有进到别人视野的时候,我自己怎么怀疑都可以,反正也没人注意;可是当他们把注意力完全移到闷油瓶身上时,我又潜意识地要为他辩解了。
训人告一段落后,三叔缓了口气,开始打电话,听上去像是打给那天那个被叫“楚哥”的光头的。俩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最后以三叔一句“既然来我的地盘了,就老实的,别给我惹事!”结束了通话。
撂下电话后,三叔一下子收起他在不那么守法的公众面前摆惯了的黑脸形象,换上了满脸焦急,盘问我道:“你怎么惹上这种人物的?刚刚我联系了老楚,他说当天他没看到这号人物,也没看到你俩的行动。”
我背手站在他们仨面前,腿都酸了,心里也很不痛快,就话中有话地说道:“多新鲜,他要是看到了,我就要挨打了!”
“别转移话题,你给我老实说,他后来是不是要挟你了?还是给你提了什么要求?不然怎么会住到你家去?”三叔把闷油瓶当成了摔倒的老人们,一下子就想到了最差的局面上。
我仔细看了看三叔的脸色,见稍微缓和了一些,便随手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摊手道:“没有,就是那几天他身上有伤,又没钱没证件,老痒那边也不方便去,我就——”
“不对,我不信。你防范心低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不能人人都有,现代人很少会敢住到不认识的人家去,他怎么就可能跟你走?”三叔拿起茶杯,一副你不交待这事没完的样子。“你给我说清楚,你们怎么躲过去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狐狸鼻子要不要那么好使。我看着一脸好奇的胖子和小花,觉得今天死就死了,反正也不用回去住了,就稍微斟酌了一下,找了个方便大家接受的说法,避重就轻道:“他就,让我装了下他的女朋友——”
我话音还没落,三叔就一口茶水喷在了桌上,他咳嗽几声后赶紧挪开桌上的资料;小花的手也是一抖,手中的手机立刻发出了一阵特别大的游戏音乐,急得他手忙脚乱倒腾半天才关好。胖子就更别提了,他本来靠着椅背,用椅子两条后腿支着摇来摇去,听我一句话后没掌握好重心,往后一仰直接摔在地上。
我冷眼旁观着面前这三人的闹剧,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地很是解气,觉得这条爆料给得值。
摔在地上的胖子倒也看得开,不急着站起来,慢慢扶起椅子,靠在墙上乐不可支。“我说他怎么正好倒在小树林儿,原来——太应景啦哈哈!怎么想出来的,这小哥还有点急智啊哈哈哈!”
三叔把桌子收拾好后,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硬撑着严厉地骂了一句“以后长点教训!”后便下了逐客令。“对了,回去收拾的时候正常点,稳住他,别被看出来,再惊了他。咱们现在也没有进一步证据。好不容易有个目标,别再跑了。”
“知道,放心吧。”我回答了一句,心说正常不了,你大侄子见了他跟老扒手见红袖标、小妓||女见片区警似的,躲还来不及呢。
见三叔没有旁的事情吩咐,我和胖子同时起身,见小花好像有事要对三叔说,就先退了出来。
进了办公室准备分道扬镳,胖子却没走,站在原地盯了我半晌,砸着嘴道:“胖爷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你看人家眼熟,原来是你的春||梦对象啊?”
我心里一慌,白了他一眼,随即提醒自己他只是在调侃,若我反应太激烈反而会引他注意,最后落下口实,连忙把话题往另外的地方引。“小花看着也眼熟,这梦也太激烈了吧?”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自在,胖子以为我在担心让一个陌生人住自己家,还试图安慰我:“别担心,我觉得小哥不能拆你房,他人品还可以,这点我看不错。跟你说,胖爷单单凭一点,就看出小哥是个好人。”
我看到王盟进了办公室,不想再纠缠在闷油瓶的问题上了,没耐心道:“怎么呢,是因为他没有顺走老痒的茶包我家的电视机吗?”
胖子看出我敷衍他,没意思地摆手道:“没见识!告诉你,就冲这小哥在医院没说这刀是你捅的!你不知道现在这人心啊——”
我开始还被他忽悠了进去,后来思路才转过弯来:“他也得能醒过来啊!”
***
从被害人单位回来已经到了晚饭时分,小区里车位都停满了,我只能把车停路边,让王盟守着车在楼下等。
我自己回家收拾东西时,闷油瓶正占着卫生间洗漱。我把换洗衣服都拿好了,在外面过了两圈,想起王盟还在楼下等着,只得在门外咬了咬牙,冲进去了。
我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在洗脸,保持着捧水的姿势看着我,那姿势出现在他身上有点好玩。可惜我无心欣赏,在洗手台上抓了杯子毛巾之类的,说了句“有案子,出去两天”就转身走了。
和王盟一同进到宾馆我俩房间后,正赶上胖子坐在一张沙发里,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对着潘子和小花发牢骚:“可算都搬完了,你们去会议室看看,好么光是原始案宗就有两柜子,欺负我们留守上一个案子的人事儿少是吧?”
我见他在这里挺奇怪,一问才知道,这几位大仙准备凑到我和王盟的屋子里打扑克。这里面潘子和小花一个是之前和外省人员打交道的,一个是行动负责人,所以宾馆都有他俩的地方,但胖子也占着地方不回去,还带坏了有家室的大奎。
来都来了,我也不能把他们赶出去。几轮过后都快午夜了,这帮闹腾鬼也不提回去。我有点心不在焉,输了几把后,没了玩的兴致,就借口要早睡,拿着毛巾牙刷进卫生间洗漱。
进了卫生间,拿着杯子接水的时候,光线变化之下,我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拿错了杯子。
我手里拿的这个是闷油瓶的杯子。
之前我一个人住的时候过得很随意,从没想过刷个牙要买专门的杯子,一直拿了个喝水的玻璃杯凑合。闷油瓶住进来之后,由于家里玻璃杯不少,省得出去买,我也给他这么准备了一个。只是杯子的样式大同小异,都是参加各类工会活动给的纪念品,可不会跟着潮流变化,因此两个杯子乍看上去很难分辨。
在家里还能分的清楚,因为他在哪里都很小心的样子,会下意识地去除任何留下的明晰痕迹,因此,无论是他的水杯还是刷牙杯,都干净得可以放进商店再卖一次;而我的就不一样了,杯沿有一层浅浅的带着牙膏的唇印,有空的时候我还刷一下,赶上最近没空,所以就犯了懒。
只是今天我半路冲进去收拾东西,肯定打乱了他的防范,让他没来得及处理。而我在这个有点故事的空间里,也不想多面对他,进去后摸到什么就拿了什么,也没过脑子,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地拿混了。
好在我平日没什么讲究,还可以凑合着用,毕竟手中的杯子除去一枚唇印外,如崭新一样。倒是苦了那闷油瓶,不知道等他明天早晨醒来后,面对我留在那里的杯子,会做何表情。说实话,还真想见识一下。
我打量着手中的杯子,崭新的玻璃杯在灯光下莹莹发亮,在我食指与拇指之间的杯沿,留有一个清晰的下唇印记。
奇怪的是,这枚唇印并没有破坏玻璃的剔透,反而显得它愈加纯净。这种感觉很难言说,在我眼中,它们如此相配,好似博物馆里摆放的昂贵工艺品,有一种让人屏息凝神却又心跳加速的美丽。
我把视线移向镜子中的自己,然后,就这么盯着镜子里的人,鬼使神差地对准了杯子上的唇印,一点点把嘴唇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