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1 / 1)
两天后,湖北114查询服务台把我们所需要的录音记录传了过来。在碰头会上功放了一遍后,大家才觉得前途渺茫。
原来,想要通过听录音来确定是否本人说话的方式,坐实线索谈何容易?要是新式的录音笔可能效果还好一些,毕竟也属于可登堂的证物;但是有线电话这个设备就有些困难了。
上过高中的同学都知道,有线电话的原理和老式磁带有相似之处——先用声波引起话筒内石墨粒振动,记录成电信号,然后将电信号沿电话线传输,然后到另一端再用听筒还原成声音信号。但是这种方式的弊端在于,只能保证声音传播的振幅和频率,却无法百分百还原音色,因此电话里的声音在我们听起来总有那么些失真。
哪怕退而求其次,就心理学来讲,有时候我们一听就知道是哪位熟人在讲话,并非单单依靠我们大脑的声音记忆功能记住了他的声调和音色,同时也借助我们的语言系统记录了他说话的语气和风格,也就是文学上常用的一个词,叫口吻。
而这个打电话的人仅说了一句:“能麻烦您查一下湖北武汉市公安局的电话吗?”还是特别有礼貌、公事公办的口吻,任谁也听不出来平时说话的语气。
抱着一丝希望,我们还是再次打扰了被害人的同事。不出我们所料,播放几遍后,他们只能说很像,却不能下断语。
不过好在因为被害人本身是外地人,口音与身边其他人不同,稍显特殊,让他们有七成的把握肯定这是被害人所打。但当我们追问是不是湖北方言时,由于几个保安都没有去过湖北,也鲜少见世面,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的口音。
潘子去湖北的事情就这么放下了,去其他四个命案出现省的行程也没有提上日程。这几日我们私自揣摩上意,上头好像并不看重这个案子,除了汪局几次过来看进度之外,也没有哪个头头对我们的进展缓慢表示过气愤。
对此胖子倒看得很开,当潘子着急找三叔反映的时候,还假模假式地安慰他,道:“这个时候大人物哪有空管谋杀案?中央巡视组刚走,四中全会又要开,他们自己还保不齐呢。整个中国官场的震荡,就像是一场大型的萝卜蹲游戏——湖北震,湖北震,湖北震完湖南震!”
我心道没看到官场震,你身上那几个救生圈的波涛起伏,我们可看真切的。
***
十一小长假结束快一周的时候,证据没找上门,房东倒找上来了,无意中带来了新线索。
那天我和胖子俩人正好去余杭接手新案子,是一个需要和金华市协作的电信诈骗案,回来拿着卷宗进门时,正碰上这位讲着一口绍兴味的上海话,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大婶,带着几个姐妹战友,堵在了我们队门口。
我一向对这个年纪的妇女有些发怵,这份恐惧可能来自我父母的相处模式。但一时办公室内无人接待,胖子也不会管这闲事,径直就进屋了,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问她有什么事情。
没想到大婶根本看不上我等小警员,只是斜眼打量了我的肩章,便说道:“我不和你说话,叫你们领导出来讲话喽。”
我一时语塞,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道,她可能不是在看我的警衔,而是以她的身高,为了避免仰视我,目光只能扫到这个位置。就见三叔和潘子从小办公室里出来,过来给我解围道:“有案子去忙案子,别在这呆着了”
三叔把人迎在走廊里,我站在木门后偷听未果,回座位的时候,刚给□□接待处报完信儿的潘子也跟了过来,正好能满足一下我的八卦心。我就拉住他问道:“这谁啊?”
“李四地的房东,”他冲门外撇撇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
胖子在一旁奇道:“之前咱们联系的不是个男的吗?合着那是二房东,这是原装的?”
“对,”潘子点头道:“听说当地派出所起初只联系上了二房东,原主留的电话都失效了,找她的朋友也都怕麻烦说联系不上。当时咱们想,毕竟要了解的是住户的情况,不找原房东也不耽误。没想到那二房东还挺精明,知道死人后立刻就去找房东要求退钱,那原主还不知道呢,结果协商完了钱都退了,才辗转得到通知。这不,就来闹了。”
“哦,”我说当时我和胖子怎么都问不出来,这下好了,亏钱了就出来了,挺实在的。看来可以给汪局提提,写个提案要求若以后有人拒不配合公安的调查工作,性质恶劣的,直接冻结财产。想来我这建议应该比胖子那个工作日犯案重罚的好得多。
正和潘子冷嘲热讽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门那边的争论声立刻传了进来。就听三叔难得的好声好气道:“不是我们不想联系你,只是派出所和物业那边备案的你的电话已经失效了。”
大婶一点都不吃这一套,进来就大马金刀的一坐,那架势和潘子对面的胖子有点像。几个姐妹花团锦簇围成一圈,口齿伶俐地反击道:“失效了就找不到人咯?你在开玩笑哦!谁不知道,我们老百姓的电话一个保险公司打广告做推销的都能弄到,你们会弄不到哦?”
三叔除了赔笑也不能做什么了,安抚道:“我知道您说的在理,只是房子是重要的物证,现在还是要封存,具体何时解封要等检察院的通知,我们也不能做决定啊?”
“我不管这个哦!你们警察说什么就是什么哦!你们说不结案就不结案,我们当老百姓的也没有话说喽,反正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调查哦。说起来又不是死在我房子里的,你们做什么就给我封上哦!现在都传我那房子死过人哦,你们晓得吧?等以后我的房子租不出去,天天吃亏空,你们给我赔吗?”
“等你再出租的时候,我们一定给你澄清,好吧?”
“等?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家就指着这点收入,一家老小等吃饭哦!”
看三叔快撑不住了,胖子他们也没有插手的意思,我也只好突然打断她,转换话题问道:“靠房租吃饭?你们那房子房租多少?”
“一千五喽,”大婶还是不太愿意理我,看着手指甲道。
“不对吧,”我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可能是平时抠门、不是,是节俭惯了,对金钱数额一直比较敏感。“二房东给我们的也是这个价啊?他不是要提价,最起码得收到一千八吗?”
“那种人,”大婶的一个姐妹嗤笑道:“那种人精明的很喏!听说是两千,这还是少拿了的!”
“可是合同上不是那么写的——”在大婶团的富贵气场下,我还想挣扎一下。
“那当然喽,为了不给中介交那转租手续费,他就没签合同啊。”
这个数额有点高了,我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越想越不对,照这个房租,那被害人每月工资就不够用了啊。于是我也不再听他们扯皮,翻出张废纸来就开始算账。
三叔他们最后的对话终结在□□接待员职业化的笑容里。待三叔满头汗的回来,之前满脸应付式的笑容已经收起,换成了平时对我们的那张嫌弃脸,第一件事就是没好气的找我们的不是。“该干活干活去,你们凑一起干嘛呢?”
胖子半点都不怕他,回道:“看经侦部门的兄弟破案子呢。”说罢把我的演算纸给三叔看。
“这啥?”三叔翻来覆去地看了两眼,不解道。
我心说你们就不能自己参悟一下吗?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抠门的习惯多不好意思,幸好小花不在这。
“我重新比对了一下他一个月大概的支出和他的收入。”我指着纸上几排数字解释道:“之前我们一直以为被害人房租是合同上所写的1500,这样的话他每月扣除三险后的工资正好有些富裕。可是若实际房租上升到2000,刚刚我从头算了下,也就是说,若被害人能够没有任何顾虑地租这种价位的房子,就说明他平日里还有别的财产来源,我判断,至少是一千左右的额外收入。”
“这就把小金库挖出来了?!”胖子惊叹道:“小天真啊,你老婆得怕死你。拜托以后你千万不要认识我老婆。”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道:“现在的问题就来了,他从哪里来的钱?”
说完我拿起外套,就听胖子非常有默契的说道:“走,咱爷俩再去出租屋!”
当着三叔的面占我便宜,呵呵,我真想一脚把他踹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