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欧什祭（1 / 1）
二十八、欧什祭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沙滩，黑色的大海。柳絮站在一片黑色之中，茫然无措。
这是哪儿？她试图找出一丝的光亮，但却均以失败告终。周围没有一个人。
脚下的海水冰冷刺骨。柳絮隐隐看见，前方的海面上，似乎浮着什么。大约，是一个人的上半身。
她呼喊，挥手，想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而对方依旧没有看向她，像座雕塑般，静静地伫立在海水之中。于是柳絮想要走得更近些，却猛然发现，触及脚踝的海水，变得温热许多，带着些许腥气。
她低头看去，原本黑色的海水竟变成了鲜红。那远方的汪洋，是一片血海。
“不是说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雌雄莫辨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一双手捂住了柳絮震惊的眸子。
“他，是我的。”手的主人说道。
柳絮的身子轻颤。她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为什么？”她问道，“为什么要缠住拉里？”
“缠住？”身后的人似乎对柳絮的用词感到好笑。
“我没有找他。是他主动来找我的。”那人说道。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用心底的绝望，来呼唤我。”
声音在柳絮耳边回荡。对方呵出气喷在她的耳郭上，一阵滚烫，更衬得柳絮身体的冰凉。
她拂开那人的手，却没有回头。她说道：“我会把他拉回来。没人会因此而受伤。没人会因此而难过。”
那人的声音带着叹息，带着嘲笑。
“你做不到的。他是我的。”
柳絮没有再去理会他。她一步步朝血海中走去。四周的腥味浓重，柳絮几次差点吐出来。但她还是笔直地向前走去，血水一点点漫至她的胸膛。
“拉里，跟我走。”她对面前的人说道，“我会尽力帮你的。”
拉里没有说话。他呆立着不动。双手似乎捧着一个什么东西。
柳絮走上前去查看。却发现，那是一颗还在滴血的心脏。它躺在拉里的手中，还在砰砰直跳。
“啊——”一声凄厉地尖叫声从柳絮口中发出。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凹凸不平的天花板。
冷汗密布额头，她喘着粗气，双眼还有些呆愣。
“小小姐，怎么了？”多利姆闻声跑来。此时天光大亮，屋子里只有柳絮和在修理椅子的多利姆。
他扶起柳絮，又倒了杯水给她。
“做恶梦了？”他问道。
柳絮小口小口啜着水，微微点了点头。那个梦实在太过可怕。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那个人究竟是谁？他究竟打算把拉里怎么样？柳絮的心里很焦急。她害怕拉里真的会如梦境中一般，彻底黑化，然后坠入深渊。
她认为，拉里手中的那颗心脏，应该是奥菲斯的。就像之前的梦中，他想要杀死奥菲斯。如果那样，尤丽黛或许就会是他的了吧？拉里可能会这样想。
但是柳絮不要。不仅是因为她讨厌和惧怕死亡。更是因为她知道，尤丽黛失去了奥菲斯的话，会痛不欲生。
尤丽黛帮助过柳絮。而且她身上的坚强与善良让柳絮很喜欢。她也想帮她。
该怎么办？柳絮咬着杯子口。她该怎么办？
“小小姐。”多利姆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手指轻点柳絮皱起的眉心，轻声说道：“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跟我说的。”
柳絮抬起头，瞧着多利姆。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等她开了口，问的却是别的问题：
“多利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多利姆的手指一顿，然后缓缓收了回来。
“不，我不知道。”多利姆挂起了平时的笑容，“小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拉里跟我说过。凭借你的魔法，能够很轻松把我和伽德送过海。”柳絮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多利姆瞧，“当初，你撒了谎，让我呼唤人鱼过来。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之后的事？”
多利姆的眼睛闪了闪。他刚想张口说话，却被柳絮打断：
“我不想听谎话。你不想说就算了。”柳絮撇过了头，又补充道：“还有，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你的笑容有时很假。”
多利姆不再说话。一时屋子陷入了沉寂。
直到晚上，众人准备出门去看欧什祭的庆典时，多利姆都没有和柳絮说上一句话。
他看着柳絮离开的背影，左手轻轻抚上自己勾起的嘴角。
“你不是说过，我笑起来最好看么……”
他的轻吟声在风中破碎，没能传到走远的柳絮的耳中。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把身后的两人支开。拉里跟得实在太紧。要不是尤丽黛不肯冷落她，她几乎连话都插不进去。
伽德默默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欧什祭的庆典上人山人海。叫卖小吃玩意儿的，带着家人过来游玩的，从别的地方过来增长见识的。柳絮觉得这里颇有种小春运的感觉。
“给。”尤丽黛递给她一只看不出原型的炸串。上面散发出诱人的味道，勾引着柳絮的喉咙。
“这是用米骨虫做的。很好吃的。”尤丽黛笑着解释道。
柳絮扭头。抱歉，她还是不吃了。对于虫子一类的，她谢绝品尝。
她转头看向咬着炸串的拉里，心底暗暗握拳。原本她是打算假装被密集的人流冲散，拉着尤丽黛和他们分开。但奈何对方堪比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
柳絮又看向自己身后的牛皮糖二号，无语掩面。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悄悄话？
她犹豫半天，还是趁着拉里拉走尤丽黛的时候，拽住了伽德。
“伽德，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柳絮问道。
伽德低头说道：“主人请吩咐。”
“能不能请你把拉里拖住，让我和尤丽黛有一段独处的时间。”柳絮眼中写满了恳求，“我们不会走远的。就在海边礁石那里看烟火。拜托你帮帮忙。”
伽德看了看柳絮，半天后才说道：”好的。主人请小心危险。“
“谢谢！”柳絮舒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伽德比较好说话。要是多利姆的话，估计是不肯的。
尤丽黛带着拉里走了回来。
“我还以为你们走丢了呢。”尤丽黛说道，“走到一半才发现，你们两个没有跟上来。”
“没注意，哈哈，抱歉。”柳絮挠挠脸，歉意地笑笑。跟在尤丽黛身后的拉里目光阴暗不明。
——柳絮发誓，这家伙绝对是故意带走尤丽黛的。
庆典渐渐步入□□。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马上就要放烟花了。
柳絮对伽德使了个颜色。伽德垂下眼帘，脚步慢了下来，恰好挡在拉里身前。
“尤丽黛，我们去那儿看看吧。”柳絮抓住时机，一把拽走了尤丽黛，“你看那个好有意思呢。”
等拉里越过了伽德时，四周哪里还有尤丽黛与柳絮的影子。
他有些愤怒地看向伽德。“你是故意的。”他说道。
伽德没有看他。银色的眸子因周围的灯火而堵镀上了一层红。
“因为无能而去伤害别人的人，比懦夫更令人厌恶。”
拉里一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不确定这个精灵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站在人海中，一动不动。
远处，尤丽黛有些担心地问道：“我们就这样走好吗？拉里和伽德会着急的吧？”
柳絮没有停下脚步，在人群中快速地穿梭着。
“我跟伽德说过了。如果找不到我，就去海边岩石那儿。我会在那儿边看烟火边等他。”
尤丽黛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她没有甩开柳絮拽着她的手。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岩石上。
远处热闹的庆典街道变成一条人声鼎沸的光河。柳絮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岩石上。许是因为湿气，岩石上有些湿滑。尤丽黛提醒道：“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柳絮随意地点点头。然后沉默不语。她该怎么把事情告诉尤丽黛呢？太直接不好。婉转的话，又该怎么说？
尤丽黛站在她旁边，眺望着街道。她高兴地说道：“好像要开始点烟火了。”
“是么？”柳絮也站了起来。她得快点，不然等拉里来了，她就再没机会了。
脚下的岩石传来海浪拍打时的震动。柳絮犹豫一下缓缓开了口：
“尤丽黛，其实……”
“嗯？”尤丽黛转头看着她。脸上还挂着笑。
柳絮突然注意到，尤丽黛的后面，有着一个蓝宝石似的光点。它骤然一亮，没等柳絮反应过来，尤丽黛就带着迷茫地神情，缓缓侧身倒下。她的身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尤丽黛！”柳絮想都没想，伸手去抓尤丽黛的手。但是因为湿滑的岩石，她也一并被带了下去。
黑色的海水像是长大了嘴的怪兽，狞笑着等着柳絮和尤丽黛的自投罗网。
冰冷的海水淹没了柳絮的口鼻。她依旧没有松开抓住尤丽黛的右手。她试图向上挣扎，但却越来越往下沉。尤丽黛像是昏迷一般，没有任何反应。柳絮绝望地伸出左手，眼中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不想死。无论如何都不想死。她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也要尤丽黛能够好好的活着。
左手冰蓝色的符文发出一道微弱的亮光。像是在像谁求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