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夜话（1 / 1）

——你没事吧。

及时扶住他的是那名栗色头发的少女，开口询问的是金发的青年。

阳明待那一阵剧痛过去之后，先向扶住自己的栗发少女道了声谢，扭头对金发青年说了句‘没事’后，领着几人朝前方的一个房间走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阳明推开门后，对着身后的四人道，“进来说话吧。”

四人于是鱼贯而入。

这是一个看起来不如外表那般华丽的房间，有些像日系的榻榻米，房间内倒还算干净，正中摆着一个四角的方桌。

“请你们四人一人选个方向在那个桌子边坐好，”阳明边摆弄房间角落的一个什么东西，边对四人道。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选择照阳明的话去做。

待得阳明弄完那个像个长柱子的东西，回头时，看到便是金发少年和阴沉男子相对，而栗发少女则和那名女性面对面的模样。

他笑了笑，下一秒挥了挥手，霎时间，房间的灯光莫名消失，只剩下四人所在的桌子边沿，和之前阳明的柱子那边仍有些光源。

“啊——”这一突变，让胆小的栗发少女惊叫了声。

阳明则及时的出声安慰道，“你们不要惊慌，这般作为非是让你们不安。”

隔了两秒，待栗发少女稍缓，金发青年不解得看向阳明，“即使如此，那引路使现在是？”

“这个嘛，”阳明突地拍了拍手，“就要请你们先看看你们前方的大屏幕里的片段了。”

随着阳明的话落，方桌前的四人下一秒便看到了如人间地狱的一幕幕画面。

才看了不过十秒，“够了，别放了！”栗发少女抱住头哭喊道。

阳明适时的控制着让画面停住，恰巧定格在一个像破碎的洋娃娃的金发男孩躺在马上要开来火车的铁轨的画面。

栗发少女听的动静，才抬起头，便看见上面的一幕，她惊叫一声，立刻又低下头去。

“引路使！！”金发少年见状生气的大声的斥责了一声，“请您不要太过分了。”

“抱歉，”阳明真诚的道了声歉，然后不待金发青年继续说什么，便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很不好受，可是，抱歉，这些东西，你们一定得看才行。”

金发少年许是这时才想起他们都是归眼前的这位引路使管理的灵魂，想到这他有些泄气，但仍是不甘的问，“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看之前在大殿里见过的孩子们生前被虐杀的影像。”

阳明沉默一秒，“并非故意要让你们重复观看那些被杀害的孩子被折磨致死的画面，”说到这他再次让画面动了下，停在铁轨的不远处的相携而立的望着这边的两个男子的脸上，“你们难道就只是盯着除了被害的孩子，而没有看到那些杀害他们的凶手吗？是觉得这样丑恶的脸，邪恶的眼神的魔鬼一样的孩子没有什么看的必要吗？那你们又可曾想过这些孩子在他们出生之后都遭遇了些什么？”

画面重新开始滚动，只是这次滚动的全是前面那些虐杀孩子的‘凶手’们在家里被养育者（亲生父母、养父母、神职人员、家里大一点的孩子）按在尿壶里羞辱，殴打，侵-犯猥亵的等等不一而足的画面。

“啊，怎么会这样。”栗发少女终是忍不住抬头，却在看了上面那些后，再次崩溃。

阳明看了眼崩溃的女孩，叹气着摇了摇头，“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有4%一出生就是邪恶的一辈子都不会变好，天生存在着不好的基因。可是我不相信。因为不管是人族还是天使族，都有着同一个创造主，不管是善还是恶，所有的生灵拥有的是同一个本质，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例外。”

桌前的四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面对四人的沉默，阳明笑了笑，“我知道我上面的话可能挺起来很像神棍，但是，我还是要说，事实就是如此。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和恶，只有绝对的无知和与之相对的智慧——”

“既然没有绝对的恶，那么那位审判天使为何没有让我们几人进入乐园？因为我们身上还有自己都没发现的罪是吗？”突然打断阳明的发言的是一直沉默到现在的阴沉男子，“你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有教无类的意思。不过，阳明大人，在我的认知中，引路使就只是负责带路而已。难不成，这里的引路使和我们凡间不一样，除了有引导我们来到这里的责任之外，还有顺便教育改造我们的义务吗？”

男子话落之后，其余三人的目光一下子看了过来。

“咳，”阳明假装咳了声，点了点头，“不错，引路使的职责是负责引导具有‘进入乐园资质’的灵魂来到这里，而你们几人，”他顿了顿，“确实还不具有那种资质。但是，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曾经我身上的影子，所以，虽然明知你们不可能通过审判，还是想让你们试试。”

阳明说完，跟着他围观了今日的审判全程的几人，莫名沉默下来。

“那个，”到现在为止一直没发声的那名青年女性举了举手，“请问，我可以发言吗？”

“当然可以，请说。”阳明点头。

“我虽然和大家一样，对没能进入乐园的原因很在意。但是，”女子目光直视着阳明问道，“我更想知道的是，引路使之前将他们二人，”她指了指金发男子和栗发少女两人，“调换到另外两位引路使的队伍的理由。”

阳明闻言一愣。

“怎么，这是不能对我们说的吗？”女子追问道。

“啊，”阳明回神，“倒也不是。只是怎么说呢，果然不愧是女性吗？观察力还真是敏锐啊。”

“过奖。”女子淡淡一笑。

“恩，这个其实与现在我要说的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你提出来的话，”阳明沉吟了下，“我之所以会那么做，并非是希望利用那些善良的孩子在前，从而给审判者一个‘跟他们在一个队伍的你们也是无辜’的错误的暗示的原因。我那么做，其实，是出于我自己的一点私心。”

“私心？”

“是啊，”阳明点头，“先前我和音引路使的对话想必你们也听到了吧。”在看到几人点头后，阳明继续道，“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只有绝对的无知。我们天使族曾经就是如此，我们有可以上天入地的羽翼，强大的武力，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人族只是上天害怕我们无聊而创造的食物和宠物，所以，曾经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们一直以猎杀人族为乐。并且我们顽固地相信，让我们猎杀，是让人类得到的幸福的唯一的归宿——”

“你们真残忍。”

阳明闻言看了眼愤恨的盯着他的栗发少女，抱歉的笑了笑后继续说道，“是啊，从现在听上去，曾经的天使族简直就是跟刚才那些虐杀孩子们的凶手一样是个十足的恶魔。可是，”阳明有些迷茫的看了看他视线里的星空，“曾经的我们其实只是不知道啊，我们不知道没有羽翼的人族，其实和我们天使一样，会说会笑会哭，一样有着丰富的情感，是生活在同一片天地里的生命奇迹。曾经身为天使族最强守护天使的我，也是因为在战场上与一名人族女子相遇之后，才懂得了这一切。”

“人族女子？”女子一愣，“她就是令你背叛整个天使族，成为罪人的原因？而你之所以会说在我们的身上看到曾经的影子，就是指你的身上有着让人族和天使族都覆灭的洗不清的罪恶吗？”

阳明闻言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一抹复杂，笑着道，“你要这么说也可以。虽然不是事实的全部，但是造成天使族和人族覆灭的罪魁祸首确实是我。而月，也就是曾经的天使族先知也是因此而变成了现在的守护在乐园门前的审判天使，不再具有以前的记忆。而我之所以将天凡和铃兰调到孩子们的队伍，其实不过是想测试下，月是否还对我有些印象罢了。”

“抱歉，我不知道——”女子有些歉然道。

“没事，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阳明笑着摇摇头，“好了，旁的事说到这，该说正事了。”

“正事？”女子重复道，然后猛地抬起头，“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

“恩。”阳明点点头，“我既早就知道你们不会通过审判，却依旧是选择带你们上来了，我不留些后手，岂不是对不起你们？”

“那要怎么做呢？”女子这一话落后，其他三人亦一起望过来，毕竟是还有希望，谁都不想放弃。

“这个，解释起来很简单，其实就是让你们回到过去，重新活一次。”阳明解释。

“我不明白，”女子疑惑的看着他，“既然是重活一次，那就是说我们是完全不能带有现在的记忆的，既然如此，那想必出于本性，我们还是会做出同以前一样的选择，那么让我们重活一次又有何意义呢？”

“这个嘛——”阳明神秘笑笑，“我自有安排。但我可以保证我至少有五分把握，保证你们都可以安全通过测试。怎么样，你们敢赌吗？”

四人沉默半晌，然后异口同声道，“我们愿意。”

阳明笑着挥了挥手，房间的所有光源一下子暗了下来：

“既如此，那请你们闭上眼，开始这一趟新的旅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