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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嫂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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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娴喝完一整杯,面无表情地把杯递还。

“和好?你是要我主动对他讲和?”

我抚了抚额头,“难不成要他主动对你讲和?先挑起争端的是你吧?他这次受你连累,差点把命搭上,你稍微认点错也无妨。”

宁娴轻飘飘地哼了一声,“那你和景池珩呢?你们不是也吵很久了,况且有错在先的人是你吧,你向他道歉了么?等你先道歉了再来劝我才比较有说服力。”

“你和我的情况能强提并论么?我怎么没有跟他道歉了?来这时我便承认偷跑出京都是我不对,不管他要怎么罚我都可以。”说到这里,我抬手捏了一记她的手臂,“还不是为了你么?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千里跋涉来到这偏远的地方,至于把景池珩气得两个月没跟我说一句话!你知道客栈的饭菜有多难吃?床睡得有多不舒服?这里一日三季的气候变化多讨人厌?”

宁娴:“......”

左维被押入牢房几乎是顺水推舟的事,未曾遭受到当地官员的阻扰,诚然当地部分官员不是被左柘给拔出了就是跟着左维一起连坐,所剩无几的官员见大势已去甚至有了辞职以保性命的打算。更未曾遭受到百姓们的阻扰,可见左维任职的治理期间,有多么地失人心。

从岭南回来的路上,景池珩举手投足之间收放自如,言语之间漫不经心却毫无疏远之意。难免让人产生由他主动挑起的单方面冷战好似不曾存在。他这算是终于想通之后又发现一时难以下台面承认自己此前对我的冷漠的错,而在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企图将两月内的的种种不愉快都一抹而过么?

可哪来那么容易的事?我忍了那么久,愧疚、伤心了那么久,哪是他避讳就放弃的。

凌似水凝重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都在纠结什么?一个死不认错,一个又闹别扭,折腾得彼此都不好受才畅快么?”

宁娴不发一言,我默默回了与景池珩同坐的马车。

景池珩半躺在宽敞的软榻上,左手肘抵住榻面,右手如常捏一本不薄不厚的书卷,细细密密的墨发垂下遮住大半张脸,这副慵懒的姿态撩人十足。马车精致宽敞却没有宽敞到安置一张足够两人舒适躺睡的软榻。为应对行路途中的起伏颠簸,景池珩躺在外侧,以防我被震下榻。

回到京都的第一日清晨,景池珩入宫述职。而他关于岭南一带的种种事早已在回到京都之间便派人八百里加急递到皇帝舅舅手上。一切处决在景池珩述职结束的当日下达完毕,被判定受冤入狱的楚随官复原职,因入狱期间抱病,特恩准休假几日。

彻底管辖岭南将成为皇帝舅舅执政期间的一处辉煌,对整个大荣而言无疑是必须载入史记供后世言谈的一笔。庆功宴由此诞生,皇帝舅舅特恩准朝臣携带家眷同庆。

常年闭门于佛堂的皇外祖母也参与了这场歌舞升平的浩大宴会。我环视距离不远处的一桌朝臣家眷,皆是最年轻貌美的小姐们。皇外祖母言辞之间又隐晦地提到景池珩的婚事,这次连皇帝舅舅都开始推波助澜,笑说这宴上诸位姑娘,母后瞧着可有合适的。皇外祖母接着话头,顺溜地报出一个名字,方卿柔。皇帝舅舅又接话说哦,方家的女儿,听闻颇知书达理。

这明显就是一场预谋。

在座的凡是有点脑子都很快反应过来,其中尤属我的两位皇子表兄反应最快地从脑中搜索一切对方卿柔的所知娓娓谈论。景池珩由始至终处于淡漠的态度,直到同桌的众人已经讨论到是否要定亲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说不急。

珩儿这是不反对了?皇外祖母喜出望外,连声说了三个好。

这要是搁在其余皇子身上,不管是皇外祖母还是皇帝舅舅有意指婚,绝不会有丝毫反对,哪怕再不喜欢都得顺着应下来。唯有我与景池珩是个特例,这份优待来出自于皇外祖母对母亲日积月累的深重愧疚。

回府后我摸了摸湿润的眼睛对老管家乱七八槽地说,待我成亲后还会经常回府的。

老管家不知怎么地,竟也泪流满面说,您当然要常回府啦,老奴也是很想小郡主的,世子定然也想念的。照理我应该为他终于打算成亲而感到欣喜,毕竟都已经到他这个年纪的、处于京都上的贵胄,没娶妻的五个手指头数都嫌多呢,景池珩现在成亲都算晚婚,再不成亲着实不像样。

可在过去的岁月里,几乎他的一切都是我的,他所关注的人,也唯有我一个。而今后,他将属于别人,他眼中、心中生盛着的人也将是别人。

我在凉亭感慨突如其来即将发生的变化,老管家诚恳地劝解说,小郡主您现在仍然些放不开也是应该的,可等您嫁给韶公子后,有了更亲近,更难以割舍的情感,便不会如今日这般难受了。最重要的是,小郡主要记住不管何时,这里永远都是您的家,世子永远是您最亲近的人。而老奴只要还在一日,都会欣喜地迎接您回府。

“听说你就要有嫂嫂了,”宁娴环抱双手,“方卿雅的堂姐,想不到你和方卿雅就要成亲戚咯。”

“……”

“不开心?你不开心什么啊?之后景池珩就没闲心管你了。这不一直是你期望的么?”

宁娴笑嘻嘻道,“你想啊,没了景池珩的管束,在京都你就可以横着走了。反正韶絮然向来三句抵不过你一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韶夫人又是温厚贤惠的,等你过了门八成每日思量着要怎么把你照料的舒舒服服。日子简直不能再舒坦了!”

我鄙夷她一眼:“楚老夫人又给你脸色看了?

“单是脸色还能眼不见为净!哪是脸色!大清早的挨了一顿骂,要不是看在楚随的份上我就动手了你信不信?”

我仰头望天:“远没到日上三竿,不算赖床吧。”

宁娴解释说:“听侍女说楚随昨夜咳嗽得厉害,半夜喝水的时候没人倒,自己倒水打碎了茶盏又割伤了手。楚老夫人心疼死了呗,她一心疼又发泄到我头上。我冤不冤?他割破手指关我什么事?”

“言下之意你们俩个如今仍然分房睡?”

“不然呢?这才和好多少天,你要我这么快放下那么多年的愤恨与他同床共枕怎么可能。总之得缓一段时日。”宁娴顿了顿,左右张望,“景池珩呢?”

我张了张嘴:“去约会了!”

宁娴啊了一声,饶有兴趣道,“谁主动的?景池珩?这有可能吗?方卿柔?哎我去,姑娘挺有魄力的!他俩上哪儿约会了”

“皇宫!”

宁娴愣了半响,磕磕巴巴道,“这档次也忒高了。”

“哪儿呢,皇外祖母找了个借口宣景池珩进的宫。听说方卿柔在皇外祖母身边伺候着有一段时日。这被宣进宫的目的不是很明显了么?”

宁娴郁闷道:“我听来听去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不满意方卿柔啊。她总比韩丞相的女儿好的多了吧,当年差点被你皇外祖母看上连我都吓了一跳。那厮可是咱俩的死对头,要成姻亲还了得。你不满意她哪一点啊?长得不够赏心悦目?性情不讨你喜欢?还是觉得她抢了你在景池珩心中的地位和你在长公主府的地位啊?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那就无话可说了,不管景池珩娶的人是谁。”

“这是劝人该说的话吗?你这是转门找茬给我添堵的吧?”

宁娴啧了啧嘴,“行行行,我不给你添堵了,明天师姐回巍城,若你没什么事来送一送。”

我若晓得送人还能送出一场打闹,绝对不捎上絮然。他与方卿雅打得难分高下,我就着杂草堆撑着手肘观望,指着他俩能在一个时辰之内结束,可惜料错了两人的决心,以及再后来俩人的身影完全超出我所能看到的范围之内。

等到正午的太阳已经火辣辣晒得脸颊通红,远处仍然没有俩人的身影。

景池珩不知怎么地路过城外,低首道,“回家。”

我双手伸向他,“腿酸了,走不动,你背我。”

景池珩停顿片刻后转身半蹲,我一下子欣喜地跳起来蹭上他的后背,嘴边哼着市井小歌谣。

这月中旬,二皇表兄幼子满月,小办了一场酒宴,方卿柔亦在受邀请之列。自从皇外祖母有意撮合俩人之后,所有人似乎都在不动声色地撮合着。在我看来,满月酒这等事,依照以往的习俗,向来请的都是宗亲。

景池珩与几位皇表兄在亭中喝茶闲谈,我被表嫂们缠着寒暄了几句后,又被方卿柔拉出扑蝶。蝴蝶有什么好扑的,可她紧紧捏住我的手腕根本没给我拒绝的余地直接把我拉走。或许她将扑蝶的美妙姿态展示给景池珩看,可惜天公不作美,才不过片刻,乌云密布,天际一道闷雷骤响,雨水急促地倾天而绛。

待我们跑回亭子中时,衣衫尽湿。初夏之季,衣裳穿的薄又少,湿透后模样可想而知有多尴尬。景池珩下意识甩了杯子,脱去外衣细致地套到我身上,又皱眉摸了摸我的额头,问:“冷不冷?”

我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说不冷,余光瞥到方卿柔,她眼中混杂着惊讶、失望、嫉妒之色,而当她开口说话时,却盛着满心关切,担忧我体弱是否会因此染风寒的同时又建议我尽快去泡个热水浴。

亭中的诸位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一贯备受关爱的我身上,直到她说话,二皇表哥才反应极快地想起来今天还请了位重要的姑娘,连忙让伺候着的侍女领她换干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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