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李逸被寇兰芝教训了一顿,被打的落花流水,却偏偏无力招架。回到府上后,李逸还欲向爹爹告寇兰芝一状,却没想到,那些莫名疼痛难忍的地方,却是完好无损,没有丝毫伤口。
这么一闹,李太尉却是发现了不对,厉声呵斥,勒令李逸说出详情。畏惧于自家爹爹威严,李逸老老实实的将事情交代了清楚,却是换来李太尉的一声怒吼:“来人,给我上藤编,家法伺候!”
“哎呀,这是做什么啊,大郎做了什么,让您这般生气。”张氏闻讯赶来,一进内堂就听到李太尉的话,连忙上前,扶起刚刚扑通一声跪下的李逸。
“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到问问我们的好儿子!我李家世世代代的清名,就这样被他给污了!”李太尉气的头有些发晕,太阳穴突突的爆着青筋,被身边的小厮扶着坐下。
张氏了解了个大概,也有些生气,可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倒也没有一开就责骂,而是温声细语的问:“大郎,你可这般说了,也偷袭了寇女傅?”
李逸瞧见自家母亲,却是不敢多做恶的,低头,闷声道:“是。”
叹了口气,张氏缓缓开口:“大郎,娘知道,你是在怪爹爹和娘对你不上心,在怪娘曾经将你送到外祖家去……”
“娘,我没有!”李逸听到这话,连忙出声打断张氏,头却始终没有抬起。
摇了摇头,张氏弯腰扶起了李逸,拍着他的手,缓缓道:“当年先帝因流寇而烦恼,西域亦是不平,那时兴武而非文,朝廷上下众人自危,那时你爹和曹家不对付,曹家也多次弹劾你爹,你出生没多久,你爹就险些被问罪,后,你外祖父出马,以辞官退交军令而结。直到你七岁的时候,你爹差点以为曹家,被派到漠北,为了你的安慰,娘亲无奈才将你送到外祖家。”
“娘。”李逸自是不知道这段事情,当时他还以为,爹娘不喜他的存在。
“那个时候,娘甚至已经将一切打点好,只要你爹一出发,娘就跟着一块去,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娘放不下你爹,只能委屈你了。”
说道这里,张氏默默流泪,李太尉连忙过来,轻轻的揽住了张氏的肩膀,喟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氏也只是摇摇头:“那时,我若不随了你去,若你当真出征,只怕对大郎不利,我只能将他送到外祖家,这是唯一的两全之策,若是你我有了不测,陛下和太后娘娘也会看着我们和外祖家的面上,不会亏待大郎的。”
李太尉也是忍不住了,连连叹气:“也是怪我无用,不然,何至于让你们受这些苦,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们。”
一旁的李逸却是呆愣住了,原来当年那是爹娘为他想的两全之策,而他却可笑的记恨了这莫须有的抛弃这么多年,甚至处处针对弟弟妹妹,原以为爹娘让弟弟妹妹让着他是因为愧疚,没想到,这和他想的截然相反。
今日没有寇女傅的鞭打,他估计是穷极一生也不会听到这般的真相,若没有遇上寇女傅,也不知道他未来会如何,想起自己对寇兰芝的偷袭和这几日种种的挑衅,李逸更是羞愧的红了脸。
“爹娘,是孩儿不是,还请爹娘责罚。”李逸扑通一声跪下,却是一副坦然,毫不畏惧。
大丈夫于世,应当敢作敢当,他既然知道错了,便要认下。他李逸,也并非什么心胸狭隘之人。
李太尉只是轻叹一声,罢了罢了,终究是他没有好好教导。惩罚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到了第二日,寇兰芝吓得半天捡不起下巴。这个孩子没有傻吧,被她揍了一顿还感谢她,简直就是简直了。不过,就是如此,寇兰芝面上也维持着镇定,对李逸点了点头后,转身走进殿内整理书籍,虽是这个由头,可是,她顶着案板,愣是半天没有丝毫举动。
碧玉这时候已经在徐女官处学习了,现在跟在寇兰芝身边的是阿莲,那个活泼却会看人脸色的聪明小丫头。显然,阿莲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以为李逸就是一个思敏好学的人。
“女傅,您这是怎么了?”阿莲疑惑的看着寇兰芝,想不出有什么让她不顺心的。
寇兰芝被阿莲一叫,回过神,摇了摇头,道:“无事,对了,你去请姚女傅和杨女傅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诺。”阿莲行了礼,匆忙退下。
现在她已经是掌事女傅,自然应当以内学堂为重,而让内学堂内的贵女得到更好的教育,也是她应当做到的。
“寇女傅叫我们来,有何事?”杨云儿有些疑惑,一般时候,寇兰芝不会和她们接触,最多也就是和姚娟说些话,今日却不知怎么,居然叫了她一起。
寇兰芝对杨云儿微微一笑,让她先坐下。不一会儿,姚娟也从一边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眼看就要过来了,接过彭的一声,直愣愣的撞在了红漆柱子上。这下,寇兰芝和杨云儿两人都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你啊,怎么还是这副样子,日后要是有了婆家,指不定婆婆有多嫌弃你呢。”寇兰芝起身走了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姚娟,示意阿莲将她带来的那盒膏递过来,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薄荷和玫瑰的香味传了出来,格外舒服。寇兰芝挖了一小块出来抹在姚娟的额头上,轻轻的给她揉开。
将膏抹匀后,寇兰芝便将一整盒薄荷玫瑰膏塞给了姚娟,还不忘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就是不会好好看路。”
将薄荷玫瑰膏塞入琵琶袖内,心底一阵温暖,颇为不好意思的说:“我看不清楚嘛,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姚女傅,你何时与寇女傅这般要好了。”杨云儿掩唇微笑,眼底却是好奇极了。
听到这话,姚娟想了想,只是摇了摇头,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和寇兰芝这般亲近,也许,是从那次,她如冬日的暖阳般灿烂的对她笑开始的吧。
姚娟拉着寇兰芝在杨云儿对面坐下:“发,发生什么,什么事了,要我们三个一同在场?”
“这几日我上可,发现内学堂的贵女们的掌握却是不同的。”寇兰芝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决定,“我觉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如,我们按照贵女们的学习进度来分班如何?分为甲班和乙班,这样,若是对学习的掌握不同,我们也可耐心教导,以避免欲速则不达。”
“可是,这如何看出她们的掌握不同呢?”看样杨云儿的神情,想来已经是答应了的,可是,这问题也是问到了点子上的。
若是不探一探她们对教学的接受程度,又如何分班呢。
想来想去,寇兰芝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纠结了广大青少年许多年的方法,考试!这便和进入太学的测试一般,考敎弟子是否符合入学的要求。
说做就做,寇兰芝当下就和姚娟、杨云儿商议试题,最后决定三人各处一份试题,然后再各抽十道,明日午时开考,届时三人交换题目改卷,五日后发布成绩。不过,这事寇兰芝她还有在今日争取太后的同意。
磨蹭了半天,寇兰芝还是起身去求见太后了。依旧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太后身侧依旧是明宫长。看来,这个明宫长倍受宠爱呢。
跪下,双手摆在正前方,叩了下去:“太后娘娘,臣女前来,是有一事相商,还请娘娘恩准。”
“哦,你先说说。”邓太后玉手虚抬,示意寇兰芝起来。
站起身后,寇兰芝将事娓娓道来,听完寇兰芝的话,太后思考了一副,道:“那分班后,你又如何对两班的进行不同的讲学?”
“现如今,我们内学堂一共是三名女傅,届时我和姚女傅各负责一个班,杨云儿负责两个班的后续讲解,以得知她们的进程与不解。”寇兰芝连忙回答,这个问题,她也是早就考虑过的。
邓太后低吟一番,这才松了口。见寇兰芝一副松了气的模样,笑道:“寇女傅可是担心我不允准。”
“回太后,此事自然是对内学堂有利,只怕这分班一事一出,前朝的大臣们,又该到处讨论这件事了,与太后与内学堂,都是不利。”寇兰芝有些心烦意乱,她倒是没想到,那些大臣跟狗仔队一样喜欢嚼舌根,烦都会被烦死。
邓太后冷笑一声,颇为不屑,那些个大臣若真是为朝廷好,那便拿出作为来,而非整日整日就知道弹劾这个弹劾那个,说这不好,说那不好的。寇兰芝聪明的没有回话,邓太后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回到内学堂,寇兰芝才彻底松了口气,刚刚邓太后的话就表明太后会解决那些大臣,她们自然只要负责分班的事情,无了后顾之忧。
一回到内学堂,寇兰芝就看到站在雨廊下的姚娟,转身就向她走过去。姚娟伸手握住寇兰芝的手,有些担心:“兰芝,太后可是答应了?”
摇了摇头,寇兰芝面色有些忧愁,却不肯开口说话。姚娟一看,连忙安慰道:“兰芝,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去和太后再说说的。”
“哈哈,太后答应了。”寇兰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姚娟这副焦急的模样颇像一只掉进油灯里爬不出来的小老鼠一般,可爱极了。
姚娟听到回答,娇嗔的拍了一下寇兰芝的手臂,怒道:“你,你,你太过分了,我,我,还那么,担心,呢。”
拉着姚娟的手顺势坐下:“好啦,是我不好,不过,没想到太后那么好说话,不过,太后就怕是要烦恼了,那些个大臣还不知道要怎么上奏呢。”
“身为臣子,应明事、鉴君、礼臣。”姚娟听到这话,很是愤怒,就连她一个女子家都知道,更是看不起那些说闲话的人。
轻笑一声,她也不能多说什么,这前朝的是是非非也不是他们能乱加非议的,不过,姚娟说的也并非无道理,若是这些大臣们将弹劾的心思花在正事上,只怕这大汉朝便可早日击退流寇。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下了学才走。看着时日尚早,寇兰芝决定带着阿莲去逛一逛那西市。西市大都是西域来的人,也有不少男子贪图新鲜,专门去西市听听小曲,包个西域的女子玩弄。
而这次,寇兰芝去西市,是为了寻找食材。既然是西域来客,想必也会带一些西域的特产,比如青稞、孜然、胡饼等等。阿莲跟着寇兰芝,好奇的看着周围穿着西域服饰的西域人,这些人不仅人高马大的,还长的奇怪,甚至有些人头发都是棕色的,在太阳下特别明显。
一路上,阿莲左顾右盼的,就像红楼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寇兰芝不厚道的偷笑了一下,走到一个妇女的摊前,看着那一个个胡饼,再联想到烤肉、大盘鸡等,寇兰芝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要知道,原先在家里的时候,老人们都喜欢吃清淡的食物,而她却对口味较重的食物情有独钟。
“大娘,这馕怎么卖?”寇兰芝闻到馕的香味,眼睛亮亮的看着穿着暗红色衣裙的妇人。
那妇人却是很意外,汉族的人一向不喜与外族人打交道,这姑娘的眼里却是一片清明,让她有些意外,心底却又说不出的舒坦:“五文钱一个,姑娘要不要来几个?”
“拿十个,大娘给我包起来吧。”寇兰芝拿出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两碎银子递给了妇人。
一旁的阿莲还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姑娘败家,一般大个的肉包也只要两文,这么一个烤饼就要五文钱,着实让人心疼啊。阿莲只能默默的接过自家姑娘递给她的馕,内心有些崩溃,她家姑娘这是被人宰了都不知道啊。
“等等,姑娘。”那妇人见寇兰芝要走,喊住了她,将边上的一小坛酒拿出来给了寇兰芝,“这是我家里做的青稞酒,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接过酒坛,还不等寇兰芝说话,一个人就从她身边跑过去,肩膀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手一松,只听彭的一声,酒坛应声而碎。呆呆的看着碎裂的酒坛,寇兰芝眼眸一厉,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铜钱丢了过去,那人尖叫一声,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后面几个穿着捕快衣物的人跑了过去,一把按住跪倒的人,将她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寇女傅,可还安好?”来人白衣翩翩,眼底却是对外族人的不屑,“这人出了西市,四处偷盗。”
“无事,卫将军是何时回来的,倒是叫我好生惊讶。”寇兰芝微笑着,心底却极度不爽,你就是要抓小偷,也得一击抓获,这样满大街的乱跑算什么,要是不小心撞到老人什么的,可就麻烦了。何况,他还撞倒了她的酒!
卫英点了点头,这时捕快已经押着小偷走了过来,卫英带着捕快,向寇兰芝道了歉就离开了。寇兰芝撇了撇嘴,还真是没有绅士风度呢。
“姑娘,这个卫将军好英俊潇洒呢,不愧是外面传的风流人物呢。”阿莲见卫英走了,凑上来,兴奋的说。
抬手给了阿莲一个脑瓜崩,果然,花痴是不分时代的。
“姑娘,这里还有一小壶,你拿起吧。”妇人被逗笑了,拿出水囊给了寇兰芝,“我们家啊,青稞酒多着,若是日后还想喝,就来找我,我一直都在这里的。”
“多谢大娘。”寇兰芝笑眯眯的接过水囊,这次直接塞到了袖子里,速度快的让那妇人连连偷笑。
“我叫扎西敦珠,日后要是见不到我,在边上可以问问他们,他们都认识我的。”扎西敦珠第一次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一个汉族女子,却没有觉得丝毫不对。
寇兰芝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若是下次见面,她就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
回了府后,寇兰芝也不去厨房,直接就回了房间,开始杜撰考题。现在的考题大都是默写某段某句,或者是写文章,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模式,却是没有新意。要不,来一些关键题填空,然后再是选择题。
来个选择题,甲乙丙丁,到时候该试卷也好改。填空题也就几个字,虽然不新颖,却方便改。而且不是现代的语文试卷,也不会出现什么言之有理即可之类的答案,真是愉悦啊。
于是心下愉悦的寇兰芝开始兴致勃勃的撰写考题,忘记了那一大家子嗷嗷待哺中。
晚膳上来了,可味道却怎么也不对,草草的吃了几口,却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姐姐呢?”寇丰扒了几口饭,看见寇兰芝的位置是空的,这才问道。
这下,他们算是知道为什么味道不对了。
等撰写好了考题已经月上树梢,寇兰芝卷起竹简,推开窗,外面一片安静,夜空的星星明亮且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