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又遇见他了!(1 / 1)
“叮——”有人按门铃。
“我不跟你说啦。”
“做决定之前给我电话,还有!不准不接我电话!”
“知道了。‘戴阿姨’!”
“嘿,你还嫌我唠叨,你若是让人省点心,我用得着浪费这么多口水吗……”
安妮一边去开门,一边听文玲唠叨。
“安小姐,您的早餐。”
“啊,这边。”安妮有些疑惑,但还是让服务生把餐盘端到茶几上。
“好了,你还知道吃早饭,我就放心了。”文玲听到服务生的话,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地。
“我好着呢,你就别担心我了,好了,不说了,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安妮看着茶几上丰盛的早餐:牛奶、豆浆、果汁、面包、蛋糕、包子、烧饼,还有几盘小菜,她不记得前几天有送餐服务啊。
“安小姐,这是一位靳先生为您点的,还有这些,是他让转交的。”说着,服务生递给安妮一袋橘子,还有一张折叠的卡片。
安妮打开卡片,上面是稍显潦草的几个字:晚五点来接——靳。
“若是还有什么需要,请打电话至前台。祝您就餐愉快!”
服务生恭敬地退下,帮安妮关好门。安妮看着手里的袋子和卡片,想起了刚才他帮老奶奶捡橘子的情景。
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滴水未进,刚才又和文玲聊了许久,安妮真有些渴了。
她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拿出一个金黄色的橘子,开始剥,橘子颜色鲜嫩,汁水也多,安妮掰一瓣放到嘴里,甘甜的果肉融化在口腔里,滋润了她干燥发痒的喉咙,安妮连着吃了三四个橘子。
四点时,安妮已经梳洗打扮好了,她画了淡妆,但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总是觉得别扭,见他为什么要化妆呢?安妮觉得素颜更合适,遂打开卸妆液把刚刚化好的妆卸掉。当看到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时,安妮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尊重他一下,化个妆吧,不然她这幅样子跟在他旁边,活像个受气包!
靳医生带着安妮进了一家“私房菜馆”,餐厅古色古香,木制方桌、长条木椅、木质地板、木制屏风把每张桌子都隔开,木质书架上零星摆放着木质镜框和藏青色封面线穿书籍——充满古典气息。
“这家鱼烧的不错,看看想吃哪种?松鼠鲑鱼?”
安妮记得以前每次去秋志家吃团圆饭的时候,秋志妈妈都会做这道菜。安妮喜欢吃鱼,每次吃饭时,秋志奶奶都会把这道菜放到安妮面前,没想到他也注意到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安妮抬头打量眼前认真研究菜单的男人,他跟秋志长得像吗?安妮努力回想着秋志的模样,应该是像的吧,都是那么消瘦单薄。他们好像认识很多年了,但她一点都不了解他,他们从来没有好好交流过,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以前秋志一直叫他“小叔叔”,秋志妈妈一直“他小叔”的叫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安妮突然问道。
靳医生有些错愕,接着,脸色也不自然起来,回答道:“单名‘钰’,金属旁加‘宝玉’的‘玉’。”
“‘禁欲’。”安妮小声呢喃,“啊?噗哧——”
安妮被逗乐了,这个名字……
“跟你的工作很配。”
“谢谢。”靳医生应该是被嘲笑惯了,已经能做到处之淡然了。
这里环境优雅,菜上的也快,安妮很久没有吃到鱼了,这会儿也有了点胃口。
“什么时候回去?”
“嗯?”
“回去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送你去机场。”
安妮放下筷子,想了一下,说:“我打算再去一趟医院,见一下吴医生。”
靳医生喝了口茶。
“你已经动摇了,对吗?说明你对人工授精这件事是有介怀的。你去见吴医生,她说几句漂亮话,你就又以为自己是对的了,然后冲动地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只是想再了解一下……你又为什么觉得我会被吴医生说服?”
“她不仅是个医生,她还是这家医院的所有者、商人,在她眼里,你就是潜在的活广告,她需要用你的案列为医院吸引更多的客源……安妮,‘人工授精’是好的技术,它帮助那些不孕不育的夫妻重获做父母的权利,但并不应该应用于……安妮,它并不适合你,你需要的也从来都不是它。”
“那我该怎么办?”安妮不想哭,她并不是个泪点低的女生,可为什么在他面前就这么不堪一击?他轻轻易易的一句话就在她内心掀起波澜,难道是因为她在他面前已经没有形象可言,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靳医生拿过桌上的抽纸,坐到安妮身边,不是把抽纸递给她,而是拿着纸巾帮她轻轻地擦着眼泪,他不想安妮的妆容再次花掉,像上次在他办公室里那样。
安妮任由他动作着,渐渐停止了抽泣。两个人靠的那么近,她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感受到偶尔的衣袂厮磨,他的手碰到她柔软的脸颊,那触感和温度让他心悸。
两个人尴尬地分开,一时无话。
“再多吃点吧。”
“嗯。”
两个人机械地动着筷子,氛围越来越暧昧。偶尔共夹一道菜,筷子相碰,抬眸相视,又像是在对方瞳孔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迅速转移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就在这顿饭即将在诡异的氛围中结束时,一对中年男女走过来。
“你们好,我是‘私房菜馆’的老板,这是我老伴。两位是第一次来吧?是这样的,今天是我们餐厅三周年纪念日,我们夫妻决定啊,在每年的2月16日选一对来就餐的有缘男女,和我们一起照一张相,相片就放在那边的书架上,不知道……两位是否方便?”
安妮和靳医生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问:“你……”
“大千世界,人与人每一次相见都是缘分,一辈子越过越少,过去的事情再也抓不回来,照相也是为了尽量留下些记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对不对呀?”老板的话充满智慧、耐人寻味,是经历风浪后的练达。
“您说的对。”靳医生释怀一笑,转向安妮,“安妮,照一个吧!”
“好。”安妮笑了。
“好,再靠近一些,好,1,2,3。”
随着“咔嚓”一声,拍立得一点点推出一张崭新的照片。照片上,老板夫妇坐在前面的木椅上,安妮和靳钰站在后面,肩并肩,笑得真诚——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从香港回来快一个月了,安妮的生活又恢复了两点一线,家——幼儿园。香港之行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梦,一个没有结尾的梦。她本是奔着人工授精去的,结果连主治医师的面都没见到,哈!世界真是太小了,她被建议前男友去精子库献精的小叔叔阻止人工授精!不过,安妮在这一个月里也想通了,单身女性去做人工授精的确不符合自然规律,孩子长大后,若是问起自己的爸爸,她也很难解释,再加上社会上某些人的歧视,这个孩子将来要面对的猜测和压力,是她不想看到、也不想让孩子承受的。
至于靳钰呢?他们分隔两岸,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安妮的生活能重回正常轨道,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忙碌。一方面忙着安慰文玲,文玲和邵鑫古在婚礼都备好的情况下分手,善后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交代完的,其中牵扯共同的人脉和金钱,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看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另一方面是孙老师的老伴做心脏手术,每时每刻都离不了人,孙老师无奈向学校请了假,学校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新老师,只好让其他老师帮着代课,安妮和孙老师关系最好,她又是所有老师中没有男朋友、没有孩子要烦心的,所以,只要和她自己班的课不冲突,都是她在代课。
周日,经过昨天一整天的休整,安妮恢复了些许精神。她到水果店买了水果礼盒,准备去医院探望孙老师的老伴。
“哒哒哒”,安妮穿着高跟鞋,走在医院的大理石地板上。迎面走来一个推着轮椅的女医生,轮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不时回头和女医生说着什么,两个人欢笑着从安妮身边经过。那一刹那,安妮几乎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诶,等等,安妮,是你吗?”
还是躲不过,安妮握紧水果篮,转身。
“奶奶。”
“啊哟,安妮,你怎么也不来看我啦,秋志也真是的,过年也不带你回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啦?我好抱曾孙……”
是秋志的奶奶,怎么,秋志没跟她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吗?
“妈,你忘了?秋志现在的女朋友是悠悠,昨天还来看过您的。”女医生弯腰对奶奶说完,又转向安妮,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妈她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谁说我记不清,我清楚着呢,安妮就是我媳妇,每年过年都回来看我的,她喜欢吃鱼……”
“妈,你看你又糊涂了,就算安小姐是秋志的女朋友,那也是您的孙媳妇啊。”
“哦,对,孙媳妇,安妮是我的孙媳妇,你是我媳妇!”奶奶拿手比划着,指指安妮,又指指女医生。
安妮呆呆地站在那儿,手脚冰凉,不知是因为知道秋志有了新的女朋友,还是因为眼前靳钰的“女朋友”,直到一个声音的出现,让她瞬间毛骨悚然。
“妈,怎么不在床上休息?”
“师哥,你今天来得有些晚,妈要去接你呢。”女医生自然地去环他的手臂,他没有挣开,坦然接受着。
靳钰也看到安妮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安妮再次相见。
“你怎么在这?”
“师哥,看你这话问的,在医院的,不是病人、医生就是家属,看她拿着水果篮,一定是来看望病人的。”
安妮没有说话,靳钰仔细打量着她,面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有些红润了,就是还是太纤瘦,盈盈一握的手腕上挂着包,手里还拿着水果篮,他有些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阿钰,你怎么不带安妮来看我啦,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要抱孙子啦……”
“妈,我刚才跟你说过了,我才是师哥的女朋友,你怎么又忘了……”
安妮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女医生依旧十分亲昵地挽着靳钰的胳膊,反复对奶奶解释着,靳钰就这么盯着她,仿佛在质问她是何居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妮不想当多余的人,她受不了他的怀疑,连声招呼都不打,她转身“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落荒而逃,不理会他在她背后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