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丹尼尔(1 / 1)
“啧啧,一件黑色风衣,花上这么多钱,样子也如此普通,上世纪仿古式的……”
雨薇说着说着,便不再继续。
她知道,我是喜欢风衣的,乐意把钱花在上面,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故此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我一直对风衣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如它字面的意喻,风衣,听上去就觉得,那仿佛是在奔波人生、辛涩生活中,能够为你遮挡去风雨的一件外套。
我不敢奢求,生命中没有苦难,却希望身边,并不总是我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无奈。
工作以后,领到第一份薪水时,正是下雪的冬季。于是,用它买下了我的第一件风衣。
季少堂,我的男友,长江医院的脑外科主治医生。
我喜欢医生。可能是我觉得,他们对于生与死的看法,会更成熟,或者是更透彻,起码不会刻意和执着。因为那毕竟是每个人最终要面对的,也可以说是最先要面对的。
但我并没有爱他爱到非君不嫁的地步。
后现代的爱情,男女关系平等,都有作选择的自由,不合适便可回头。‘夫妻’不过是名份,婚姻一样可以重来,何况我们还‘未婚’。
正是这样,一点因素便可影响一段感情,彼此都太苛刻,往往十分吃力。
遇见丹尼尔,也正是与少堂吵架的时候。
吾父亲在大学教授经济,丹尼尔是他的得意门生。故他初来上海,人生地不熟的,便托予我照料。
于是,星期六上午,我去机场接机。
在候机室里,举着块牌子,上面写着:丹尼尔。
十点半的时候,有个年轻的男生直径向我走来。
我暗想,他大概就是丹尼尔。
他穿格子衬衫,米色的宽松裤,深色系的外套,一双白色的球鞋,很普遍的学生装束。
我走上前去,握了握他的手,说“丹尼尔,你好!”
“你就是米俏?”他握住我的手,笑了笑:“真高兴见到你!”
这笑容白白净净的,没有风尘的味道。
出了机场,我替他寻了酒店,订好房间。他没什么要求,很随和,任我自作主张。
“一会儿,酒店人员会送来旅游介绍和上海地图,你可先做起打算。”
他尚未反应过来。
“酒店饭菜不合口,也可传送叫外买,”我把纸递给他,一指道:“这是附近连锁店和餐厅的订购菜单。”
丹尼尔挺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你平时一定不会做饭?”
“人有一技之长足也!”我不服地说“我尚会煮方便面!不愁他日会饿死。”
临走时,我留下电话与地址,“这儿与我住处很近,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次日睡到中午才起床,看见桌上留的便条,边雨薇这厮竟回她娘家去了。
一个人吃饭?实在寂寞得紧。
于是,拨了电话给丹尼尔,说:“你出来,我请你吃午餐。”
我确是个十足的懒胚,只挑离家附近的餐厅,好在丹尼尔的酒店也不远。平日里,叫遍了这一条街的外买,今日难得走进,倒发觉修饰地别有格调。
丹尼尔来了,我们要了黑咖啡和套餐。他吃得不多,没有外国男孩的感觉。而我,却是连着早餐一块吃的。
“对了,你做什么的?丹尼尔”我问。
“飞机师!”
我吃了一惊:“我爸转了科目!”
“先生仍教经济。”他微微地笑:“我已拿到经济学硕士学位。但是,是先生帮忙说服我的父母的。”
“怎么你遇上什么麻烦嘛?”
“其实,我父母亲并不赞同我念‘飞机机械’。”
“哦?”有些话不便直问,只因为不熟。也因为不熟,才恰能相处得长久。
我岔开话题:“飞机师每个埠都有情人,艳福不浅的啊!”
“我……,还……没有,”他的脸羞得甚红,说:“我刚接到通知,还没有接受培训呢。”
“那是毕业假期吧!”
“可以说是。”
“怎么想到选择上海,这儿并无想象的好。”
他看我一眼,然后笑笑说:“不好?怎么不见你来英国。”
“来做什么?”
“读书、深造、探亲、旅游或者可以来看我。”
我不禁逗他:“这么说来,你来上海倒是来看我的喽!”
“为什么不可以呢?”
“可以,可以,”我乐呵呵地伸手与他相握“那么欢迎你来上海看我。”
想到吃到一半的,突然停下来握手,于是忍俊不禁。
我与他直说后,丹尼尔却说:“我们为什么不拥抱一下呢?”
这洋小子,可爱的洋小子。
饭后,我邀丹尼尔来家喝茶。
“你一个人住?”
“不,我与一位大学时的密友合租。”
“我来找你,没有不方便吗?”
“她今日恰好回自己家,”我说:“不过物以类聚,你看看我,就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挺欢快地笑,却问:“你又算是什么样的人?”
“信不信由你,我是一个没心肝的人” 我狡诘地说
心里却想,果真如此倒好了,可惜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