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1 / 1)
经过两周的训练,和一周的比赛时间,四班最终拿了年级季军,这对苦训的女生们是不小的鼓舞,特别是蒋言灵。随后的校运会她成绩也不错,拿了短跑的亚军和4x100米的团体冠军。
还有一件事情挺轰动的,她在接力赛作为最后一棒冲过终点的时候,五班的搭讪男给她递水了。站在终点的围观人群都在起哄,那瓶水她拿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多亏冯家出手相救把她带跑了。
冯家说:“原来柳靖喜欢你呀!”
蒋言灵第一次知道搭讪自己的男生叫柳靖。
学校明令禁止不许谈恋爱,她也没有去碰底线的念头。安心毕业上大学,冬箐说了,读完中学就会来找她。
蒋言灵没说话,冯家说:“我觉得柳靖人挺好的,他们班的茜茜经常去球场看他打球呢,摆明儿对他有意思,他也爱理不理的,这叫坐怀不乱。”蒋言灵说:“那就让他找茜茜去。”冯家搓了搓下巴,说:“你不喜欢柳靖这一型儿的?那你说说你好哪一口。”
她沉思片刻,说:“喜欢会煮东西给我吃,带我看电影,还会教我跳舞的。”冯家说:“姐姐,你这条件也太宽泛了吧,你要的不是男朋友,是会做饭的舞蹈老师。”
蒋言灵拍拍她的肩说:“所以我不需要男朋友,明白了吗?”
冯家跟在她后边儿说:“我就喜欢教授这种酷劲儿!”
高二寒假来临,总算有个时间休息了。虽然追求间蒋言灵拒绝了柳靖的表白,但两个班的同学成了朋友。柳靖说:“你们寒假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野湖滑冰吧。”冯家抢着说:“没问题,到时再约啊兄弟!”
蒋言灵问她什么是野湖,冯家说:“就是滑真冰的地方,要等下完雪冻住了才能滑。”蒋言灵说:“下雪?什么时候才下雪啊?”
冯家说:“每年都不一样,一月前前后后,得看运气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准时,几乎是一夜之间,大地就银装素裹了。蒋言灵都震惊了,今年的雪仿佛比去年厚多了,冼澄海知道她们要去滑雪,特地给她买了一套装备。
没过几天他们出发,一行七八个人很热闹,来到湖边更热闹了,上百亩的大冰场你来我往全是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蒋言灵第一次下湖滑冰,在岸边站了好久都没进去。
冯家招呼她:“下来啊!怕什么,那么多人呢!”
蒋言灵喊:“鱼!湖底下还有鱼!在游!”
冯家说:“湖里怎么可能没有鱼!下来吧!鱼都比你勇敢!”
其他人已经整装待发了,五班一个男生趁机在她后面推了一把,蒋言灵一边尖叫一边滑行了一段,仆到冯家怀里。
她喊:“我下来了!我下来了!”
四周笑作一团,她从没看过雪,更没滑过冰,五班的男生叫她小南方,主动请缨带她滑冰。
蒋言灵向冯家求助,冯家说:“上次滑旱冰被你折腾得死去活来。”
言下之意,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你坑了。
一个男生把柳靖推出来,大喊:“这儿有个心甘情愿死去活来的!”
所有女生都笑,柳靖站在人群中无所适从,傻愣愣地笑,蒋言灵回头对冯家说:“冯爷救我!”
冯家酷酷的说:“抵死不从!”
最后是男生带着女生滑,大家都会滑冰,队尾自然是柳靖带着冰上走路都困难的蒋言灵。起初柳靖让她拉着自己的下衣摆,跟着他的动作走,蒋言灵滑着滑着就跪,滑着滑着就摔,柳靖说干脆我们手拉手,我往后面滑,你跟着我。
事先他们要找一块空旷的地儿,这可不容易。柳靖让她蹲下,像做雪橇那样抓着他快速前行。两人找了野湖边上的一块地方,人少清静,柳靖说:“这儿可够小姐您摔了吧!”
附近只有一拨大学生的模样,玩冰上雪仗,不影响。
蒋言灵对自己的运动细胞有了点信心,有样学样,幸好穿得厚重,怎么摔都不怕。她很快就学会了,反正蹬完左脚蹬右脚,停不下来往地上一摔就行了。
柳靖说:“不如你来追我,你追到我就说明你能出师了。”
蒋言灵说:“没问题!你可等着!”柳靖人高腿长,呼呼一下滑出好几米远,她不甘示弱,每次快抓到的时候,前面的人又甩她好几米。滑到湖中人渐渐变多了,她只通其一不通其二,压根儿没学会拐弯,最后撞到一个穿橙黄厚鸭绒的人身上,柳靖赶紧溜回来,那人看到蒋言灵乐了,说:“徒儿,怎么又撞到为师了?”
这可不就是文钊嘛!柳靖连忙问她你没事吧?文钊扫了他一眼,问蒋言灵:“你男朋友啊?”
蒋言灵说:“没,我隔壁班同学。”柳靖说:“你们认识?”
她说:“她是我画画班老师。”文钊拍了拍身上的冰渣,说:“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杠上的。”
柳靖笑着说:“那可真巧。”蒋言灵说:“文老师,你一个人来滑雪?”
文钊说:“和美院几个研究生一起来的……嘿!看过来!这我学生!小美女!”
文钊突然朝身后一堆人大喊,一大群男男女女回头跟蒋言灵打招呼,红红蓝蓝的蒋言灵也认不出谁是谁,她对文钊说:“那我不打扰了,再见文老师。”她跟柳靖滑了出去,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的视线追随。文钊归队,看一个人在发愣,问她:“久了没回来?不适应国内?”
她搓了搓手说:“没有的事儿,诶,你和那学生,怎么认识的?”
文钊说:“之前滑冰撞上的,然后又进了我的画画班。”她若有所思,文钊说:“现在小年轻谈恋爱都挺健康啊,滑冰爬山赏秋叶,也不唱歌弹琴看电影了。”
那人没说话,半晌两人都尴尬了,文钊说:“走吧,再不动起来身体就冻硬了。”
她跟着人群走了,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柳靖两人离去的方向。
蒋言灵和柳靖回归大部队,大部队在玩冰上雪仗,冯家一看她们进来,说:“女生阵营又多两个!柳靖叛变了!柳靖叛变了!”
那边的男生喊:“靖哥哥!是个男人你就回来!”
女生齐声大喊:“柳靖叛变了!靖哥哥过来吧!!!”
蒋言灵也跟着起哄,柳靖笑着滑到岸边捏了几个雪球,专门给女生做后备军,立刻招来了对面男生更猛烈的攻击。对面的男生们不从了,女孩的攻击力越来越猛,他们干脆直捣黄龙,将敌人的军火库一举歼灭。
所有人都边笑边躲,蒋言灵缩到湖边看他们闹,一个人乐得偷闲。
六月,学校因为高考放了高一高二的学生两天假,蒋言灵准备升高三,平日里还是吊儿郎当的,以玩乐为主。
蒋言灵踩着露趾凉鞋去画画班上课,鞋子上面还有个塑胶花,穿着收口的藏青色休闲裤和无袖的白色吊带衫,冯家说一看到她的裤子就想到黄土高坡。
她走进老旧的住宅楼一层,会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浊气。上课的教室在一颗大树下,经常会有落叶碎花掉进来。
文钊已经在里面画画了,蒋言灵凑过去看,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坐在湖边,长发飘飘身材姣好。
蒋言灵问她:“你在画什么?”
文钊说:“一个女人。”蒋言灵跳上窗台坐下,文钊皱眉说:“你挡着我的光了。”蒋言灵说:“你耽误我上课了。”文钊将画笔丢进水桶里,渐出来的水滴落在她灰色的裤腿上。美术生的衣裤常年都有墨粉或是油彩的痕迹,文钊的手是五颜六色的。
窗外飘进了一朵残花,落在文钊头顶上,蒋言灵伸手帮她拍掉,文钊这时候脑袋一偏,刚好被蒋言灵打了个正着。
文钊回头说:“你犯得着打我么?”蒋言灵无辜的说:“我没想着打你,我帮你拍花呢,喏,掉你脑袋上的。”
文钊闷闷不乐的,蒋言灵戳她:“文老,你心情不好?失恋了?还是期末挂科了?”
文钊拾起水桶里的画笔,说:“你回去吧,今天不上课了。”
蒋言灵跳下来,说:“成。”
再一次上课,是因为那天日子特殊,学校放假。蒋言灵无处可玩,踩着凉鞋又去上画画班了,坐在硬板凳上两三个钟已经成了放松的常态,有时候她睡过去,文钊也不骂她。
两年来她认真上课的次数了了无几,大多数是两人在浪费时间。学一年学到中阶课程,终于从几何立体素描到静物色彩了,苹果画着画着,一个课间,蒋言灵把它吃了,香蕉也是葡萄也是,文钊出去逛一圈回来,图上一串儿葡萄,桌上只有七八颗了,而且几乎所有水果都不能幸免,文钊说她的视力没有立体感,感受不到阴影和静物远近的差别,还问她下楼梯是不是总是摔倒。
为了拯救她的错视,文钊教了几节课的平面简笔画,课程就停滞了。
蒋言灵不置可否,这在她耳朵里就一个意思,没画画天赋。后来文钊剑走偏锋,为了让她看上去学有所成,将世界名画拆分成几个色块,专门教她调色涂色,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小半年终于学会了一副世界名画,还被她视若珍宝裱在客厅里。
不过上课无聊,并不代表她不喜欢上课。
今天她刚进教室,文钊就把里面的灯一关,说:“出去吧,带你出去转转。”
蒋言灵说:“不上课了?”
文钊说:“教学工具都被你吃光了,今天换个思路。”她坐上文钊的小汽车,直奔一所高校大门。蒋言灵说:“带我来这里干嘛?”
文钊说:“散心。”
蒋言灵说:“我不难过,散什么心?”
文钊说:“散我的心。”
她的文老师纠结什么事情纠结了几星期?莫非是毕业设计不过关被老师刁难了?
她将车子停到一栋教学楼边,她们下车的时候三五个学生往这边看。大学快要放假了,湖边到处是看书准备期末的学生,文钊冲进了教学楼,蒋言灵一转身她人就不见了,这里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到哪儿找去?
户外太晒,蒋言灵进了教学楼,尽管打了下课铃,但还是有三两个教室没放人。她撞到了几个早退的学生,从教室后门爬出来的。
楼层越往上走,越僻静。一排过去都是美术教室,有很浓重的艺术气息。墙壁被左一道右一道油彩涂得五色斑斓的,安全出口的标识也被美术生改了。
这幢欧式小楼房的顶楼玻璃窗全是尖顶的,窗户上是铁艺的雕花,被透明的色块填充,像基督教堂的宗教玻璃,把整个走廊都映神秘了。蒋言灵有点胆怯,但凡有一个教室发生响动,她都会瞬间考虑是走是留。
好几个画室都是空的,错乱的画架,满是灰尘的地板,还有窗台摆满一排的石膏人头。走到一个装备了大桌子的画室,她想到曾经拖鞋男的遭遇,不知不觉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女人在画画,靠窗边的位置,此时正好是阳光直射点,那个人身上焕发着圣光。蒋言灵踮着脚尖走过去,看她在画什么,哦,是一个包蓝色头巾的女孩儿,还是侧脸。
起风了,室内的画纸沙沙作响,女人弯腰在脚边的水桶洗笔,看见地上穿凉鞋的脚。她喊了一个名字,说:“你怎么穿这么幼稚的鞋子。”蒋言灵说:“你说什么?”
画画的女人抬头,蒋言灵低头,两人视线交汇,蒋言灵对着她的脸,突然说不出话了。
女人的笔没握稳,在画纸上留下长长的水痕,色彩晕开,画笔掉在地上,滚了两下。
蒋言灵说:“我的鞋子……太幼稚了?”
她没有说话,静默地看着她。
蒋言灵继续说:“我跟朋友一起买的,她的是粉红色,更幼稚呢。”
她砸砸嘴,讷讷地说:“……不……你穿着很好看……脚背怎么脏了?”
蒋言灵说:“我走到旁边的教室,灰尘太大了。”她笑了,笑得很好看,说:“我们进画室从来不穿露肉的鞋子,否则指甲都会黑。”
蒋言灵边退边说:“打扰你画画了,你继续吧,我看着。”她跳到旁边的大桌子上,往后一靠。
两年来这是她们最近的距离,再也不是隔着半个地球,而是只有两步。
一步,两步,她就能走到她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