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噬魂阵,镇魂歌(1 / 1)
妖化追着忘尘的魂魄一路飞驰直奔东荒皮母地丘,直到看着那人魂魄钻入地下他才察觉出不对来,可是一切都太迟了,等他心里暗呼不好时,天空早已飘来开启噬魂阵用的咒语来了。
狂风乍起,万里佛铃瞬间化为飞尘,水华朱木皆是拔地而起,赤水逆流,身下一个圆形的阵法散发出幽蓝的光芒,妖化瞬间被无数只手拽入地下,消失不见。
接着在地面阵法两边长出两个半人高的石像,细看去,石像面孔正是忘尘和妖化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繁儿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半空飘荡着的是妖化愤怒的质问声,声音因为被噬魂阵里的凶魂厉鬼扯拽的疼痛变得枭厉起来。
另一边,忘尘手势翻飞,继续召唤着地狱的厉鬼。
地面上的石像也是此消彼长,表示着谁略占上风。
噬魂之阵,以布阵人魂魄引对方入内,召唤地狱深处的凶魂厉鬼,撕烂对方的身体、灵魂,使对方魂飞魄散。可凶魂厉鬼的反噬也是很厉害的,布阵人本就是灵魂离体,力量比平时更弱,很容易力竭,一旦力竭,凶魂厉鬼也会一哄而上撕烂布阵人的身体、灵魂,就算侥幸控制住凶魂厉鬼,把他们送回地狱,布阵人修为还是会受到很大冲击,转世投胎,修复灵魂在所难免。
地下凶魂厉鬼还在撕扯着只剩最后一缕魂魄的妖化,忘尘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一丝波纹,也不知心下作何感想,也许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可想的了吧。龙离瞳回归南海,妖化魂飞魄散,而他转世投胎,从此天高水长,再无会期,纠缠了两千多年的感情终于有了一个属于它的结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记不清现今到底是什么日子了,忘尘听着像是天空撒下的梵唱,渐渐的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千年之前,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忘忧仙草化成的小童,而事情的起因也不过是妖化上神养了颗忘忧仙草救治其妻罢了。
当年忘尘元君只是略微有点年份的忘忧草,妖化上神为救其妻所寻,却为培育仙草,遣散众人,建繁云九重。后不知为何,弃其妻不顾。整日独守繁云宫,成疯成魔。
千年一日,当忘忧仙草初开心智,化的人形,竟是趁妖化上神不注意溜了出去。而法力不足在路边化为原形,正被去句芒上神处赴宴回来的南海龙王发现,带回南海龙宫。之后发现他能化为人形,就让他留在龙宫当了个仙童,名唤忘忧。
某日,忘忧得见南海一向深居浅出的南海龙二,惊为天人,一眼入魔,发誓生死相随。
时光流转千年,那些话仿佛一遍遍的在他耳边响起,拉他入魔。
“见过二殿下。”
“听说普涂有树名琅鳎?”
“听说以它的果子酿酒味道好的很?”
“陛下,忘忧愿去普涂山为殿下取得琅鳎果。”忘忧恭敬的跪在南海水君身前。
“回去收拾东西,明日搬来龙华殿。”
那好像是初见。
“怎么,本殿就这么不入你的眼,嗯?”最后一个嗯字拐了好几个弯,带了点点的挑逗意味。
“快回去准备准备吧,你家殿下要娶妻了。”
“说,为什么要嫁给本殿,谁派你来的?”
“怎么,本殿按你们的意思穿喜服,迎新娘,拜天地,现在是不是该入洞房了?”
“那么本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滴泪流出眼角,划过脸颊,他还记得最后他说的那句话,他说:你别哭,我尽量不弄疼你。
厉鬼嘶鸣声萧瑟沙哑,把他内心的黑暗一点一点扯出,把所有残酷都摆在他眼前,往事云烟,一幕幕,痛彻心扉,一天天,日复一日。
天上众仙皆知南海龙二本性淡漠,高傲冰冷,甚至天上地下就没什么能入得他的眼、他的心。可是他们不知南海龙二只是活得太过懒散,连话都懒得说,连眼神都懒得给,甚至连表情都懒得摆,除了酿酒什么东西都提不起他的兴致来。可就是因着他那酿酒的本领入了章尾山那位帝君的眼。听说那位帝君是个极护短的,譬如有某某星君跟某某元君不服他那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私下里议论了几句,结果第二日,被章尾山那位帝君的仙使请去喝了茶,经过不提,只是两位神仙一个月之内再没敢在天界露过面。再之后众仙见南海龙二都是恭恭敬敬的,更别说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背后议论了。
“日前为父去赴句芒上神的万花宴时路过招摇山外围遇到一忘忧草化成的小仙童,看着挺机灵的,想着你也没个伺候的就给你带过来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龙离瞳抱着酒坛子嗤笑一声走入大殿内,连个眼神都没给。
“离瞳?”
“哼。”
南海水君对着紧闭的大门嘴角抽了抽,离瞳生性淡漠,知事后就打发了龙华殿所有仙奴,整日闭门不出。后来因着一些机缘,入了章尾山那位帝君的眼,就被帝君带去章尾山待了个几百年。回来后勤快刻苦了不少,修为倒是也涨了些许……南海水君掩面,可是人家刻苦是为了研究哪种植物酿酒最有味道,涨修为完全是为了从守护那种植物的守护兽嘴里夺食……
“……你说你一个正值壮年的龙子,要不就整天窝在龙华殿要不酒四处混酒,可怜为父一把年纪了还要替儿子操心着操心那的,偏偏操碎了一颗真心,操花了一头黑发,而某个些龙子还不知情。”南海水君领着那忘忧草化成的小仙童在门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控道。
“进来。”砰一声,龙华殿大门打开,里面龙离瞳一身白色里衣,身上随意搭着个黑色缎子外袍,领口一团雪貂绒毛领,袖口用金线绣着飞舞的腾龙。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着,懒懒地躺在华丽的金丝梨木雕花榻上,右手持一卷书,左手端着个白玉酒杯。面如敷粉,唇色若冰,一双桃花美目并未因有人入内而离开手中书卷半刻。好一派仙姿玉色、浑然天成。木质茶案上放的是刚从九阴帝君那讨来的新酒,和一个精致的紫金香炉,香炉上一缕缕紫烟缭缭娆娆,屋里飘着淡淡的香味,闻去,竟是西天如来佛祖那处的九叶莲花制成的安魂香的味道。
南海水君使劲嗅了嗅,嘴角抽搐的说道:“章尾山那位帝君倒是对你这小子好的很。”这特制的安魂香整个仙界也就那么三处燃得起,一个自然是西天如来那里,再一个是章尾山九阴帝君那儿,最后一个便是天帝的帝宫。而九阴帝君把安魂香送给龙离瞳就足可见对于南海这个会酿酒的小龙子他是欢喜的紧的。
听门外久不见动静,龙离瞳不耐的抬眼:“关门。”
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打算留下忘忧了,南海水君就领着忘忧进门,笑嘻嘻的说道:“这忘忧草化成的小仙可是伶俐的紧呐,对了,你唤他忘忧便可。”
等那人入殿跪在他跟前,恭恭敬敬的喊了“见过二殿下”他才稍稍瞥了一眼,青衫袭地,黑丝缠绕,少年稚气,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看了第一眼再不愿看第二眼。这便是龙离瞳对忘忧的第一印象了。眼中神色流转,在书与忘忧之间看了两圈,淡淡开口:“听说普涂有树名琅鳎?”
忘忧疑惑的抬头。
看他不解,龙离瞳继续说道:“听说以它的果子酿酒味道好的很?”
南海水君看着他,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自己额头虚无的汗水:“琅鳎之树有三头人守着,这——”
“不送。”只见龙离瞳袖袍一挥,一阵劲风闪过,他讨厌他说话的时候有人插嘴。
南海水君往后一撤,顺手拉起身边还在跪着的忘忧,堪堪避过那道劲风,却也因此闪出门外,面对着紧闭的大门,南海水君一时无语。
“陛下,忘忧愿去普涂山为殿下取得琅鳎果。”忘忧恭敬的跪在南海水君身前。
“你,罢了,罢了”,南海水君虚空一抓,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出现在手中,施了个飞行的诀在剑上递给忘忧,“这个你拿着,实在不行还能助你逃跑。”说着就转身离开。
离瞳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谁要私下里帮忘忧只会更麻烦,就刚才他替忘忧讨了两句人情,离瞳就直接赶人了。南海水君怜悯的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忘忧,看他那点微末的修为,结果大概不会太美好,自己到底是糊涂到什么地步才会把这么个单薄的孩子捡回来做离瞳的仙奴啊,只是一时的好感觉得离瞳会喜欢,竟然,哎,只希望这把剑能保这忘忧草一命吧。
“多谢陛下。”忘忧紧紧的抓着手中的长剑,想到刚才入殿时见到随意躺在雕花榻上的龙二殿下,那慵懒的神情活像是一只高傲的猫,想着,竟不觉低下了头去,生生羞红了一双脸颊。
有些人,只消一眼便以入魔,从此万劫不复,情愿为之生,情愿为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