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1 / 1）
转眼间七夕节到了，乞巧市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柳素青坐在轿中，正往宫里去。
这一日皇上似乎很有兴致，请了各大臣及其亲眷来宫中赴宴。
令柳素青奇怪的是，父亲没有带韩氏去。
众人先后落座，照例皇上皇后讲些同庆的话，接着有才的或想出头的附和吟咏几句，然后大家玩些小游戏，看些表演。
期间众人喝酒正酣，只听皇帝对皇后道：“皇后今日喝酒似乎格外多，酒多伤身，皇后还是少喝点好。”便见皇帝将皇后抵在嘴边的酒杯拿走，自己一饮而尽。
皇后的面颊异常红润，斜眼瞥了皇帝一眼，不似平日的端庄：“多谢皇上关心。”珍妃没有说话只是笑，良妃如常温婉。
众人下意识减少了喝酒的量——这情景着实诡异。
“今日是七夕节，七夕比巧有柳夫人才有看头，今日柳夫人托病未来，我们就换个游戏。大家都有准备小礼物吧？我们抽签，抽到谁的名字，他的礼物就归谁，如何？”
柳苍闲带头称道：“圣上真是奇思妙想。”
众人应合。
柳素青抽到了写有太子的签，下意识向太子看去，太子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冲她微微点头。
柳素青笑笑回应。
众人一一展示自己的签，写有太子、公主的签率先展示。
太子的礼物是一只鬼工球，天然兽骨打磨成球状，套十二球，每球周身百孔，精巧绝伦。
公主的礼物被孙倩拿到，是一套山核桃工艺品，野生山核桃为原料，利用其自然形态，经过几十道手工工艺程序加工制作而成，花纹优美，形态各异。
柳素青准备的礼物是一个纯银摆件，一匹纯银雕刻的马，被韩惑拿到。
然后是孙晗的礼物。
太子正妃和李欢欢同时展示她们的签，两人的签上面写的竟都是孙晗。
良妃问道：“晗儿，你准备了两份礼物？”
孙晗起身来到大殿中央，行礼道：“侄儿只准备了一份，只不过这一份是专为两位太子妃娘娘准备的。”
众人好奇。
两人抬来一个铁架放在大殿中央，四人抬上一样红布盖着的事物放于铁架之上，棺材大小，大殿瞬间感觉小了许多，有森森的凉气。
“到底是什么东西？”珍妃好奇道。
孙晗严肃道：“严格说来其实不算礼物，只是一个真相，两位娘娘，不对，是所有被蒙骗的人，所必须知道的真相。”
众人更加好奇。
孙晗站在“真相”一角，一手负后，一手拉住红布一角，一扯，红布落地，冰棺显。
冰盖移开，死尸的气味。
女子的尖叫声传来，太傅上前喝道：“大殿之上岂能如此放肆！”
孙晗揽了太傅的肩，迫他到冰棺前，指着冰棺里的尸体：“请太傅仔细看看，这冰棺里的人是谁？”
太傅盯了尸体半晌，仿佛十分不可思议，看向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的皇帝，又看向上首异常沉稳的太子，颤巍巍道：“怎么可能？这是……太子的尸体？”
众人哗然。
李欢欢冲上来，扒着冰棺，用手描绘尸体脸上尚未腐烂的眉眼，脸色苍白地坐倒在冰棺旁。
孙晗：“娘娘似乎认为这尸体才是正主，娘娘是否知道什么？”
李欢欢喃喃道：“我早感觉不对劲了，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他竟是个冒牌的，我还以为他不爱我了……”
柳素青想起她婚前说的话，难道那时太子就已经被掉包了吗？似乎在太子、皇帝被刺事件以后，隐隐约约太子确实有点变化。
孙晗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是否发现些什么？”
皇后本来喝酒面若桃红的脸已经一片惨白，她的嘴唇颤抖：“本宫的儿子本宫难道分不出来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具尸体是真的？”
孙晗：“娘娘大可派人来检，而且微臣有证人能证明这位阁下的真身。”指了指沉默的“太子”，孙晗道，“请皇上允许他进殿。”
皇帝点头，一双眼波澜无惊：“宣。”
一人进殿，一身白袍，浓郁的药香，一张平凡的脸，唯一双瞳幽幽的寂静。
太子原本平静的眼终于显出一丝惊讶。
“小的裘愈，是一位精通易容术的大夫，两个月前小的接了桩交易，雇主给了小的三张西域小照，让小的照其面容做三张人*皮*面*具，其中一张，小的后来才从孙少爷那儿听说，是太子殿下的脸。”
裘愈从袖中拿出三张小照，由太监呈上。
珍妃好奇道：“这一张的确是太子，另外两张是谁？”
孙晗：“一个是太子的暗卫，夜大，一个是宫里的侍卫，张超。”
柳鑫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做人*皮*面*具？”
孙晗：“各位可还记得‘麦即可’？两个多月前这个戏剧班子突然火起来，在贵族中尤其流行，在他们搬到飞燕楼之前，《真假县令》的噱头十足，相信在座当初有十分期待这部戏剧的人吧？太子殿下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太子殿下不敢擅自出宫，也不敢请求圣上，怕圣上怪他玩物丧志，于是夜大便出主意，让张超戴上太子的人*皮*面*具待在宫里假扮太子，太子则换上张超的人*皮*面*具偷偷出宫。”
柳苍闲：“夜大呢？他似乎没必要用面具。”
孙晗点头：“不错，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大家都知道太子在飞燕楼看戏时被刺、夜大替太子挡住刺杀一事。我总觉得夜大作为太子的暗卫首领，不该死得那么轻易才对。除非……死的那个人不是夜大。”
珍妃：“死的莫非是……”
“太子。”孙晗斩钉截铁道，“夜大趁飞燕楼发生另一起杀人事故时趁乱将太子刺死，彼时太子脸上戴的是张超的面具，尸体运到衙门时，太子脸上已经不知不觉多了层夜大的面具，所以大家都以为死的是夜大。”
说话间，太监将张超和夜大的人*皮*面*具呈上去。
“夜大则潜回宫中，杀死张超，剥下太子的人*皮*面*具自己戴上。”
皇后的眼睛发红：“那瑞儿的尸体怎么会在你这儿？之后失而复得的‘夜大’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夜大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不该将太子的尸体从衙门偷出来埋了。飞燕楼发生骚乱时我察觉到不对劲，对一楼那具唯一的尸体十分留意，知道有人将它偷出自然会想查个究竟，于是将它从棺材里偷了出来，放在冰棺里，想查出其中的秘密。”
“而后来‘夜大’的尸体，只是夜大顺势而做的一个局，用来污蔑公主。”
公主：“为何夜大要将哥哥的尸体埋起来？”
公主的潜台词是：为何不将他毁尸灭迹呢？
孙晗：“一方面当时的情况埋起来更省时间，另一方面，恐怕是十分信任裘大夫吧？”
裘愈：“雇主，也就是夜大，问小的有没有可以让这人*皮*面具永不能揭下的方法，于是小的给了夜大一瓶药水，用了这个，两张人*皮面具完全可以无缝贴合，没有人能看出来。”
柳鑫：“那那两张人*皮面具你是怎么揭下来的？”
裘愈笑道：“毕竟一件事不能做死，也有雇主要了药水后后悔的，只有小的能揭下。”
柳苍闲：“夜大想必不会让你活着吧？”
裘愈点点头：“他的确想杀了小的，他以为小的死了，其实小的是假死。做人*皮面具的，各种人来找你，你总得有些保命的手段。隔了一段时间，小的才敢接另一单交易，也是巧，正是孙少爷。”
太傅：“为何挑今天？”
孙晗摊手道：“我也是近两天才将真相捋清楚，正逢七夕节，大家能聚在一块儿，不是一个揭露真相的好时机吗？”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如此奇诡复杂，如此胆大包天。
目光都投向一直默默聆听的“太子”，“太子”沉稳地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皇后的声音飘忽不定：“本宫不信，本宫不信……”
孙晗拜了一拜：“裘大夫能将夜大脸上太子殿下的面具揭下，请圣上允许。”
皇帝点头，声音淡漠：“允。”
两个侍卫将毫不反抗的“太子”绑起，固定住“太子”的脸，防止他乱动。
裘愈在“太子”脖颈处图上药水，细痕显，手执刀片，一点一点的，又快又稳的，一张薄薄的面皮被揭下来，露出来的那张脸，十分平凡的，又十分不平凡的，一张变幻莫测的脸，一双集有他所有精气神的眼。
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众人骚动。
皇后挺直的脊梁终于弯下来，瘫在椅背上。
太监将太子的人*皮面具呈上。
李欢欢扑到夜大身前，拳打脚踹，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太子正妃冷冷看着，不管太子是真是假，她从未得到过他们的爱怜。
夜大突然扫了柳素青一眼，那一眼太快，快到柳素青看不清其中的含义。
也许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
接着，他用内力挣开绳子，李欢欢被殃及倒地，他飞身至皇帝身边，匕首架在皇帝的脖颈之上。
这些动作他只用了一眨眼的瞬间。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夜大笑道：“本来今日我打算以太子的身份谋反的，身份被揭穿了有点可惜，不过没什么影响，他们照样行动，现在想来已经将这重重宫阙包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