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有恃无恐(1 / 1)
来娣被楚辞叫住,说是有话要谈,张福见状忙扯了兄弟张寿退了出去。来娣只当是何要紧之事,却原来是有人相中了她那暗器。来娣也知那东西是个祸害,何况它又牵扯了墨玉的性命,对那物件本有几分不喜,也就任由楚辞收了去。如今楚辞说要拿它做个买卖,来娣又忍不住担心,生怕此物落入歹人手中。楚辞和百里听了不免向来娣解释几句,譬如这买家霍小趣其人,以及他那“有情无义”的名号如何得来等等。
楚辞和百里惯在江湖行走,俩人本就是敞亮人,说话也不喜遮拦,但终究来娣是个妇道人家,总是避些嫌疑,百里只将事情简略与来娣说明,坊间传闻粗鄙之处倒是省去许多,说起霍小趣如何“有情无义”,也只用三两句话就将事情交代明白。简单说来就是“霍小趣因江湖传言于喜堂之上翘了结义兄弟的墙角,当场抢亲,一时激起千层浪,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他是真性情,也有人说他毫无道义,相传日久就被冠以“有情无义”的名号。”百里说完霍小趣,不知何故又与楚辞一唱一和说起闲话来,他二人费了许多唇舌,给来娣讲了好一番道理,俩人默契的就跟说书人一般。
楚辞说道:“‘有情无义’这些不过是虚名,不打紧。关键时刻人们看的不一定是这个。名声这二字说来就是好听不好听罢了。”百里就在旁附和道:“此话说的当真。你莫不信,这世上还就有人不怕你说,脸面于他来说毫不值钱,为了功名利禄,什么都肯舍去。”来娣想起了墨玉,她拼了全部,又得到了什么?如今又命丧他乡。
楚辞连连点头,“是了,有时候你就是想说人家,只怕你那话还不一定能传到人家耳朵里,别人愿不愿意听还是另一回事呢。与其操心那些没用的,还不如饮酒畅谈来的痛快。索性那些闲事与我等无关,不如由得它去,咱们听听就得了,别太当回事了。”
百里又苦口婆心的说道:“江湖中腥风血雨,时刻性命攸关,个个都是提着脑袋在玩,能有几个有那闲工夫成天去说这些有的没得?事到临头大家看的都是对方的实力手段。功夫好的人人敬畏,人脉广的左右逢源,乐善好施广结善缘,见利忘义大发横财,争名夺利之事哪里都少不了,卑鄙下流之辈也从不稀缺。你要这么看来,霍小趣岂不算得上个善人?”
楚辞忙应道:“可不是,你想想,若是与人争斗,难道说你人品好人家就对你俯首称臣?刀光剑影之中就让你站到最后?谁人不知自古都是成王败寇,名声这种事说到底还不是要任由人渲染,就算你弄个众口铄金,他对你无可奈何,你又如何奈何得了他?若是他撕破脸面,嘿嘿。反过来说,你若是败了死了,那岂不是全完了?谁还会闲的为个贼人死人说话。”“师妹,我与楚辞都是过来人,我们今天说这番话可都是为你好。人要活要赢,总会有人拼尽全力不择手段,人生在世真是处处危机,就算是步步经营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所以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因其间凶险难料啊。你既已入了江湖就要时刻小心行事,万万不可大意。”
来娣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俩人是怎么了?咱们不是要说买卖的事吗?怎么跟她讲起道理来了,还当她是三岁的孩子不成?
楚辞说了几句就不作声了,只任由百里一人继续说教,他在一旁“嗯”“啊”“哈”的附和,就见百里最后说道“说实在的,人嘛,又有谁敢说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呢。若是能站在高处,道义自然是由得你来摆布,纵是有人不服,他也奈何不了你,可高处就那么点地,何苦呢,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楚辞听到这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百里,原来重点在这里。“说来说去,这江湖就是人挤人,人吃人。师妹,你千万不要被这些虚名所累,凡事只要问心无愧即可。”
来娣被他二人说的云山雾罩,虽是有些不情愿,还是识趣的颌首称是。“师兄,你说的对。多谢楚大哥,多谢师兄,来娣一定将两位大哥今日的教诲牢记于心!”楚辞听了“噗”的一声,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百里稍稍愣了一下,忙打了哈哈,“你知道就好。”
来娣听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实话,心里也忍不住想,当真是人言可畏,这霍小趣或许果真就是毁在人嘴里了。百里见话已说开,铺陈的差不多了,终于可以直奔正题,才转口说道:“那年隐娘用暗器伤了你,此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听说霍小趣手里有件金丝甲,寻常的刀剑都穿不透,我就想求来与你,用来护身也是不错的。只是屡次接触,这霍小趣却始终不肯松口,前日他找到我,说此物可用另一物交换,我若有心便去寻了那物与他。我原先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暗自发愁,今日到此地见了楚辞,方知那件东西原来是你的。”
难为百里废了诸多口舌,来娣此时方听了个明白。只是不知霍小趣要这东西干嘛,若是拿来害人,岂不是她的罪过。“楚大哥,师兄,来娣听明白了。这金丝甲要不要倒是无妨,我就不知这位霍大侠要这暗器何用,此物说来也是凶器,轻易转手恐怕不妥。”
楚辞在一旁哈哈笑道:“你如今才想起随便与人不妥,你这东西可在我手里呆了两日了。”来娣听了有些窘迫,“当时我心绪不宁,也没多想,只是楚大哥是个君子,东西在你手里,定不会有什么闪失。”楚辞看了一眼来娣,神情突然变得淡泊,只似问非问的说道:“是么,我竟是个君子。”
百里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师妹,我如今说要你用它换金丝甲,你是不听了?”来娣转头看看百里,只见他没了平时的模样,一脸的不乐意,眼中还有些莫名的情绪?来娣不知为何心里一慌,她不知所谓的眨眨眼说道:“怎么会呢,师兄,就按你说的办。”
楚辞见来娣松了口,这才对她说起前情。当日他本是要去与百里会和,却在途中遇到友人,楚辞便与那人说起横横,借机问其踪影,那人就对他提起霍小趣,又说霍小趣日前收救一人,与楚辞口中之人颇为相似。楚辞听了这话才掉转马头,将来娣“截”了回来。
三人商量妥当,最终决定先见一见这霍小趣再说。楚辞又说道他们一行在王家耽搁数日,前几日又惹出了人命,主人家都是本分人,他们若是久待下去恐再生事端。楚辞与百里商议众人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事不宜迟,俩人当机立断,决定明日一早即刻启程。可是就算要走也得走个干净,把这主人家从江湖中择出去才好,省的咱们走了给主人家留下祸害。楚辞和百里嘀咕了几句,借口说去与老家翁告别,人就先闪了出去。
房中只剩来娣与百里二人,俩人一时无话,百里瞅瞅来娣,来娣低着头不说话,“咳,师妹。”来娣一惊,忙抬头问:“师兄?”百里亲切的笑道:“明日一早就依约行事,师妹回房早些歇息吧。”来娣点点头,“好。”站起身就往外走,百里跟在后面出来,来娣转头看看百里,终于想起了什么,“你怎么不和楚大哥一起去见见老家翁?”百里不知怎么不高兴了,“事情已经商量妥当,此事就交由他全权去办就是了。我今日刚到,又与主人家不甚熟悉,若是贸然去拜见,多有不便。师妹,我送你回房吧。”
来娣身上有些别扭,稍早的事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如今俩人都装的没事人似的,她怎么看都觉得百里有些怪,言行总有些不正经的样子。
月上柳梢头,树叶随着微风婆娑起舞,偶尔有片叶子落下,也是静悄悄的,只有风无力的试图将它托起。眼见秋意更浓,夜色更加清冷。
来娣没说话,百里默默的陪着一旁,好似谁也不敢打破这宁静。穿过庭院,绕过井台,轻轻拨开半支花藤,来娣来到门前,她侧头看看百里,百里正望着她,“师妹可是有话要说?”来娣笑了笑,她推开房门走进屋里,又转身冲百里招招手,轻声说道:“师兄你过来。”百里心中一动,虽不知何故,这是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凑近了问道:“师妹唤我何事?”来娣笑的更甜了,她突的伸手就给了百里一巴掌,“你脸上有个虫。呃,是我看错了!师兄你早些歇息吧。”来娣说完“哐当”就关上了房门。
百里气的说不出话来,什么人?你叫我过来就是揍我吗?你看这光景,能看错虫吗?张福正拐过墙角,原本他想请百里过去安歇,却瞧见这情景。他心想,先前已经撞破百里的好事两次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他得小心行事,若是这次再去,一定会被误解。想到此处,他忙闪身躲到拐角暗处,“哥,大半夜的你跟谁在玩躲猫猫呢?”张福转头看看张寿,来的真是时候。百里正头抵着来娣的门发狠,他心说“你别以为老子喜欢你,你就无法无天了!”他正在琢磨着就听见张寿脆生生的一句话,他循着声音望了望墙角,恰好张寿探头往这边瞅,俩人看了个对眼。
来娣进了房,背倚在门上,她笑得可开心了,这口气憋了一下午,如今总算出来了。我打的就是你,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