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疯子 下（1 / 1）
若影顺着小满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零零散散地站了十多个人，都是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去敢上前去安慰那个疯女子，都在叽叽喳喳地交谈着什么。
院子里的莫薇，一头凌乱的长发，乌黑却没有光泽，衣衫也有些凌乱，她已经不是当年如花似玉的莫薇了，十五年过去了，她唯一牵挂的便是那个男人和她的孩子。
她终于累了，跌落在地上，可是嘴里依旧喃喃地说着：“还我女儿来！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女儿？为什么要抢走她？”
在莫薇的脑海深处，依旧忘不了那些甜蜜。
斧子落在一旁，贴身丫鬟梅香赶紧走上前捡起斧头，藏起来了。
“小姐，你不要这样了，事情都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忘了吧！忘了吧！要是让夫人听见了，这一夜你又得在柴房里度过了。”
梅香满脸的泪痕，却无能为力，就像当年，她无法为她辩解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婴儿被人掉包。
“梅香，梅香别哭！呜呜，梅香哭的话，我也哭了。”说着，便像不懂事的小孩一样，捂着眼睛哭了起来，双脚乱蹬。
“好，梅香不哭了，小姐也不哭。”
主仆二人在这个小院子里互相安慰着，也不管外面看客们的心情，似乎那些人一直都与她们无关……哭了，有笑了，笑了，又哭了。
“小姐，她好可怜哦！”小满小声地说道，生怕被别人听见了去。
若影默不做声，从门缝里望去，那双痛楚的不满忧伤的瞳孔，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红颜薄命！
若影不禁又想到了那一晚，没有一丝的月光，摇曳的灯火，玫儿赤身裸体，被那几个猥琐的男人凌辱，直到撞墙而死，飞溅的血，像绽开的雪山里的雪莲花……
突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嘛的该干嘛！”
“奴婢见过夫人！”
“奴才见过夫人！”
陆莲香原本娇美的脸蛋儿上此刻却布满了怒气，大声骂道：“这是谁招惹的？谁让你们来看热闹的！想看是吗？你也干脆一起进去算了！”
跟在她身后的刘妈，身子微微地颤了一下，每次她经过这里的时候，她的心都会很内疚，当年的事情，虽然已是时过境迁，可是留下来的痛苦却是无止境的，尤其是无意中望见她的那一双充满怨恨的眸子。
“夫人恕罪！”那些人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今晚都不许吃饭，让你们看！”陆莲香厉声说道，“还不快点下去！”
“是，夫人！”
众人终于都散去了。
若影和小满老远便看到了陆莲香领着刘妈和几个下人走过来，便躲在了暗处，观察着他们。
“刘妈，你过去把门打开！”陆莲香冷声说着，莫薇，我看你是骨头又痒了！发疯？那我就让你疯得更彻底一些！
刘妈微微愣了一下，马上回答，“是，夫人！”
刘妈颤抖着一直摇晃，一直低着头，每走一步似乎都很沉重，走到大门口，这扇门早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心里有些慌，开门的时候，手一直在发抖，当年是自己亲自从她的手里接过那个婴儿的……回忆间，门已经被打开了。
“吱呀——”寂静的夜里，门的响声那么的刺耳。
“刘妈！”梅香赶紧扶着莫薇站了起来，弱弱地唤道。
莫薇抬起头，冷漠地望了一眼刘妈，突然发疯似的挣开了梅香的双手，向刘妈扑去，眼神里满是哀伤，声音已经桑哑了，
“求求你，求求你，把女儿还给我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了！”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她是刘妈呀！”梅香赶紧扶住莫薇，生怕她再跌倒在地。
刘妈一不注意便被她拉住了，心下慌了一会儿，使劲甩开莫薇，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陆莲香的身边。
她的力用的很大，梅香和莫薇都被推倒在地……
“夫人，你看？”刘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莲香冷冷地笑了一声，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下人，说道：“来人啦！把这疯女人关进柴房，谁也不许给她送水喝，否则下场跟她一样！”
“是，夫人！”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向院内走去。
“不要，我不要去那里！求求你，我不要去那里。”
莫薇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她把求救的目光投降梅香，“梅香，我会乖乖的，不要把我关进那里，我怕怕，那里有老鼠！”
两个男子看着如此可怜的莫薇，迟疑了一下。
“还不快带下去！难道你们被她迷惑了不成？”陆莲香刻薄地说道，眼神里掠过一丝厌恶。
哼！想要跟我斗，门儿都没有！你那女儿现在已经是扬州城里有名的妓女了吧！陆莲香的嘴角微微扬起，掠过一抹诡笑。
“是，夫人。”两个男人架着莫薇，离开了院子。
“梅香，梅香救我！我不要去那里！梅香救我！”
黑暗中传来莫薇凄惨的叫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传来大鸟的怪叫声，让人不禁觉得心里发寒。
“刘妈，你过去，给梅香张嘴二十！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样了？”陆莲香望了一眼站在门口早已经脸上苍白的梅香，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夫人！”刘妈无奈地走上前。
“啪，啪……”左右开弓，才一会的时间，梅香的脸蛋便微微肿了起来，清晰的五指印。
眼眶里已经是溢满了泪水，梅香努力的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夫人，已经打完了。”
刘妈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心里极不是滋味儿，却只能放在心里。自己的罪恶就是这一辈子也难以刷清干净了，她这样想道。
“梅香，最好是不要向老爷告状！否则，你的下场比现在惨一百倍，一千倍。”陆莲香冷冷地说着，带着刘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躲在暗处的若影听着陆莲香这般狠毒的话，不禁是十分的反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狠毒的女人，看来自己是小瞧她了！以后的日子还是处处小心为妙，要不然一定会有麻烦的。
那个疯女人难道就这样被关进了柴房了吗？还有那个被打的丫鬟，好可怜！
若影在心里想着，没想到在看似平淡的丞相府里竟然还暗藏着这样的家规，没有水喝，岂不是很渴？若是几天下来不吃不喝，那么虚弱的身子受得了吗？
“小满，你回去那一点消肿药来吧！”她回头对身后还在发愣的小满淡淡地说道。
“消肿药？小姐，你拿这样做什么？”小满回过神来，好奇地问道。
刚才的那一幕被深深地印入了她的脑海，还有莫薇的绝望的喊声，都充斥着她们的耳膜。
“你别管那么多，去拿就是了，我在这里等你，你快一点！”若影望了一眼任何站在门口的梅香，有些焦急地对小满说。
“哦！我知道了，马上就去拿！”
小满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原来小姐是这么的善良！比起以前的大小姐，现在这个影儿小姐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她的心地那么好，竟然会关心西首院子里主仆两，看来这回自己是跟对人了。
若影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任何的人了，于是她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平静。
梅香见从那株大树的后面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来，便很是好奇！
她会是谁？丞相府里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这样一个女子？难道是老爷新收的的小妾？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啊？她的目光里满是警惕。
微弱的月光，落在若影的身上，她像是从雾里走出来的一样，神秘而高贵！
“你是梅香吧！刚才的这一幕从头至尾我全部看到了！”若影淡淡地说道，没有任何的表情，也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的关心。
“看笑话吗？不要以为你是老爷新收的小妾，我告诉你，你以后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家小姐好到哪里去！”梅香望了她一眼，冷笑着说道。
“梅香，我看你是误会了！”若影不急不慢地说着，脸上浮现出极浅的笑意。
“误会？我怎么可能误会你？你刚才不是说，你看到了这一切了吗？”梅香冷冷地说道，身上布满了防戒。
“对，你就是误会我了，一，我并不是老爷的小妾，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二，我也不是来看笑话的，只是有些好奇，不知道这样说，梅香能不能理解？”
若影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她应该会相信自己的！
“你既然不是老爷的小妾，那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丞相府里？难道你不知道这整个丞相府根本就是地狱？”梅香愤愤地说道，想到刚才被带走的莫薇，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想哭就哭吧！何必那么累呢！我是谁你不必知道，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丞相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问谁去？”
若影无所谓地笑了笑，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上官允格买回来的一个舞娘而已，认作干女儿也就是为了利用自己的美色方便以后的事情吧！
“你，你怎么这么奇怪？”
梅香完全弄不懂眼前这个美丽极了的女子，为什么会什么都不知道，便来到了这里，一座人间地狱！
“是吗？我很奇怪吗？也许只有你这样说吧！”若影望了一眼伊水阁放向，黑暗一直延伸着，望不到尽头。
梅香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遇上了贵人，这么些年了，若影是第一个跟她说这么多话的人。
“你，你叫什么？”梅香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叫若影，刚刚今天来丞相府的，不过第一天来却看到了这些。”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
“今天才来丞相府？难怪你敢跟我说这么久的话，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我家小姐是疯子，所以在孤立她的同时，也孤立了我。”
梅香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方，不过这一切她都不在乎。
不远处小满已经拿着消炎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药拿来了。”
“辛苦你了，小满。”若影从小满的手里接过药瓶，微微地笑了笑。
小姐？梅香听到这样的称呼愣住了，她是丞相府里的小姐？这怎么可能呢？整个丞相府的下人都知道大小姐只有一个，便是上官晴依，她又是什么人呢？梅香满肚子的好奇。
“梅香，这是给你的消炎药，刚刚被打的地方应该还很痛吧！一会自己拿回去擦一下，还有你家小姐，她一定也会受伤的。”
若影伸出手，递给梅香，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半响，梅香站在那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和小姐这么好？难道她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我没有任何的企图，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若影拿着药，目光里泛着冷漠的光泽。
“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梅香开口，却这样问道。
“不为什么，你自己看着办，药我就放在这里了，你若是相信我的话，你便拿去，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做什么过多的解释。”
若影弯身，径直把药瓶放在了地上。
“小姐，她都不相信你，你又何必这么好心呢？”站在一旁的小满见梅香这般的无礼，没好气地说道。
“小满，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首先要让自己相信自己。”若影的嘴角漾起浅浅的笑容，脸颊的酒窝忽隐忽现。
“哦，小满知道了。”小满低着头回答道。
“梅香，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你应该也知道的，若是被夫人发现我偷偷给你拿药，一定也会惩罚我的。”若影自顾自的地着，也不去理会满脸惊讶的梅香。
“小姐，谢谢你。”良久，梅香地上捡起药瓶，感激地说道，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小满，我们走吧！”
若影见她捡起了药瓶，嘴角不禁扬起一丝胜利的微笑，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