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回(1 / 1)
寂静的过道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身边走过的都是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手推车发出“吱嘎、吱嘎”推动声音,里面的东西不可避免的发生碰撞。刺耳清脆的声响在过道里显得尤为响亮。
我推开病房,看到页页坐在病床前照顾着我舅妈。她看到我完全愣住了。等到我走近,微笑着跟她打招呼,她才如梦初醒。
她很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王优懿告诉我舅妈病的很严重。”我站在病床前,看到那张沉睡的脸,心底一阵难受。
离开前,我还记得她是那样的漂亮,可是现在面容惨白,细纹清晰的布满在脸上。曾经乌黑的秀发如今亦是干枯。就这样像一块发霉的年糕,毫无声息的躺在病床上。好似被病痛折磨,沉睡时眉头还皱起。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我不忍心再看她,别过脸擦了擦眼角快流出的眼泪。
页页递给我一张纸巾,说道:“一直以来我不跟你联系就是为了让所有人找不到你,结果没想到王优懿还是找到了你。”她笑了一声,自嘲的说道。然后她叹息了一声,无奈地又说了一句,“你真的不应该回来。”
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是很多事无法自私的让自己不去管。“舅妈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四年前,我已经狠心的丢下这里的一切离开,四年后,我不能明知她病重还不去管她。”
“可是你知道吗?尹安臣他还在找你。现在你回来了,他更不可能放过你。”
在听到这三个字,心底触动了一下。我不着痕迹的回道:“我明白。”除了这几个字,我已经再想不到其他该怎么面对最近可以预知的事情。
好似我们到舅妈,她慢慢转醒。她愣愣的看着我,直到我叫了她一声,她激动的向我伸出手,眼睛里泪眼朦胧:“阿黎,阿黎,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我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触觉让我一阵心痛,我也不禁流下眼泪:“我怎么会不来看你,你是我舅妈啊。等你病好点,我带你回澳大利亚好不好?我们一起生活。”
“真的吗?不是在骗我?不对,不对,你不应该回来的。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阿黎,对不起,对不起……”她听到我的话,目光发亮,带着无法相信的笑容,可是好像想到什么,她马上否决了我的话,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愧疚,不住的向我道歉。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安慰着她:“舅妈,我不怪你,不怪你。真的。”
可她好像沉浸在自己遐想的世界里,困顿在里面无法走出,完全听不到我的话,甚至开始喃喃自语:“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阿黎,对不起……”双眼迷蒙,满脸的泪水。极度的悲伤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最后还是页页找来医生,给舅妈打了镇定剂才安静下来。许嘉文见到我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恢复如常。对于我的回来,他好似猜到有那么一天。在打完针后,他又给舅妈做检查,然后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就直接过来看舅妈了。”
许嘉文的目光落到我门边的行李,一副了然。然后检查完舅妈,他边在夹板纸上做记录,边对我说道:“你舅妈的情况不容乐观,你得做好准备。”
“怎么会这样?”虽然在看到舅妈的那一刹那我已经猜到这一层,可当医生真正开始宣判出结果时,我还是无法接受。
“这是肺癌晚期。如果在你舅妈早期发现还能有的医治,可是现在太晚了。而且她现在精神状况也越来越严重了。”许嘉文可惜的说道。
“她的精神状况是最近才这样的吗?”我也意识到舅妈的精神好似很严重,感觉着情况已经很久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我看到他们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我猜想这里肯定还有什么事。刚要开口问。页页先说了。
“在你离开后不久,她精神状况就不好了。”
“因为我吗?”我有些不置信的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如果是这样,我真的愧疚无比,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然而页页否决了。
“王优懿有告诉你忆回的情况吗?”
我诧异的看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谈到忆回姐。
她看出了我的不知道,凝重看着我,说:“当时你去澳大利亚不久,忆回姐从尹家的楼顶坠楼。至今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而事发当时,你舅妈就在她身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舅妈神志就变得有些不清。警察也无法了解到当时的情况怎么样,最后只能以失足结案。”
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我无法接受。甚至觉得不可思议。除了震惊,让我想不到其他。过了好久,我才慢慢试着去接受,但说出的第一句话还是:“我舅妈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明白,可是当时只有容姨在现场。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当事人自己知道。”页页搂住我的肩膀,轻拍着我手臂,安抚我。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所有的事情就像糊成了粘稠的芝麻。“忆回姐现在在哪里?”
“被袁痕带回家里了,这四年都是袁痕自己亲自照顾她。”许嘉文说道。
听到这话,我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可笑。这是一个问都不用问出来就能想到的问题。以袁痕的性格,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尹忆回的归宿永远是在袁痕的身边。
我打算留下来照顾舅妈,但页页让我回去先去找酒店住下,奔波了一路该休息一下明天再过来。抵不过她的劝说我只好先离开。
“谢谢你,页页。”离开时我紧紧握住她的手,这四年都是她替我在照顾舅妈,承担着本该有我照顾的责任。所有的感激到最后只能用最简单的话来描述。
她笑笑,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一切都了然于心。
许嘉文帮我拿行李,将我送到医院门口。
“嘉文,有句话我四年前没来得及对你说,这几年就一直梗在我心上。现在见到你,我一定要好好向你说声谢谢。我……”
他手向我制住,头微微撇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别,我最怕别人对我说谢谢,尤其是这么郑重的样子。我承受不起,也让我毛骨悚栗。”
我笑了起来,不再继续这话题。“那我走了。”
他笑着点点头,手甩了甩,示意我快点走。
我带着行李走到马路旁准备打的找家离这里最最近的宾馆住下。刚伸手拦车时,一辆别克商务车就开来停在我面前。以为西装革履的司机走下来,向我礼貌的点了一下头。
“你好,苏小姐。我们王总已经替你安排了酒店,请上车。”说着,他替我打开了车门,并把我的行李搬上后车厢。
我知道他口中的王总是谁,也知道那个让我回来的人不会就如此的简单仅仅告诉我舅妈的病情。我沉默的坐进车里。
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高楼,大厦,人们,树木,我有种在穿梭时间的感觉。或者说在往前踏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或许是深渊,或许是陷阱。无论哪种都是危险。然而,我却在一种无力挣扎的感觉中,一步一步由别人牵着走向已布好的每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