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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宁城薛茗
“五月十六,护国将军赵朔逼宫,囚禁奉光帝,郢城戒严。”数不清的战乱纷争,最终能落入《嘉州旧事》的,也不过这寥寥一笔。
五月十八,消息传到邺城,彼时顾家军已经全部驻军邺城。主帐中,顾云涯依旧认真地看着布防图,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宁城。
只听营帐外蓦地嚷闹起来,守门的兵士焦急道,“邢将军,请等在下先去通传,公子今天设了禁令。”
来人是邢关,气急了嚷道:“还通传什么,滚开。”话音未落,就见邢关已经一掀门帘进来了,面色焦急。
“怎么?”顾云涯缓缓收了布防图,不疾不徐。
邢关却是不顾礼节,立时凑上前,低声道:“派去的人传回消息,赵朔逼宫,囚禁皇帝,郢城戒严,不出不进。”
顾云涯脸色蓦地惊惶了起来,问道:“初雪怎样?”
邢关却是“扑通”一声径直跪下,“离轩带去的人损兵折将,好不容易才进了城,探得的消息却是星云馆已被查封,所有人等均被收押。”
“当真?”
“是。派去的各个都是好身手,带回来的是这样的消息。”
营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顾云涯不做声,邢关也不敢动,也就一直跪着。许久,顾云涯叹了口气:“没想到赵朔动手这么快,或者说根本没想过他会动手,这些年他把持朝政也够了,如今竟也做这等事,不知对他而言值不值得。”
“邢关,放出风去,就说,顾家军愿以邺城换任婉。任婉平安,顾家军必退。”顾云涯已然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若。
邢关倒是着了急,“公子,此话当真?”
“你只管把这话放出去,其他的就不必管了。”似是不愿意过多解释,顾云涯也没再多说什么,“你先出去吧。按我的意思去办,不要直接给赵朔传信,但要想办法让他知道这个消息。还有,我今日下了禁令,没有通传不必再来打扰我了。”
邢关虽心下焦急,但见顾云涯这般淡定,倒也心安许多,退出门去。
邢关走远后,顾云涯这才将刚刚趁收布防图之机藏起来的信函拿出。“顾云涯公子亲启”,信封上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顾云涯的心情无比沉重,难得地下了禁令。可这般一闲下来,早晨的场景就不自觉地浮现出来。
一早有急报传来,兵士跪在营帐前报:“公子,宁城有使者到。”
顾云涯即刻传了使者进帐。来使简单见过礼,便直道来意:“顾公子,微臣今日代宁城守将前来,向公子递一封降书。”
顾云涯并未吃惊:“攻下宁城不过早晚的事,薛山倒是明眼人,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使者却并不低眉顺眼,“只是,太守有一要求,希望顾公子好生考虑。”
“哦,”顾云涯这才正视了使者一眼,“宁城已是孤城,落败是早晚的事,薛山还敢跟我提条件?”
使者娓娓道来:“这点大人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大人说,帝都之内形势如何,顾公子想来也挂念得紧,宁城若要抵死顽抗,不知公子有把握几日攻下?”说来却是不卑不亢,反倒让顾云涯不由多看了两眼。
思及此处,顾云涯心下烦闷,向着帐外吩咐道:“传钟函将军相见。”
不多时,就见钟函急急而来,“公子,听邢关放出的消息,任姑娘想是暂时无虞?”
顾云涯淡淡颔首:“赵朔既然逼宫,那必然下一步是辖制我,有了初雪这个把柄在手里,想来不会乱来,暂时不必担心她。”
“但若日后赵朔果真拿任姑娘来威胁,不知公子是否会受其辖制?”钟函倒也不避嫌,径直了当地问。
顾云涯思虑盏茶功夫,“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钟函,传令下去,所有埋在帝都的棋子势力,该用的能用的都用起来,我要在一个月内见到初雪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钟函迟疑道:“公子,这些棋子是否用得太早了?”
顾云涯直直盯着钟函,“如果形势再进一步,赵朔势必会用初雪这张牌了,一个月怕是都太久。”顿了顿,“如果不能保住初雪,整个嘉州,拿来何用?更不要提这些棋子。”
钟函这才领命:“是。公子放心,顾家在京中势力尚还可观,营救任姑娘应如探囊取物。”
“也就你还会宽慰我。”顾云涯面色却依然沉重,将信函交到钟函手中,“钟函,我不瞒你,我这有件事,依你之见如何?”
钟函也不迟疑,当即将信取出看了,神色已近愤怒,“这薛山是吃了豹子胆吗?居然敢对公子提这样的要求。”
顾云涯却是一笑,“他有他自己的考量,自然也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钟函这才仔细考虑,“的确。若不管宁城,后方始终不得安宁。但咱们若要攻下宁城,宁城虽是孤城,孤立无援,却没有捷径可走,只能硬攻,这样算下来,如果薛山非要顽抗的话,起码也得二十天左右。但二十天,怕是已经变了天。”
“所以?”顾云涯问。
钟函试探问道:“公子不妨问问军师的意见?”
顾云涯微一愣,“好,传军师。”
赵临雍来得亦是快,来也不免寒暄几句,“劳烦公子来召,文氏家大业大,细细理起来还真是有点费时,在下早该过来向公子回禀的。”
顾云涯的神色看不出来异常,“军师不必客气。今日召你来,却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不知公子有何吩咐?”赵临雍今日却是难得的低眉顺眼。
顾云涯一示意,钟函就将手中信件递给赵临雍,赵临雍迅速扫过,面色不见变化,“公子想是早已有了定夺,又何必听在下的想法。”
“军师慧眼,我的确已有定夺。但还是想听听军师怎么说?”顾云涯也不恼。
“若是以顾家军军师的身份而言,自然时间最为宝贵。攻下宁城最快十天,若慢了怕是需要一月,而听邢关将军的意思,怕是帝都已经变天了。所以,在下只能劝公子还是委曲求全,按薛山的意思,娶了薛茗小姐罢。”赵临雍娓娓道来,却不见顾云涯脸色已微微变化。
邢关与钟函交好,钟函知道帝都政变倒不足为奇,但赵临雍仅从邢关一道命令,就可得知千里之外的事情,倒真是可畏。
未及顾云涯开口,赵临雍又缓缓接道,“可若作为赵临雍本人,站在在下的角度上来说,在下自然是希望公子拒绝。任姑娘为公子付出了多少,这两年在下悉数看在眼底,虽说公子心中自然只有任姑娘一人,可普天之下,怕没有女子遇上这样的事会不伤心。更何况此刻,任姑娘因为公子的缘故,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万望公子三思。”
这话却听得顾云涯一惊,也不是没有考虑到这点,但从赵临雍口中说出,心里还是蓦地一疼。顾云涯不答话,赵临雍也已说完,帐中气息瞬时僵着。
在这当口上,钟函却突地跪地,“属下斗胆,请公子放下一己之私,迎娶薛茗姑娘,接受宁城归降。”
顾云涯不动声色,一言不发。钟函也只所言犯了大忌,跪着不敢起来,帐内气氛压抑得钟函额上的冷汗都不敢贸然滴落,反倒是赵临雍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
许久,还是顾云涯开口打破了这寂静,“派使者知会薛山,我同意他的条件。”
听得此话,虽自己心下期望如此,钟函也不免诧异,却听顾云涯补充道,“但,清楚明白地告诉薛山,我顾云涯此生,妻只任婉一人。薛茗若要嫁,那只能终生为妾,若他同意,五月廿二大开宁城城门,我率顾家军进驻,当晚完礼。若不同意,顾家军也不惧事。”
心知这是公子所能做的最大让步,钟函并不多言即领命下去,并未曾留意,顾云涯一直靠着的书案,已经微微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