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八章:掉包婚礼(1 / 1)
点沧宗少主与点沧宗主义女的婚讯传来之际,风岚幽和水梦羽两人正在大荒山脉的外围历练着,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出来寻人的云且行和谢苍涯遇到一块儿,两人便结伴同行,反正他们的目标十有八.九是在一起的。所以当水梦羽和风岚幽见到这两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清冷淡漠一温和清朗风格迥异却同样风华绝世的男子相携而来,无端端让人想起一句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此情此景若在画中,再以这首诗作配,实在是叫人……浮想联翩。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无端端的古怪了起来。
两个男子根本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女孩儿们心中想着些什么,谢苍涯先上前一步,清浅温和的目光扫了两人一眼,而后停在了水梦羽的身上,道:“羽儿,下月初一就是点沧宗少主白若飞大婚,点沧宗主给我们发来了婚柬,想来玄云宗也已经收到了,离隐也是要去的吧!”
说着,便将目光移向了身边的男子。
云且行淡淡回应了他的眼神,道:“没错,掌门让我带她一起去凑凑热闹。”
说是去凑热闹,其实是带她去长长见识,如此盛事,前来观礼的人可都非比寻常,即使他们都清楚修炼,说到底只是自己的事情,但是形势比人强,当今修真界,已非几十万年前的光风霁月,古朴自持了,所谓林下之风,已是昨日黄花,苦修之士,竟然成为了末流,他们也不过是顺应局势,走个过场罢了。
修炼修心,入世出世,总有这样一个过程。
谢苍涯也是同样的意思,所以才会跑这一趟。
“婚礼?”风岚幽诧异地挑挑眉,随即笑道,“有冷含幽在,这场婚礼也未必办得成。”
“嗯?”这下子,几人的视线全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来了。
风岚幽所料一点不差,此刻冷含幽已经混入了点沧宗的内部,不为别的,就为了白若飞。
与风岚幽一番交谈后,白若飞已经知道冷含幽并非自己同道中人,但那丝好感若只为这一点就消散了,那么他的感情,未免也太过肤浅了。
从古至今,仇人相恋的例子,莫非还少吗?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一种不可理喻的存在,甚至,理智上越是主管的克制,情感上就越放不下。
更何况,在前赴玄云宗的路上,他们再度相遇了。
秘境独处,生死相托,几度暧昧。
喜欢上一个人,难道会因为她的缺点,就不喜欢她了吗?
白若飞放不下,冷含幽亦然。
她已经有了莫匀汶,有了上官元,有了东方溯,几番缠绵,初识情.欲,又因功法之故,越发沉迷于这般爱.欲.交织的感受,对于早已经被她打上个人烙印的男人,她怎会放过,又怎会允许外人染指。
白若飞并不知道她已经来到了点沧宗内,此时他和自己的未婚妻子正站在后山的山峰。
夜深露中,晚风凄清,阴云逐月。
“师妹,我不会娶你的。”白若飞看着面前的美貌女子,神色冷漠。
他本是美得雌雄莫辩、风流多情的浊世公子,此刻冷下脸来,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他面前的女子,单看其身形,只道她年华正好,身姿曼妙。她的容颜似乎被掩藏在阴云之中,谁也看不清她此刻的样貌。
若是平常女子,听了这话,只怕不是伤心落泪,就是气得发疯,可她却偏偏说道:“你不娶我,便不娶好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声音犹如朔风回雪清冷好听,只是那种冷意似乎浸透到骨子里去了,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情绪波动。
“怎会与你无关呢?”白若飞愣了愣,道,“我知道此事是我对你不起,但若我勉强娶了你,只怕日后,会更加对不起你。”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少女的声音在山峰之上飘散,渺远而不真切,“嫁与不嫁,娶与不娶,不过形式尔尔,与我何异?鱼水之欢,水.乳之交,不过皮囊一具,于我何损?声名好赖,不过言辞几番,于我何用?人生在世,最苦不过身死形灭,道消神陨,只有那样,我才会一无所有,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
“既然如此……你……你为何同意嫁给我?”
“义父义母与我,有恩有情,既然是他们所愿,我为何不应?”
“难道……你就不考虑一下你自己吗?”
“我说过了,”女子的声音越发淡漠,“我不在意。”
“我知道了。”
白若飞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今日这番交谈,他只知道了一件事情。
自己这位师妹,并未倾心自己,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他所图之事,碍不到她。
只是她不在意,他却不得不放在心上。
这是他欠她的。
“师妹,从今以后,但凡你有所求,白若飞,决计说不出一个‘不’字。”
“我信你。”女子的声音清冷依旧。
似乎她从来就只有这样一种声调,但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白若飞却知道,这位师妹其实心很软,心思也很细腻,看似无情,实则最重情。
他轻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开,却不防被她叫住。
“师兄。”
她一向以你我相称,很少认真地唤他师兄,白若飞一时有些怔愣。
“你的爱情,真的比你父母亲人,比你的责任还要重要吗?”
白若飞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子的眼眸明澈,带着几丝不解。
“不,我怎么会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呢?”他自嘲一笑,“相逢是缘,相守却不是有情就行,只是他们逼着我另娶他人,却是我做不到的。我还没有老到要他们担心子嗣的地步,他们不愿我和冷含幽在一起,我听话便是了,何苦还要强迫我娶你?”
“天下父母心,谁有说得清楚呢?你……好自为知吧!”
女子说完,便离开了。白若飞一时愣在原地,带回过神来,已然不见她的身影,却有另一个熟悉的人影渐渐靠近。
“……含幽?”
一时又惊又喜。
“原来……你还记得我。”冷含幽冷冷道,语气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你们先聊,我去替你们看着。”一旁的雪初淡淡瞥了两人一眼,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冷含幽似乎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
几日的相处,她始终抓不到雪初的心,却沉溺于被他照顾的滋味。
既怀疑又依赖。
不敢全身心的信任,又舍不得放他离去。
带着这种矛盾的滋味辗转反侧,甚至在与他人欢爱之时,也会有几许惶恐不安时不时掠过心头。
她的这番柔肠百结,雪初又如何能知道。有着以前的经历,他不过是她曾经的男人中实力最差,也最不受看中的一个,能在她身边,不过是出于相貌与天赋技能,以及对她掏心掏肺毫不藏私的爱。
正因为如此,才会被她利用着去救别的男人,然后危难之际,毫不犹豫地舍去。
那时她大概以为,自己是无怨无悔的。
确实,如果他主动提出牺牲,自然是无怨无悔的,但若是被她所迫呢?
而今,雪初成为了冷含幽身边最强大的人,自然也得到了她最深的依赖。
只可惜,他如今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若非借着与冷含幽的契约才能重入轮回,他一定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这几个月的相伴与照顾,不过是还这一点契约之恩罢了。
雪心……
他如今只想找到雪心。
雪初靠在一棵树上,揉了揉眉角,紫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头长发散乱地飘着。他看着不怎么明朗的月色,渐渐出神。
『如果有来世,我只盼着无心无情,不要再做你的妹妹,最好……不要再遇见你。』
女孩甜腻而冷漠的声音无端在耳边想起,
紫色华服的男子猛然回神,心中莫名一紧。
初一很快就要到了,在此之前,冷含幽一直没有想出怎么带着白若飞离开,实在是此处的戒备太过森严,唯一松懈的时候,便是在婚礼这一天,到时候有了雪初的战斗力,他们一定能够逃脱。
双修大典举办的当天,不只是八大道宗,就连魔宗以及许多小门派也来了人,给足了点沧宗面子,风岚幽饶有兴致地看着白若飞在大殿之上进退有度地招呼着来者,又看了看一旁盖着红头盖安静娴雅的女子,目光不由闪了闪。
修仙界双修大典上的礼仪与凡世婚礼差不多,为了表达对新娘的尊敬,红头盖还特意用了隔绝神识的材料,是以谁也看不到这位新娘子的真容。
但是风岚幽只觉得就感到,这位新娘子,与自己不是一般的熟。
不过幸好她隐匿功夫到家,没让对方发现了自己,否则,这婚礼只怕真要办不下去了。
待繁琐的礼节一一行完,新娘被送入了洞房,风岚幽趁人不注意,也跟了过去,新房中,正有一幕好戏上演。
“含幽,我该离开了。”紫衣男子对着一身喜服的女子说道。
“离开?你要去哪儿?”冷含幽一惊。
“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我的使命结束了,自然该寻回我的自由,”男子看着她,脸色平静无波,“有这么多人护着你,我放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使命?难道你不顾我们之间的契约了吗?”
“契约可结便可解,护你三月,不过是还债罢了。”
“你……你……”冷含幽咬紧牙关,浑身发颤,“你要走边走,难道我还会求你留下来吗?”
紫衣男子清冷的目光扫过她,再不说话。
冷含幽忽然觉得肺腑中一阵绞痛,随即灵魂中的一丝牵绊便消失了,无损修为,却也让她受了极大的内伤。
看着男子绝尘而去的身影,心下恨恨,只能暗暗发誓,总有一日会叫他后悔。
紫衣男子离开新房后急速掠到了后山,而目睹这一切的风岚幽只觉得兴味寡淡。
这紫衣男子的身份,她是知道的,冷含幽的三世契约伙伴,曾经活脱脱的一只忠犬,被她逼得心理扭曲了,后来似乎因为冷含幽害死了一个人,从此走上了反派的不归路。
最让她不能理解的是,那位向来果决高傲心狠手辣的女主,最后竟然原谅了他。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师叔。”身后传来了云且行的声音。
风岚幽转过头去,便见雪衣男子缓缓向她走来。
今日月色甚好,而眼前的男子却更加皎皎如月,一身光华似乎连月都要退色三分。
“前面出了什么事?”
在她想来,云且行不会无端离席。
“不,”他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来问问,那新娘……可是冷含幽?”
“没错,你怎么发现的?”
“我本是发现不了的,只是师叔你多看了她两眼。”云且行负手站在她面前。
这些人中。他最关注的就是她,又怎会察觉不到她的异样?
“原来如此……”风岚幽默念一声,随即道,“你可能联系到千影?我有东西交给他。”
云且行对风岚幽转移话题的行为不置可否,实在是她放水的行为太过明显,他不察觉都不行。
他不知道风岚幽为什么没有向点沧宗的宗主揭发此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放过冷含幽,只知道她年龄虽小,做事自有一番思量,他不愿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上拂逆她的意愿,只能配合。
“我也只能试试。”他放柔了声音答道。
世人都道云且行性情淡漠,但是淡漠不代表冷漠,他也只是情绪波动小而已。常人若见他如此“温和”的表现,一定会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唯有亲近之人才知道,这是他对自己人的常态。
只是,这是上又有几人被他当做是自己人呢?
而另一边,雪初已经来到了点沧宗不远处的一座无名山峰上。
此处布置着一个大型隐匿阵法,而阵中,是一间简易的竹屋。
雪初将手中的女子放到了屋内的床榻上,也顾不得恢复自己因毁约而造成的伤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榻上的女子有着一头雪色的曳地长发,容颜精致得难以形容。
秋水为姿玉为骨,冰雪为肌月为神。
美辞华藻有千万,又何及她千万分之一的姿容?
少女的睫毛忽然抖了抖,紧接着眼帘微微掀起,露出了一双莹莹流光的眸,竟然也是银色的。
“是你……”少女看见眼前的人,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极轻极浅,她的声音比冰雪还清冷几分,不是白若飞的未婚妻又是谁?
冷含幽的掉包计,她也是参与了的,甚至白若飞的母亲也是知道的,收养的情分,又怎么比得上亲生儿子,作为母亲,总是多顺着孩子,多心软些的。
只是自此之后,她们的感情只会变了味。
为了免去尴尬,她自然不会继续在这个敏.感的时间待在点沧宗内的,所以便跟着雪初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雪初会与冷含幽断绝关系,还没及她问出口,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现在,她在等着他的解释。
“我与白夫人说过了,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以他们的义女这一身份活下去了,自此有情无恩。”
她应该是自由的,不该被所谓恩束缚着,甚至被迫嫁给别人。
她碍于情分,他却无关,不如由他出面。
“为什么?”
紫衣男子伸出手,洁白如玉的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发丝,然后她便看见男子的头发寸寸化作雪色,眼眸也化为了和她一样的银色。
“因为我们是同族,是这世上,彼此唯一的亲人。”
“我们……”女子愣住,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无心,”她轻轻答道,莫名的亲近和信赖化去了她周身的一层坚冰,声音也柔和了起来,“我叫雪无心。”
“无心?”男子梳理着她发丝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星星点点的笑意从他唇间缓缓绽开,“这个名字不好,改了罢。”
女子抬眸,疑惑地看向他。
“把‘无‘字去了,叫雪心可好?”
女子一愣,随即缓缓点头。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
“到……我愿意记起你的那一天。” 』
原不原谅,记不记得,都不要紧了,她过得好,他便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