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五章：所谓辈分（1 / 1）
“是你？”冷含幽看见眼前之人，也感到有些诧异，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嗜血的兴奋，她此时目光灼灼，冷艳的面容上多了丝别样的美丽，“而今我以金丹大成，你不过一介筑基修士，还能从我手上逃得了吗？”
风岚幽扯了扯嘴角，直接无视了她，拉着北辰昭冲向阵眼。
北辰昭终于知道当初为什么会被阻止了，虽然不清楚两人有何纠葛，但他心里还是偏着自己人的。
而且，刚才还是练气期，不过一会儿却成就金丹，这种一跃而进的手段，实在让他看她不起。
心中原本的一些欣赏，荡然无存。
风岚幽不知道他心思的转变，一心记着去破阵，这个杀阵千机万变，一个不小心就是死局，她可没心思让冷含幽耽误。
“怎么？你怕了。”冷含幽直接一步跨过去，拦在两人面前，无视了一旁的北辰昭，“当日你修为比我高，那般折辱于我，今天我要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风岚幽瞥了她一眼道，“脑残是种病，得治。”然后身形一扭，便离开了她的堵截范围。
冷含幽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就追了过去。
北辰昭见状，改被动为主动，挥出一道灵气阻止了她的前进，然后拉着风岚幽一阵加速。到底是个金丹真人，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甩出她一大截。
“你们怎么回事儿？”北辰昭一边赶路一边问道。
“她自己脾气不好，时常与人口角，说不过便认为别人折辱她，要置人于死地，道修宗门的盛事，她勾结魔修，还要杀我的队长，我自然要动手，然后就是你看见的那样了……”
风岚幽尽量言简意赅不偏不倚，北辰昭信得过她，自然已经勾勒出了此女的形象，同意了“脑残”这种说法，心中还默默加了一条“擅长伪装”。
“不过她现在似乎和刚才有些……嗯……”风岚幽回想起冷含幽的模样，觉得有些违和。
“是增龄果，修为因为不正常的手段提升太快，而肉身的强度跟不上，所以才用这玩意儿。”北辰昭皱了皱眉，心中十分不喜欢这种手段，“别看她年龄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骨龄至少已经有十八岁了。”
“原来如此……”风岚幽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对了，我们现在是……”北辰昭有些好奇，他都没感觉到有什么大好机缘，为什么一个劲地往这个方向赶？
“破阵。”风岚幽又一次提速，“她自以为是，结果幻阵变成心魔阵，心魔阵现在变成杀阵了。若不赶在别人乱来之前找到阵眼，这些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北辰昭嘴角一扯，再次加深了对“脑残”这个词的印象。
两人千赶万赶，终于在众人之前找到了阵眼所在。
那是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地方，这里没有门，甚至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然而风岚幽只是将地上的骸骨移了一个位置，两人眨眼间就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内。
房内有一张琴，一盘棋，一幅字，一幅画，一株盆景，另有袅袅诱人的酒香。
琴棋书画诗酒花，一个不落，组成了阵基。
很好，不知道她现在把东方润叫过来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你妹啊！
早在进入洞府后一切通讯工具都不能用了好吗？
风岚幽自认水平不低，但是和东方润比起来，那就是个半调子，面对这种情况，她还真没什么信心。
北辰昭闻到酒香，早已经站不住了，问道：“这阵法能破吗？这味道我闻着像是传说中的桃花醉啊。”
风岚幽不嗜酒，嗜酒的那是水梦羽，所以她只知道酒香好闻，但是品种年份什么的，她却一点不懂。
但她的记性很好，闻过一次，在遇到类似的，就不会错判。
而很显然，这酒是不是桃花醉她不知道，但年份……少说也有几十万年了。
“破是能破，我得试试。”她环视一周，然后走向那张古琴。
风岚幽不擅琴，擅箫，所以她的武器是碧箫剑，平日可用作箫，对敌时能换化为剑，若要用作音攻，也是可以的。
她走到琴前两步，然后停住了脚，取出碧箫，然后又向前跨了一小步。
琴弦无拨自响，琴音中带着隐隐的杀机。
这首曲子大概很多人都没听过，但是它配上的词中有那么几句，恐怕连八岁小儿都知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修真界也有诗经，却不是她知道的那些人所做，不过内容倒是一首不差。
这首《击鼓》的内容其实是一位真人与道侣不求长生求偕老的曲子，刚传出时被许多修真前辈视为悖论，但后来，偏偏是其作者先于旁人飞升。
很多人参悟其心境，却百思不得其解。
以此为题，并不好破。
风岚幽对于诗三百也就能背上一遍而已，意思什么的，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这一局，唯有以力破之。
不过以力破之，手上的箫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对上蕴养在灵气中几十万年不知品级的老古董，她本事再大这箫也得废了。
东方润难得大方一次送她的东西，如果就这么折了，她的债务上只怕又要多几个零。
风岚幽确实不擅长琴，但那也是相对而论，伏羲是妖族的，那张据说是天下第一的伏羲琴就在他手上，作为天下第二的抚琴高手；还有巫族的太子长琴，人家是天下第一的抚琴高手，再加上一个精通君子六艺的东方润。
风岚幽弹琴是以他们为标准的，与他们比琴本身就是一种找虐的行为，相对而言，自然是不擅长的。
但是她好歹也被高手中的高手熏陶打击了几百年，面对这首曲子，以力破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又前跨了几步，坐到琴凳上，一阵杀机顿时扑面而来。
风岚幽不为所动，神识压缩到一点，指尖包裹着灵力，然后——
“铮——”
看似简单，然而这一下用尽了她对琴之一道的所有领悟。
似响似轻，似远似近，似柔似锐。
一旁的北辰昭只觉得脑子一阵痛苦，但很快这个实力派发觉这是个锻炼神识的好机会，硬是咬牙挺着没有晕过去。
风岚幽受到的冲击最大，但是她神识极其强横，又早有准备，是以竟没受什么影响。
一曲《击鼓》硬生生地被截断。
第一局，算是破了。
北辰昭的头痛也慢慢好了起来。
她又走到那局棋前面。
据说琴棋书画是文人的东西，文科生对此比较有天赋？
那么作为一个品种优良根正苗红的纯种文科生，风岚幽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围棋那是属于理科生玩的东西。
所以当她十年围棋经历，被只学了规则的太一秒败时，她一点都不觉得嫉妒，真的（才怪）。
“唉~”天赋就是天赋，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认，被鸿钧的棋艺熏陶过那么多年的自己，竟然连后辈的局都破不了，这绝对是先天的差距啊！
“哈！看你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竟然也有被难住的一天？交给我吧！”北辰昭发现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一时兴奋起来。
“那就交给前辈了。”
北辰昭对着棋局看了半晌，忽然拿起白字，下在了黑子最密的地方。
单刀直入，却有力破万钧之势。
风岚幽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想起了东皇太一。
当年鸿钧评价他自己的棋艺，用的是“正”和“稳”两个字，而评价太一，用的是“奇”和“诡”，北辰昭这一着，倒是和太一如出一辙，偏偏此人不喜欢藏心眼，而太一全身都是心眼，两人的性子可谓南辕北辙。
第二局，也破了。
第三局是诗书一体，那幅字上正写着几句偈语——
菩提化凡身，琉璃拟灵神。已是红尘客，何如遁空门？
笔力苍劲，笔锋却诡谲绮丽，赏心悦目之下又让人不敢触其锋芒。
单看这字，就能判知此人心态叛逆，游离于世人之外，对红尘不屑一顾，且狂傲自负。
但这字的内容又仿佛看破红尘一般。
风岚幽想了想，忆起原著中提到过北辰昭的字，据说已有风骨，融入了道意，便将笔塞到北辰昭的手里，说道：“我的字不好看，我说你写。”
“好。”北辰昭蘸了蘸墨，提腕准备。
“几番饮红尘，何苦入空门？人间一场醉，世事扪心论。”
北辰昭照着她说的写了下来。
所谓字如其人，这字还真是飞扬洒脱，不拘泥世俗，诸世种种体会，皆在其中。
风岚幽的诗文只算是勉强过关，所以这一局也破得艰险，好在诗文上的不足，倒是由北辰昭的字补足了。
两人又忙活了一番，前前后后几个时辰，终于将这个阵法破了，而外面的杀阵也随之化解，便成普通的幻阵。
风岚幽抹了一把汗，注意到先前桌上的画似乎变了个模样，仔细看了看，脸色蓦地一变。
回过神来便对身边的人说道：
“前辈，这些东西，能让我带走吗？”
她指的是先前阵法的阵基——琴棋书画诗酒花。
酒是几十万年的桃花醉，花是几十万年的灼璃桃。
“当然没问题，不过酒好歹得分我一些，还有这些，你都不要吗？”北辰昭看了看破阵后显露出的宝物。
“这些与我无用。”风岚幽笑了笑，“否则我还会与你客气吗？”
辅助修炼的丹药她一贯是不用的，至于武器，厉害的不如适合自己的，她已经有了合适的，这些就是拿来暂时也用不了，至于功法玉简，风岚幽已经有了最好的。
北辰昭越发高看了风岚幽一眼，觉得她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心性，实在难得，便挑了些趁手的武器和功法，至于那些能让修为蹦级的丹药，他看都没看一眼。
“剩下的，你拿去换些灵石也好。”
风岚幽想到自己的债务，深觉有理，便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两人离开此地，就如同来时一样，他们甚至不知道刚才的那个房间的位置是在哪里，而地上的骸骨又恢复了原来的位置。
本打算趁没人注意就离开，谁知还未离开几步，就听见前方有人争执。
风岚幽一见卓文也混在其中，眉头一皱，忽然上前几步，道：
“铭心真人，您何故与我玄云弃徒在此与人争执？”
铭心是风明修为卓文取的号。
她本来是不想管有关冷含幽的事情的，但是事情牵扯到自家哥哥唯一的徒弟，实在无法放任不管。
“弃徒？怎么会？”卓文一愣，脸色变了变，不过相识几日，他对冷含幽已经颇有好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幻境试炼之时，她勾结魔宗残害本宗弟子，八大宗门的掌门以及长老都亲眼所见，并有留影石为证，晚辈绝无半分谎言。”
“含幽，你……”卓文看向身边的人，一脸不可置信，他生性温和腼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一旁的点沧宗少主白若飞闻言也是一愣，幻境试炼的时候他正在闭关，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自家师父说起过，但没想到竟然是眼前之人。
“哼，那许聪折辱于我，屡次与我动手，我难道杀他不得吗？”冷含幽冷哧一声，“怎么？你是要质问我吗？”
她所认可的人，必须百分之百地信任她，站在她这边，卓文如此作为，实在让她失望。
“我不是……”卓文见她面露失望，连忙解释道，“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风岚幽声音微扬，“那么还请冷师妹说一说，那许聪，如何折辱于你？”
“我初入玄云，他便自以为是地想要与我交好，我拒绝了，他便纠结众人排挤我，仗着修为高处处与我难堪，难道不是折辱于我？”
“那他如何排挤你、如何与你难堪了？莫非他害你性命又或者是废你修为，所以你要打残他的兄弟，废了他的丹田？”风岚幽觉得自己与这人没有共同语言，修真之人，心中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容不下。
若换成她遇到这种事情，肯定加倍的修炼，然后将人打败，反正冷含幽不缺身份背景，更不缺天赋，不怕被报复回来。
“自你进入宗门，云散真人处处照拂于你，众人愿意追随许家兄弟而排挤你，分明是你自己的问题。再说冷家，冷家待你如何？不曾少过你资源，在你惹祸时还要替你善后，你为何一口一个要脱离冷家？”
“昔日我资质不显，他们处处落井下石，伤我亲近之人，这种地方，多呆一日我都恶心。”
风岚幽彻底无力了，这种时候你就该仗着自己的天赋修为横行回去，让他们也常常你当初的感受好吗？以你的天赋，冷家未来就交给你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现在脱离冷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么天魔少主呢？宗门试炼，你为什么放他进来？”
“他是来陪我的，本无坏心，只有你们这些心思不干净的人，才会把人想得龌龊。”
话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眼前之人不仅不识大体，心胸狭隘，甚至原则都有问题。
卓文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若是旁人说的，他还可以告诉自己这是诽谤，但冷含幽亲口所言，他实在没办法骗自己。
他喜欢眼前这个女孩，但是她的价值观和自己截然相反，她甚至违逆了自己的师门。
如果她所行无措，他还可以替她据理力争，但是，这些事情……分明就是她的错，她还兀自不知。
同样的，一旁的白若飞也是玻璃心碎了一地，他对眼前这个女孩儿可是实打实的一见钟情，但是她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可能与他在一起。
喜欢一个人，从来无关她的善恶好坏，喜欢，就是喜欢了。
同样的，喜欢，也不代表能够相守。
这时，风岚幽才转向卓文，道：“铭心真人，是非对错，你自有衡量，还请不要……”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介筑基来管……”卓文本就心烦意乱，心中剧痛之下，竟然难得表现出了坏脾气。
如果风岚幽只是玄云宗的一个普通弟子，那么卓文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她没有生气的理由。
所以，风岚幽一点也不生气。
不生气。
不生你妹的气啊啊啊！！！
要不是看在她哥的面子上，让她管这事儿她还不乐意呢！她费那么多口舌是为了谁啊！！
北辰昭见势不妙，连忙一手按在她的肩上，防止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虽然他也觉得风岚幽的话有些失礼，但确实是一片好意。而且卓文也并非生她的气，只是无意识地迁怒而已，他可不想两人为了这样一个人伤了和气。
偏偏此时白若飞在旁煽风点火，面露讥讽：“玄云宗的长幼尊卑……啧啧……”
风岚幽气乐了，恰在这时，冷含幽出其不意地出手，指勾成爪，直扑她门面。
冷含幽不知北辰昭的修为，便以为他能与风岚幽平辈论交，也一定是筑基修为，而她这举动，显然挑衅了北辰昭的尊严。
风岚幽阻止了北辰昭的动作，此时手下再不客气，直接与冷含幽对了一掌，在后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她直接击倒在地。
“你……怎么可能？”冷含幽失态地叫道。
“心魔缠身，你还真当自己从练气期直接蹦到了金丹期？”
莫说真的金丹期风岚幽都不怕，冷含幽不过一个半调子，能比得过她？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冷含幽满脸不信，愤而起身又是一掌，风岚幽轻易避过，对着她的照面就是一拳，直接将人敲晕了过去。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北辰昭是无心插手，而在场的两个金丹修士竟然是来不及插手。
或者说，他们也觉得冷含幽一个金丹期对付筑基修士太容易了，到时只要阻止她下杀手就行。
“其实我更想甩她一巴掌来着，”风岚幽凝出一个水球，洗了洗手，“太恶心了。”
“你……”卓文和白若飞的心还是偏着冷含幽的，见她如此，一时怒不可遏，身上气势陡升，想要给她一个教训。
“我什么我？”风岚幽不怕他们动手，面向白若飞，“长幼尊卑？若论起辈分，你还要叫我一声小姑呢，你现在不该向我行个礼吗？”
风岚幽是被卓文给气狠了，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放肆！”开口的是卓文，毕竟风岚幽是玄云弟子，他以同门长辈的身份教训，白若飞自然可以少计较一点，这也算是苦肉计的一种。
“放什么肆啊！”风岚幽瞥了他一眼，“本姑娘是你师父的亲妹妹你知道吗？若不是看在我哥的份上，冷含幽的事情我真是半点都不想管！”
卓文刚要反驳，忽然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本姑娘叫风岚幽，我哥叫风明修，你听清楚了吗？”
看着卓文骤变的脸色，风岚幽终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怪不得当初“我爸是李刚”那么流行呢，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确实很爽啊……
“小……小师叔？”卓文这下真的无地自容了，而一旁的白若飞更是缩了缩脑袋。
那可是风明修啊……
想起小时候那一段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