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蔷薇哥哥（1 / 1）
楼芳菲并未带谢清欢回天泽宫去用饭。
内卫宫竟有专门为楼芳菲设置的殿院。里面伺候的不过三几个沉默寡言的宫人，个个出挑漂亮得厉害，对楼芳菲的态度却非常恭敬害怕。一顿饭，谢清欢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那几个布菜之人。脚步身姿曼妙轻盈，显然是高手。
吃完饭楼芳菲又拉着她赏花。时值，秋意渐染，穿过一小片枫林时，已是遍地枫红。楼芳菲靡丽的衣摆拂过，竟比那红枫还要血色几分。
“欢欢亲亲，可是瞧上那几个伺候我的宫人了？”
谢清欢正低头踩地上的枫叶，楼芳菲突然停驻，转身笑看着她。
她又踩了踩枫叶，忠贞不渝得很。“王、王爷，我有葫芦哥哥。”
楼芳菲牵起她的手往前走，“我瞧欢欢亲亲总是偷看他们。”她小脸微红，左看右看，“他们不愧是伺候王爷的人呢，也有几分好看。”
楼芳菲一愣，眼底深处的冷茫倏然消失，“在夸我？”
出了这小枫林，就是荼蘼盛开的花圃。因专人培植，秋季也是花意浓浓。一片血蔷薇映入眼帘，谢清欢点头，“嗯！王爷和那花一样好看！不，比那花还好看！”
把男人比作花，还是血蔷薇这样妖娆血色的，楼芳菲微微眯起眼睛。突然低低笑起来，“蔷薇可比葫芦好看？”
“……好看！”
“如此。欢欢亲亲也不必惦记什么葫芦哥哥了，往后惦记蔷薇哥哥不是更好。”楼芳菲下结论。
谢清欢手一抖，只觉里焦外嫩。委屈得很，“可、可是葫芦哥哥待我很好！”
“蔷薇哥哥也可以待你好。”
她绞手指，“葫芦哥哥都任我欺负呢。”
楼芳菲笑，“蔷薇哥哥也给你欺负。”
她羞涩，“那，那葫芦哥哥还给我轻薄……”
楼芳菲垂眸看她，勾唇一笑，“葫芦妹妹现下是想轻薄我？”他拉起她的手，一点一点搁在自己胸膛上，诱惑，“来，摸这里。”
谢清欢手一滑，从他胸前拖过。
“啊，妹妹再来。”那妖物微微扬起头，嫣红薄唇微张，吐气如兰，声音眉目皆是勾人心痒的浅黛媚色。
谢清欢脑子轰的一声，烧到了头顶。
妖物……果然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她七窍生烟冒火，差点吐血。楼芳菲已恢复，眼中哪有半点情欲，只余一片戏谑之色。
谢清欢在淡定终究是个女孩，吃了亏被戏耍了。是傻子，便跺了跺脚。气冲冲往前走。路边的各色花树皆遭了秧。要么踹两脚，要么扯几朵。一边做一边骂，“臭花，烂花，妖花！”
楼芳菲走过来，弯腰拾起一朵浅粉残花，转过头，似真似幻的说，“葫芦妹妹，鲜花亦逝，切莫轻易下毒手才好。”
你要是朵花，我立刻就把你掐来做鲜花饼！嘴上却说，“……我，我都没有踢蔷薇。”
人在屋檐下。又面对这样一个下一步她完全揣测不透的诡异妖物，她现在改了主意，反正避不开，不如趁他对她还有兴趣的时候，好生‘增进增进’感情，利用一番。文人不为五斗米折腰在她谢清欢这里，显然是没有的。她为了目的，除了小命，什么都能折，别说是腰。
楼芳菲看着她，温柔得很，“这是喜欢上蔷薇哥哥了？”
她玩手指，“你说了要对我好，给我欺负，允我轻薄。”
楼芳菲笑容暖如四月日光。点了点她鼻尖，“蔷薇哥哥不对你好，对谁好？”
你对谁都可能好，就是不会对我好。
面上却是借机蹭上去，撒娇，“对我好！”
楼芳菲赞赏的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真聪明。”他眼波一转，“那么，葫芦妹妹是不是应该告诉蔷薇哥哥，你来宫里真正的目的？”
谢清欢望着那双温柔宠溺的眼，心底发凉。说含两包眼泪就是两包眼泪。“我、我要去冷宫。爹爹生病，弟弟年幼又吃不饱，我要赚钱。有个人给我银子，只要我帮他进冷宫找一个人……”
谎话的最高境界是十句真话里藏一句假话，或者更多的真话藏一句假话。
“银子啊，以后哥哥给你。妹妹不必如此辛苦了。”
“……”他不是说对她好么，不是应该说带她去冷宫找么？谢清欢抿着唇，听到那人又接一句，“不过，拿人钱财，替人做事。妹妹既取了人家的银钱，还是需找到那人才好。嗯，哥哥自然是对你好的，今夜便带你去。”这个时候的楼芳菲，好似讲道理得很，和以后谢清欢认识他的真面目，简直是两个极端。当然，那是后话。
现下，谢清欢想掐死他。不过也庆幸，辛亏说了实话。这人压根是把她的心思看了个通透。不过是还想陪她玩而已。
她主动楼住他胳膊，“蔷薇哥哥真好！”
楼芳菲瞄了她一眼，“才晓得？现下可放心陪哥哥赏花了？”
“赏！”
“真乖。”他微微勾唇，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刮了刮，“来，再说一声哥哥真好。”
“……”
皇宫的景色是不差的，全天下最好的都在这里，确实值得一赏。有楼芳菲在，宫人们远远看见他们，都会自动退避三舍销声匿迹，也没人前来打扰。
一阵秋风刮过，不少花瓣飘扬零落。有那么一片，刚巧落在楼芳菲手臂上。楼芳菲拾起来，幽怨的看着谢清欢，“葫芦妹妹，你说，为何花开了，又要谢呢。”
谢清欢实在摸不清他的奇思妙想。呆呆的答，“万物枯荣，日走月迁，生老病死，人生无常……”
楼芳菲忽然靠近她，轻抬起她下巴，“那若是我死了，妹妹你会伤心吗？”
伤心……才怪！“蔷薇哥哥你身份尊贵，又武功高强，精神也甚是不错，怎么会想到死呢。”
“人总是都要死的。”楼芳菲道。
谢清欢眨眼，“蔷薇哥哥你一定不易死。”若有朝一日成了敌人，她还想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容易死呢。
“万一容易呢？”楼芳菲笑。
谢清欢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兴奋，茫然道，“蔷薇哥哥如何这般说？”
“小坏蛋。”楼芳菲微微不满，嗔道，“这两天没一句真心的，就这句，问得最真心。”
“我只是担心蔷薇哥哥！”
“是么。”楼芳菲艳冷的蔻丹轻轻刮着她眉梢太阳穴处。
谢清欢生怕妖物一个不高兴，直接手指捅进去了。信誓旦旦抱着他胳膊，撒娇，又娇软又甜蜜，“你是我蔷薇哥哥嘛，我自然要担心你的。”
“哎呀呀，哥哥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这可如何是好。”他勾起她一缕发丝把玩，“不如，哥哥去静月宫，把妹妹要过来？”
“要、要过来？”谢清欢可不傻，天下但凡神秘不给人看的，你要是这般大咧咧看了，十之八九要被灭口的。
“怎么，妹妹不乐意？”
“怎、怎会呢。只、只是蔷薇哥哥不是不带人进天泽宫嘛。”她半试探。
楼芳菲挑眉笑，“妹妹对哥哥的事，倒是了解颇多。”
谢清欢有点出汗，不敢再轻易接话。她说什么，他都能七歪八拐，看似莫名其妙，疯疯癫癫，实则都扯到她要害上去，一针见血。这样的人，她真不想轻易交恶，成为对头，那将很麻烦。所谓知己知彼，才能有把握。面对一个异于常人行径的妖物，一切常理都不能用，实在太危险。
“放心，虽不带进天泽宫，我可以让皇帝专辟一宫，供葫芦妹妹居住。我有闲时，便来寻妹妹玩，岂不很好？”
好，好你个狗屎！一个人一宫，在那专门为她制造的牢笼里，她这辈子还想不想出宫了？谢清欢这次真的有点受到惊吓。赶紧撒娇道，“如妃娘娘待我很好呢，我怎么能弃她而去呢。蔷薇哥哥，你说是不是？”
楼芳菲抿唇，甚是愉悦，“葫芦妹妹是个很长情的人呢。”
谢清欢算是试出来了。和这人硬碰硬那是找死。他除了逗她看她傻样会开心，她发现，她撒娇他会更开心。至少目前，算是有求必应。
“那便继续留在静月宫罢。”楼芳菲接着道。
好在没多一会儿，陆珏来找楼芳菲。谢清欢这半天磨人的日子终于熬过去了。回到静月宫，如妃带着牡丹帮皇后准备即将要到来的中秋赏月赏花宴去了。谢清欢一个人在屋子里，安静坐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清欢姐姐，你要的茶。”
谢清欢眼一眯，先前回来时，她偷偷留了暗号。
“进来。”
进来的是个小宫女，面容身姿都普通得很。她也没关门，把茶给谢清欢送过来。走到谢清欢旁边搁茶时，谢清欢看着门外，好似闲话家常，“告诉外面的人，从现在到下月十五前，但凡宫里的势力，只避不迎。”
“是。”那宫女恭敬颔首。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