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广州(1 / 1)
从北京回来,公司开中层会,姬振华宣布拿下委内瑞拉项目,并给各部门安排了详细任务。周末,姬振华让叶明丽休了两天,说还要出差,安排一下家里事。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叶明丽抓紧时间,给孩子买学习用品和衣服,也把家里安排一番。周三,叶明丽和姬振华去了武汉,待了两天,又去了上海、成都、广州。
到广州第一天,新闻报道台风预告,说三天后台风登陆。
叶明丽生长在内陆,台风只在电视里见过,还真不知道长啥样。
又是紧锣密鼓的两天,晚上熬夜,白天喝酒。
这天晚饭没有安排,叶明丽强撑着,带姬振华回宾馆,下车,进大厅。
酒店迎宾是个清秀稚嫩的男生,一脸担忧地扶上叶明丽的胳膊,“女士,您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叶明丽勉强扯了扯嘴角,把姬振华的手交到门童手里,扶着门框,喘着大气说,“麻烦你……这是我老板,他眼睛看不见……带他回房间……1105……你们有保姆服务……帮我联系……照顾他两个小时……他还没吃晚饭……谢谢你。”
“好的,那您呢?”门童看叶明丽苍白的脸,实在不忍心。
“不用管我……谢谢!”
看门童带姬振华进了电梯,叶明丽闭眼忍过腹中一阵坠痛,踉跄几步,走到最近的沙发上休息。下腹隐隐作痛,大姨妈第二天,实属正常!中午喝了几杯酒,叶明丽并没放心上,强打精神工作。姬振华好像有点不高兴,下午谈得挺好啊,难道是下午?起身给客户倒茶时,不小心洒出来一点,并没有洒到客户身上,只溅到桌子上。上了车,他一直跟我说话,小腹痛,只是应付两句,后半程他就不说话了。刚才把他交给门童,他脸很臭,带着墨镜也能看出来!哎……
叶明丽坐着休息一会儿,觉得好一些,站起来,慢慢往电梯口走。她上了11楼,出了电梯,拐个弯,看见姬振华站在走廊里,还带着墨镜,斜跨着包。叶明丽有点担心,快步走过去,扶上他,“姬总——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能把你扔这儿?”走得快了,刚好点的小腹更疼了,头也有点晕。
姬振华“哼——”了一声,甩掉她的手。
叶明丽不敢再说什么,捡起地上的房卡,开了门,拉他进来。到了里间,扶他坐床上,捂着小腹,弯腰在行李箱找出他的睡衣,喘了两口气,一路扶着椅子桌子,挪到他跟前,放到床上,拉了他的手按在上面,“姬总……睡衣。”
姬振华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眉头微皱,墨镜没摘,脸很臭。
叶明丽不敢惹他,挪到写字台前,拨了电话,“喂,你好……麻烦要一个小炒肉,一个豆豉青菜,两碗米饭……对……送到1105,快一点……好的,谢谢!”放下电话,又拨了总机,“你好,我想找个保姆……是这样,有位先生,眼睛不好,能照顾他吃饭就可以……不用,就在房间……好的……麻烦快一点。”
挂了电话,叶明丽想喝热水,拎了热水壶,去卫生间接了半壶水,勉强走到衣柜边,手上脱力,“啪——”水壶磕在木质矮柜上,枣红色漆面被磕掉一小块儿。
她伏在矮柜上,弯腰喘着粗气。
姬振华还坐在那儿,右手握拳,紧紧攥着睡衣,腰背绷直了,侧头“看”向叶明丽,脸上线条凛冽,有点吓人。
叶明丽缓了一会儿,捡起水壶,烧上水,有气无力地说,“姬总……你先……洗澡吧……饭……马上……送过来。”
“带我过去。”姬振华硬硬地甩了一句。
每到一个地方,叶明丽都会先带姬振华熟悉环境,他记忆力超好,一般说两遍,房间的布置就能记得很清楚,行动自如。这会儿怎么了?还要我带他去卫生间?这不是找事吗?
叶明丽压下心里的怨气,扶着墙,艰难地挪到他身边,想扶上床头柜,前探身子,眼前金花四溅,本能地往床上扑,正倒在他身上。
姬振华被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的双肩,想抱她起来,她已经撑着他的腿慢慢站起来。
叶明丽扶着他的肩头刚站稳,被姬振华一把她拨到床上,头又晕又疼,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喘两口气,抬手毫无目的地划拉两下,抓住他的胳膊,心下不由地安定了许多……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可能……是饭……送来了……”叶明丽小声嘀咕一句,屏住呼吸,奋力撑起身子,站在那里,一直打晃。长呼一口气,才发现自己一手抓着他的小臂,一手撑在他肩头,叶明丽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一定是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她松开手,走开两步,扶上椅背,身子一歪,扑倒在地,晕过去了……
听到那声闷响,姬振华抽了抽嘴角,猛地站起来,把睡衣大力摔在地上,“你他妈都这个熊样了,让我吃什么饭?我他妈一瞎子,一废物!你让我怎么吃?怎么吃?”
他的咆哮把叶明丽惊醒,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若不可闻的声音,“对不起。”
姬振华僵直地站在那儿,喘着粗气。
门铃又响起,叶明丽挣扎着站起来,抬起无力的双腿,觉得像走在云端……
一步,两步……叶明丽刚走到内外间隔门处,腹部顶上来一股气,顶到胃里,翻搅着,翻搅着……
一股恶臭蹿出喉咙,叶明丽捂上嘴,还是没忍住,“哇——哇——”地开始呕吐……
姬振华反应迅速,立马冲出去,“嘭——哗啦——”被刚才叶明丽撞歪的椅子绊了一脚,摔倒在地,怒火中烧,抬脚踢了椅子,大声骂起来,“滚——你他妈也来欺负老子!都给老子滚!……叶明丽——你也滚蛋!要死,去找个干净地儿,别他妈在老子这儿,要死要活的!老子拿钱是让你干活的,不是让你装怂的!不能喝酒,逞什么能?不能干,趁早滚蛋!不要脸的骚货,老子不稀罕!滚——给我滚——”
他的冷漠早就领教了,还有他的暴躁、乖张,被他骂、被他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他竟然骂她“不要脸的骚货”!……我做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内心的委屈无以复加,想想这一多月的辛苦和劳累,身上的痛怎么都比不上心口的痛楚!
两行热泪涌出,叶明丽再也忍不住了,“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这么骂我?……没照顾好你……没做好工作……我走就是了……你凭什么这么骂我?……我做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你骂我,老公走了……不要我……我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我走,请你……你……”
哭诉声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姬振华慌了,“明丽——明丽——”
回应他的是持续不断的门铃声。
姬振华更加烦躁,头也开始隐隐作痛,冲着门口大喊,“滚——给老子滚——”他慌乱地四处摸着,想摸到一处家具,辨别方向,可脑子里只回荡着叶明丽的哭诉,心头的钝痛又一次袭来,他坐在地上,仰头大喊一声,“啊——”
那声咆哮惊动了整个楼层,听到的人都不禁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