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周旋的身影(1 / 1)
一连十几日,琰雅都和白庭筠在夜间无人处练习控制自己的力量。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后,渐渐我也不再有兴趣旁观,琰雅连日不间断的练习,消耗极大,白天多半陷入沉睡,我和他的作息就这样生生错开,虽然在火堆前他的话让人感动,但之前弥漫在我俩之间的别扭气氛却一直没得到机会化解。
倒是白庭筠这个病人,不知哪来的精神,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时不时在白天出现,我无聊地四处溜达时碰见他成了经常的事。
然而,我和他之间相处时的氛围也没好到哪去,我看着大海出神的时候,往往一回头就会发现他正沉默地注视着我的背影,而当我想上前详细问一下他白发的原因时,他又远远地走开了。
当我终于有些厌烦地觉得那就谁都不要和谁说话时,在一个琰雅照例午睡的下午,房门突然被敲响,我打开门,愕然地发现门外是这些天来一直对我避而不见的风华公子。
“你肯面对我了?”话一出口,我自己也被这怨气吓了一跳。看来穿越过来这么久,现代人不懂含蓄的脾气还是没改。然而我是真的担心他,一想到这些天来我的关切总是撞上他冰冷的背影和死气沉沉的视线,气就不打一处来。
白庭筠显然也被我的质问吓了一跳,竟一时愣在门口,不知作何回答。
看他那个样子,我更加后悔加内疚了,赶紧放软语气道:“抱歉,是我的语气不对,你有事找我吗?进来说话吧。”
白庭筠又呆愣了一下,似乎病弱的身体让他的反应力也下降了。
“我想……白姑娘还是随我来中庭一叙吧。”
我这才想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这个时代是于礼不合的,赶紧随他一起走到中庭。
“是这样,我有一个疑问,不知白姑娘可否帮我解答。”白庭筠在石凳上坐下。
“白公子请说。”我随着他在圆桌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不禁在心中大呼一声好凉,不由脱口道:“白公子,要不要帮你加个垫子?这石凳好凉啊!”
白庭筠满脸郑重的表情又是一呆,半响才用梦游一样的声音说:“不用了……我没事的白姑娘。”
“真的吗?可你的身体看起来完全不像没事啊,你现在走路变得好慢好慢,好像每迈一步都有千斤重似的,还有,你这白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庭筠看着我的神情又呆愣变为凝滞,又从凝滞中渐渐生出一丝笑来,这笑容如石入水,渐渐在他脸上不可抑止地蔓延开来。
“白姑娘,知道你这么关心我,白某很开心。”
我一下赧然。“呃,不客气,其实白公子帮了我很多,我关心你当然是应该的。”
“纵使如此,我依然很开心,嗯,很开心。”
我觉得脸在燃烧,赶紧故意板起脸道:“白公子,你这是想岔开话题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白庭筠含住那一泓摄人心魂的笑,轻轻说道:“既然姑娘如此挂念我,我再不告诉姑娘,就显得见外了。”
“我额前突生了白发,是因为我受伤了。”
我心一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和沉重压上心头。
“伤及心脉,治伤又耗损了大量功力,因此……”白庭筠点到即止。
“也是因为这个伤才走不快的,对吗?”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白庭筠点了点头。
“唉,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莫少佐不是你的护卫吗?武功又那么高强。”
白庭筠勾勾嘴角:“这世上总有避无可避之事,防不胜防之时。无妨。”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那笑看起来太悲凉。
“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怎么受的伤。”
“这一点还请姑娘见谅,因为涉及到白门的内部事务,白某确实不便透露。”
“好吧。”我扁扁嘴。“你确定不用给你加个垫子么?”
“姑娘放心,白某还没虚弱到那个地步。”
“好吧……”心里仍然感到极不舒服,这种心塞的感觉,似乎只曾在亲人逝世时出现过。
“现在,白某能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请姑娘解答吗?”
我愣了一下,差点忘了这次是白庭筠先找我有事。“可以,你说。”
“我还记得几个月钱在云龙岛,姑娘十分坚决地告诉白某,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
没想到白庭筠的疑惑竟是这个,体会到他未说出的意思的我陷入了沉默。
显然他并没有打算让我瞒混过去。“我可以理解为姑娘现在是和三皇子私定终身了,是吗?”
我一下觉得脸上有火在烧,又是好一阵沉默,才硬着头皮组织出来语言:“……私定终身其实谈不上,我和琰雅只能说是两情相悦吧。毕竟现在的情况太特殊,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白庭筠点头:“姑娘说的十分在理。以现在不明朗的局势看来,白某认为姑娘并不宜急于做出一些重大决定,不妨继续先以找寻回家的方法为先。”
我愣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半响才道:“说实话,其实我对怎么回家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然那天也不会去找你帮忙。”
言下之意是这事你也别劝我,要是我有办法走我早走了。
白庭筠以诡异的慰切眼神看着我,说:“那天是白某拒绝得太轻率了,虽然白某暂时不知道帮姑娘回家的办法,不过以白门的实力,相信给在下一年半载的时间,白某也能为姑娘理出几条线索的。在此期间,姑娘可以到云龙岛上暂避,正好也躲一躲这战乱。”
我慢慢长大惊讶的嘴巴,他这是在叫我离开琰雅吗?
正欲拒绝,却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先于我开口道:“我看就不必劳烦风华公子了吧。”
偏头,琰雅玄铁一样的身影牢牢地立在中庭圆拱门洞前。
“三皇子。”白庭筠看见琰雅,脸上并无特别的表情,站起来淡淡行了个礼。
我看着琰雅,他的脸色不是没有铁青过,不过对着和自己兄弟相称、又是一直温软如玉的风华公子,这恐怕是第一次。此刻,他看着他的神情真是和仇人无二。
为了化解这尴尬的气氛,我找了一个话头:“我还以为你在午睡。”
“如果午睡,岂不是就错过这等精彩的对话了?”琰雅面挂讽刺的笑。
“三皇子勿见怪,我和白姑娘相识已久,自然对白姑娘怀有关照之心。”
“这种事也讲先来后到吗?”
“不知皇子说的是哪种事?”白庭筠笑的很和煦。
我在一旁听得瀑布汗,谁能告诉我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还以为风华公子真像世人说的那样,是谦谦君子,不夺人之美。”
……停!
“琰雅,我和白公子只是随意的聊天,他的建议也是从我的立场出发来考虑问题从而提出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琰雅带着极度压抑的怒颜以睥睨的眼神扫向我,刚想发言,我立即把头偏向白庭筠,不留间隙地说道:“白公子,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之前和琰雅商量过,被他驳回了,现在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琰雅一半的怒火立即转为疑惑,白庭筠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略有讶异而平静地说:“白姑娘但说无妨。”
我对白庭筠说了想以自己为诱饵堂而皇之回到皇宫的方法,白庭筠和琰雅都在第一时间给了我一个斩钉截铁的“不行”。
“此事没有商议的余地,你不用再提了。”琰雅接着补道。
“姑娘怎么会有这样危险且不理智的想法呢?国家大事,并不需要以姑娘的性命为赌注去达成啊。”白庭筠的眼里也含上了一层痛心疾首。
我真想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你们太娘娘腔:“恕我直言,我知道你们都希望我爱惜性命,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比你们更爱惜我的性命,我的这个想法不是打算牺牲自己,而是希望我们大家一同进去后还能活下来,而且是好好活着。当然,怎么存活,就要靠殿下和白公子群策群力了,我只是提出一个方向和可能性而已,具体的策略还要靠真正有智慧的人来制度。上次我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就被殿下断然否决,连深入考量一下都没有,即使苏子信大人觉得这个方法似乎十分可行。”
“白姑娘一番话真是深明大义,子信对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刚喘完最后一个字,苏子信便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脸上是一副深深然的“于我心有戚戚焉”。
我在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今天来凑桌的人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