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热暑(下)(1 / 1)
时间好像停滞了那么一秒,就连大雨仿佛也在这一瞬没了声音。
我直着脖子,保持着看向唐丘的姿势,就是无法低头去确认这真实一眼。
“你不敢看我吗?”怀中人继续说。
是的,他说对了。我不敢看他。我想的是救人,不是面对面的看着彼此的眼睛说话。
然而这一刻,我也只有僵硬地低下头,说:“你醒了……”
第一次,他不再用那么锐利的眼神看着我,因为虚弱,黑色的瞳仁看起来都有些淡,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极轻,也不知道刚才我怎么就听见了。雨水洗刷着他的眉眼,顺着鼻尖下流,我忍不住替他拂去嘴角的血水。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说:“现在不慌了?”
“你醒了就好。”说完这句我简直想以头撞墙……这什么狗血台词,怎么会从我嘴里说出来?!
“不,还是得马上给你止血。”我有些窘地改口,扭头刚想继续叫唐丘,却被他制止了。
“我没事了。”似乎是为了证明这点,他抬起手来自己擦掉鼻血。“岸上那个人是谁?”
“我弟弟。”我答。
“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他眼中含上嘲讽。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面无表情地答,不得不佩服这个人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讽刺别人。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上岸?”
他想了一会,说:“好。”
我扶起他在水中扑了两步,他忽然又说:“等等。”
他朝着树林方向侧耳倾听了一会,随后果断地对我说:“深吸一口气,然后闭气。”
我有些惊慌,“怎么了?”
“快照做。”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紧张,却很急促。
我们一贯的不配合再次在此时得到体现——直到被他强行按着脖子捂进水里的那一瞬,我才手忙脚乱地吸了一口气。
一进水下,光线立刻变得幽蓝,雨声瞬间弱了下来,虽然有水流挤压耳膜的声音,却也算得上安静了。不知是不是水下传递声音更强的缘故,我竟然能听见岸上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原来如此,他是发现有人来了。
琰雅静静地在水下看着我,他的长发像海蛇一样逸开来,在一派冰蓝的光中,竟然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妖娆。
我指了指他的头发,再指指水下,示意他应该再往下潜,免得长发浮上水面,暴露自己。
他听懂了,又往下潜了一段,附在岸边水下的一块岩石上。
迟迟听不到离去的马蹄声,我开始憋不住气了,湖水瞬间也似乎更加冰冷,我忍不住在水中狠狠打了个哆嗦。
下一刻,我突然觉得周身一热,暖意随着他环上来的手臂和胸膛传来,在水下,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海草拂过,让我浑身有过电一样的感觉。
我本能地抱住他温暖的身躯,搭在他腰上的手越抓越紧,我本来就是胡乱吸的一口气,根本支持不了多久,我觉得我要窒息了。
他将我从他的身上扯下来,捧起我五官已经皱成一团的脸看了看,吻了过来。
他火热的舌尖撬开我的唇时,我还在惊慌失措,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随后他捏住我的鼻子,开始往我嘴里送气,我就明白了。
他离开我的嘴唇时,我有得救了的感觉。
然后毫无防备地,他再次靠过来,轻轻地拥住我,低头在我的唇上点了一下。
当马蹄声再次如闷鼓一样响起,琰雅带着我破水而出时,我恍然有重见天日,已是来世的感觉。
唐丘心急火燎地像我们跑来,拉着我的手急切地问:“你没事吧小夜?”
琰雅啪地一声拍掉唐丘的手,替我答道:“她没事。”
我回过神来了,和唐丘一起瞪着他。
唐丘捂着发红的手,看着他像是如梦初醒:“诶,你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琰雅似是无语了一瞬,问:“方才是群什么人?”
唐丘答:“一队官差。刚才吓死我了,你们说不见就不见了,等我看到那群马队上的官差,才想到你们有可能是下水躲起来了。不过他们停留了好久,我真怕你们在水下憋不住。”
“他们都和你说了什么?”
“问我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大概是看我一个人在湖边淋雨很可疑。”唐丘耸肩。
“你怎么把他们打发走的?”
“我就说了一句话,他们就走了。”
我忍不住凑过来问:“你说什么了?”
“我说:‘官爷,给口饭吃吧。’”唐丘悻悻地说。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力拍了下他的后背:“你太有才了!你是怎么想到装要饭的?”
唐丘带着一派严肃又可爱的神情答:“一开始我脑子里很乱,他们问话我只知道傻傻地看着他们,雨下得这么大,他们很不耐烦,我身上又湿又冷,忽然觉得肚子好饿,话到嘴边就脱口而出了。然后他们一听打马就走。”
“做得好。”琰雅冷冷地夸赞。
“啊,你流鼻血了。”唐丘看着他惊呼。
我一看,可不是,血顺着他的鼻下滴着,胸前都有了一小块殷红。
“你体内的热力好奇怪,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吗?”唐丘认真地发问道。
琰雅淡淡地说:“我知道。”
唐丘睁大眼睛看着他,等着答案。
琰雅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说:“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这样久淋对你姐姐身体不好。”
我不能不多看此时的他两眼,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关心我来了?
“嗯,你说的对。”唐丘拍拍脑袋,“刚才我们找水源的时候看见过一个倒了一半的茅草房子,可以先去那避避。”
“那就走吧。”琰雅言简意赅地说。
茅屋说是倒了一半,主要是屋顶大部分给掀没了,几面土坯墙还在,刚好隔出几个房间的格局。琰雅观察了下地形,对我说道:“你就在这里,赶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又对唐丘指使道:“你去角落的那个房间,身上有干的火种,就想办法先升一堆火。”
唐丘马上抱怨道:“油皮袋里有火种,可是这里的茅草都被浇了个透视,要怎么烧得起来啊。”
“那就去那边待着,不要过来。”琰雅毫不留情地说。
唐丘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幽怨地走开了。
他转向我:“还等什么,快脱。”
我将身上的湿衣服捂得更紧了,“你在这干什么,还不走开!”
“江湖儿女不应该不拘小节么?何况该看的我也看了。”他淡淡地说。
我差点没爆炸,什么叫该看的也看了?明明是不该看的都被你看了好不好!“你不走我死也脱!”我抱住双臂死死地看着他。
他用颇为无语地目光看了我一眼,走到墙的另一边去了。
我偷偷看过去,确定他背对着我,没有随时再冲回来的准备,才敢动手剥身上的湿衣服。
湿嗒嗒的一团脱下来,立马觉得身上轻了许多,我不敢全部脱光,还留着身上一层里衣,但好歹没没那么难受了。即便如此,一阵夏风吹来,我还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就要染上伤寒了吗?”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是身后,不是墙后!
我转身,看着裸着上身站在那里的琰雅,呆掉了。
“你、你不要过、过来。”完了,我结巴了。
“怎么不把衣服全部脱掉?”他皱着眉看我,“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生病?”
“生病也只是感、感冒而已,不、不要紧……”我背过身,哭的心都有了。“算我求你,不要管我了。”
“刚才,你为什么不放下我不管?”他说这句话时,已是离我近在咫尺,随后一双大手环了上来,将我圈入他的臂弯范围内。
“放开我。”我挣扎道。
“别动。”他在我耳边吐字如兰,“还是,你想让我点你的穴?”
我不敢动了。
他开始脱我的里衣,我死死拽住衣料一阵,终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剥了下来。我又羞又气,只能双手交叠护住前胸。
他轻轻一拦我的腰,令我完全贴上他□□的胸膛,火热之意立即传来,他将头颈靠过来,下巴搁上我的颈窝,用蛊惑一般的声音说:“这样,就不冷了。”
我真庆幸此刻自己背对着他,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此刻我一定红得可以扮番茄。
“我好热,你放开我吧。”我带着哭腔说。
他真的依言送手,却没有离开,而是用指尖轻轻自我的后背由上划下。
“伤痕……还在。”
我一下明白他是在说上次的烧伤,面上不由更加发烫。
“我一直担心,你突然就那么走了,没有烧伤的药涂怎么办。”
“没、没关系。”
他将我像人偶一样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不希望你留疤。”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他。其实还是有关系的,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只要你现在放开我,就算一辈子留疤我也愿意。
他强行扣下我护在胸前的手,手指徐徐划过我胸前的烫痕,轻柔的有如叹息。
尔后他将我紧紧抱住,用沙哑的声音沉声说:“芙儿告诉我,如果有事,就一直往我最初见到你的地方走,原来是这个意思。”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子在极端混乱中愣了一下。
“终于,又见到你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低沉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