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微妙的变(1 / 1)
我披着琰雅的衣服,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
那火焰一样的巨大激情,现在想来,简直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
在那个封闭的石室,我和他好像都不是我们自己了。他摒弃了他的咄咄逼人和高高在上,我也放下了一贯的防备。
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幕,我又恨不得立即从他眼前消失。
他把毛巾递给我,让我把身子擦干的时候,我不敢看他;他递给我他自己的干净衣物,我还是不敢看他;他对我说“我们走”的时候,我仍然不敢看他。当我走在他身后,只用对着他的后背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不住挂起一个巨大的疑问。
以后,我要怎么面对这个人?
离开的这条地道比原先的宽敞多了,从头到尾我走在里面都不用弯腰。最后一段修葺的甚至可以用严整来形容,看上去就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军事设施。我跟着琰雅走到最后,面前只剩下一扇石门,他搬动一旁的机括,门开了,我们走了进去,进入一间卧房,信白就坐在椅子上,一看见我们,马上站起来。
“三哥,你们终于出来了!我等了好久!”他再一看我们俩都湿漉漉的,不免张大嘴巴:“你们这是打了一架吗?都折腾到水里去了?不用说,你一定赢了,对不对三哥?”
“……”我和琰雅难得默契地一齐陷入沉默,各自转头看向不同的地面。
琰雅摸了摸信白的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疲惫:“我先送你回府吧。”
信白到底是个聪明的孩子,看到我们这个样,已经心领神会。“那就麻烦三哥了。”
琰雅搂住信白肩膀,微微偏过头对我说:“我回来之前不要出房间。”
我一怔,点点头,看着他和信白出去了。
他们走后,我默默一个人坐了会,开始打量起房间。如果这是他的卧房,那也真可以说得上朴素了。屋子里就一面书柜,一套桌椅,再就是床。家具都是深褐色,泛着木漆冰冷的光泽,连床上吊着的沙帐都是黄褐色,进一步营造出这个房间的深沉基调。
桌上点着一种熏香,闻了让人心情格外沉稳。我深深吸着房间里的味道,往床上一倒,就感受到身体里之前压抑的所有疲惫都泛了上来,抵不过坠入睡梦。
在梦中,似乎有一个人在为我编一根很长很长的辫子。
他的技术不是很好,拆了编,编了拆,还不停地拢着那些遗漏的头发。可是他又非常细心,动作虽然很慢,却相当认真,捏着头发的手指也是轻轻的,好像生怕让我吃痛。
这真的是一个好温柔的梦,温柔得让我不想醒来。
然后我又听到了那声:“别动。”
这声音带出的回忆令我在梦中都被吓醒了,我猛地睁开眼,看到趴着的陌生枕被。脑后被什么东西扯着,我一转头,发现是自己的头发,而握着我头发的人,是他。
“你醒了。”琰雅看着我的眼神莫测,语气听起来倒是颇为正常。
然而,他什么时候用正常的语气跟我说过话?
我看着他手中的发辫,原来刚才的梦是真的。他的另一手拿着一把剪刀,想来刚才那声“别动”就是为了这。
“头发烧坏了很多,需要剪掉。”他难得说些解释性的话,还是自觉地。
手起刀落,我攒了三年的长发就这样没了。
我忽然觉得,过去的一部分我也随着这截头发一起逝去了。那个总是看书、只想埋在自己世界里、从没真正对谁动过心的我……
“你可以让别人来做的。”这一刻,我突然变得很平静,也可以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了。脑后剩下的那截发辫没有了外力的束缚,随之一环环散开。
他注视着我的头发,似乎还嫌不够,直接将手伸进那丛短发中,将它们抚开。
“我烧坏的头发,就由我来处理。”他说着这些话,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我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脸,那张脸变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即使仍然是在这样面无表情的情况下,那双眼睛和嘴角的弧度,看起来也像是柔和的。
他看着我的目光是那样深邃,那里面有我解读不了的感情。
“现在,我要为你上药。”他说道。
我一愣,才发现床上还放着两瓶药罐。
我有些尴尬:“这个不能由大夫来做吗……”
“不行。”他答得斩钉截铁,反倒激起我的反驳欲。
“为什么不行?”一想到我要在他面前二次脱衣,我……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在以前,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因为,你的身体只许我看。”
听到这个答案,我只觉得面上腾的一热,完了,我居然这么轻易就脸红了。
“需要我帮你脱吗?”他已经将药瓶拿在手,一脸不会再等的样子。我心下一紧,赶紧背过身去,乖乖解开衣襟。
药膏是冰凉的,擦在伤疤上后舒服许多。他的动作意外地轻巧,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手指,只觉得药膏好像是自动贴在背上。
“转过来。”
我又羞又急,“胸前的我自己涂就可以了。”
“不行。”还是那么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
我知道拗不过他,只有慢慢地转过身子。
“手拿下来。”
“……”我不情不愿地放下挡在胸前的双手。
身体又一次暴露在他面前,一瞬间,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回忆又来了。我羞得不行,偷偷看他,他倒是看起来神情自若,无比专心地为我上着药。
药涂到胸前,我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疼?”他问,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只能点头。
“好了吧?”我忍不住问。
他垂着头涂完最后一小块,才说:“好了。”
我迅速穿起衣服。
“你呢?你不用上药什么的吗?”要忍受那样的高温,他竟然没有受伤?
“我没事。”他简短地答。
“今晚,你先在这里休息吧。”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他就推门走了出去。
当晚,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死活入睡不成。
白天的发生的事已经够我想了不说,最可怕的是,苏子信这个人突然又被我记起,连同他对我说的话。而一想到当时我的态度,和如今我做的事……
我只希望,今后再也不要遇到这个人,否则就当场变出个地缝让我钻进去吧。
接着,我又想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我和琰雅,现在算什么?
本来,我们是互不相识的路人;阴差阳错的,我们有了仇人一样的敌对关系;进入皇宫后,因为身份上的差异,我成了他的半个侍从;而现在……
现在,我们又算什么呢?
在混乱中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女?……
今天的琰雅看上去异常镇定,对我的态度也似乎不一样了,可明天呢?一觉醒来,他会不会当作一切就这样过去,甚至根本不曾发生过?
正当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时,床边的纱帐突然被风吹得一动。我一愣,立马支起半个身子,我没有开窗,房间是封闭的,不应该有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