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番外】独孤易前传——第一章(1 / 1)
我和弟弟八岁那年,家乡犯了大水,房屋田园都被淹没,几万人无家可归,挨冷受饿,朝廷赈灾的银两早早就在一级一级的官员手中脱得只剩下装银子的箱子,百姓受灾,官员贪污,使得几万人只好北上京都。
一路上死的死,病的病,还未到京都,父母早就在瘟疫频发的人群中染上病症,未发几日,便饿病交加而去,我与弟弟年幼,跟着人群或许哪天也会病死,我带着弟弟一路沿街乞讨,受尽欺凌,被逼无奈入了丐帮。
我以为入了帮派,就不会挨饿,却没想到丐帮帮内纷争不断,他们似乎讨不到钱的时候,都爱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我和弟弟被打了几次,不敢还手,也打过他们,我打算带着弟弟逃,被帮里的人发现,一路追了我们几十里。
弟弟跌伤了腿,逃跑愈发困难之际,细碎的石头被强大的力量卷起,打在追我的那群人身上,所有人都像被点了穴道般定住了。
“想当年,七公还在世上之时,丐帮可不是此等欺凌弱小之徒!”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我下意识回头,却什么人都没见到。
随即,一道白色身影从眼前闪过,落在我和弟弟身后,一张骇人的鬼面具覆盖着脸,雪白银丝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白衣华锦的衣袖被风刮起,让我恍然失措。
“我老了,是该收个徒弟了!”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臂,用了些力气,疼得我咬牙,才松开,缓缓笑道,“资质不错,就你了!”
我呆愣的望着他不发一言,他问道,“怎么……不愿意?”
“做你徒弟,管饭吗?”我那年九岁,沿街乞讨,受尽苦难的日子已有一年,和他说的第一句,便是问管不管饭。
他的眉目露着笑意说道,“我吃什么,你吃什么,饿不到你!”
我连忙跪下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陆锡之一拜!”
“还有我!”弟弟也顾不起腿上的伤,跪下来和我一道拜他为师,“徒儿陆行之拜见师父!”
半响过后,他扶起我和行之,说道,“混江湖总得有个响亮的名号,日后你与他便复姓独孤!独孤易、独孤行,便是你二人以后的名字!”
“谢师父!”我和行之有了新的名字,但一直到我弱冠之年都未曾用过。
师父很神秘,虽有白发,却声音浑厚,分辨不出年龄,也总来影无踪,我和弟弟长期呆在他居住的竹林间的小屋,每日除了习武,便是在河涧捉鱼摸虾填补温饱。
师父喜酒,每次都是大醉而归,第二日醒来,又不记得昨日念叨了哪些江湖事,那些我没听过的江湖门派和人物,大多都是师父酒后告之的。
师父说头发白后,连自己原本的姓名都忘记了,有没有家,有没有妻儿,都无从知晓。
安逸无忧的日子总是短暂,我十六岁那年,与行之从河涧打渔去集镇换酒,打算为师父做些饭菜,却在还未到山脚的位置,看到竹林的方向燃起熊熊大火。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几天,整片茂密的山林变成灰烬,我和行之冒着浓烟滚滚,不顾乡民的阻拦,回到已经成为废墟大的竹林小屋,我们大喊着师父,都没人应声。
师父再也没有回来。
我和行之,不得不离开,走的时候,我和行之将火烧过的木板拆下,打算给师父在建一间房子,却意外发现那副面具,我们再清楚不过了。
师父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我们在原地打算给师父建个衣冠冢,挖穴的时候,行之从厚实的泥土中翻出师父很早以前埋在那里的物件,一把匕首,一封信,一块玉佩和几两银子。
匕首上镶着红色的宝石,纹路雕刻和师父脸上面具一模一样,玉佩雕刻着一条龙,边条材质,应该还有一块,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口未封,我将信纸从里掏出,信上的文字,我未曾见过,弯弯曲曲的看不出纹路,这些贵重之物,与师父往日缩衣紧食的日子,完全不符,师父的身世,越来越扑朔迷离。
带着太多的疑问,我和行之踏上了到京都的路,京都人多物博,或许有人能看懂这些文字也不一定。
我和行之没有多少盘缠,只好在寺庙借住,偶尔无事可做,便会借读些寺里的书籍来解闷,直到一日,我从书上看到和师父那封信上一模一样的文字,急忙拿着信去找住持。
年迈的老住持接过信,脸色大变,抓着我的双臂嘶吼般问道,“他在哪?”
我讶异的问道,“谁?”
“慕容沄!”他叫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我从未听过。
见我痴愣不语,他竟要撕毁信函,我一把抢了过来,厉声道,“这信是我师父的,你休得撕毁!”
“你师父?”他先是疑惑,半响叹道,“他在哪?躲了二十多年了,该露面了吧!”
“我师父……已经死了!”我想他之前念的那个人,或许就是师父。
“他终于死了,他死了,我也就解脱了,一朝臣子一世梦,无憾……了……”老住持痛心疾首的哭喊着,到最后盘坐着没了气息。
老住持圆寂的当天夜里,庙里撞响钟时,师父就突然悄无声息的现了身,跪在老住持房门外,哀叹道,“一尘,我来迟了!”
“师父?!”我惊讶之余,更多的还是对师父身世的猜忌,毕竟慕容这个姓氏,不简单。
师父站起身体,对我骂道,“臭小子,你师父我虽不是天下第一,也算第二的人物,怎么会葬身一场火!”
我这才敢问道,“师父,你与住持到底是什么关系?”
师父愣了愣,目光看向远方,说道,“我和你差不多的年纪被送到京都当质子,一尘是我父皇派来照顾我的士官,他朝三年就灭了我国,我父王自刎城楼,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让一尘辅佐我重振慕容家!”
师父他是藩国王室中人,这也难怪那些字符我没见过,还有匕首和玉佩,都是王贵之人佩戴之物。
“可惜啊,我一生淡泊名利,还在当质子的这三年,爱上了裕华公主,皇帝打算将公主下嫁给我,想让我归顺他,安抚我国臣民!”师父又陆续跟我说道,“灭国之仇,怎么可能就此平息,我迫于形势,娶了公主,伺机复国!”
师父既然都娶了公主,谋划着要复国了,为什么还会过上如今这样的生活,我满是疑问,却不敢打断师父。
“后来,我越发的爱裕华,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复国的计划渐渐没了热忱,一尘对我失望透顶,离开了我!”师父说到伤心事,表情落寞起来,苦笑道,“都说当王者不能心慈手软,皇帝稳住了人心,便制造意外,想要将我谋害,他让裕华给我的食物里下毒,裕华不忍心,又不能违背他的意思,服了毒!”
生离死别,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
师父叹道,“我失去所爱,一夜白头,幼小的孩子也被皇帝强行接走,我逃出京都,一路南行,隐居山间,这一躲,就是二十年呐!”
我问他,“师父,还想复国吗?”
“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如今的天下,这个新皇帝治理的不错!”他释然的笑着摇头,说道,“师父老了,想在黄土埋住之前,见见我儿!”
那晚,师父和我,站在寺庙的院子里,看着月亮从升起到下落,我打了一会盹,醒来师父就又走了。
我想帮师父完成这个心愿,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宫中找寻。
我与行之街头卖艺为生已有数月,看到皇榜考武举,便问一旁的衙役,“当上武状元,是不是就能见到皇上?”
衙役笑道,“那可不,指不定皇上一高兴,封你个官当,也是可能的事!”
“我报名,陆锡之!”我把手举得高高的,写上自己的原名——陆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