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自忻州一别,我想过很多良玄再次出现的情景,最多的,也是最期待的,便是他策马而来,抱住我说自己弄错,师父并未杀他父亲真凶,他也不愿再回苍山派,想和我一起回鬼海崖,成亲,生子,终老。
可这些,都已落空。
苍山派的楚骁和楚萧何在我们到了神剑山庄的第二日,便驾车而来,带了些贺礼,比我们空手而来,更让苏孟执高兴。
“上官姑娘,庄主叫我们来寻你,说楚少侠要见你!”丫鬟前来报信的时候,我正趴在亭台的石桌上,沉沉的睡着,醒来才知,昨日自己并未回房,躺在这里就睡着了。
“你且带路!”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说出话来的声音有些嘶哑,许是着了凉。
虽让丫鬟带路,我竟然有些着急见到良玄,脚步渐渐超过丫鬟的步伐,隔着榄柱,看到亭台中坐着的三师兄,以及和他对坐的二师兄,二人脸色均有怒色,不见言语。
“你……近来可好?”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我也愣而不答。
“全江湖现今过的最不好的,怕除了她,再无别人!”二师兄对他也是抱怨众多。
他眉头紧皱,问道,“你又怎会再此?”
“二师兄看上了苏小姐!”我挨着他坐下,双手捏着衣袖,竟有些不知所措。
“上官能觅此佳人,替你欣慰!”他不再叫上官诸宸二师兄,把往日的情意淡漠了。
二师兄起身,拉我从他身边起来,态度强硬,“你的事,我已知晓,你若要找师父报仇,别怪我与师妹对你无情!”
楚萧何也站了起来,这番为难我,“倾芙,我且问你,愿与我走吗?”
我问他,“你会找师父报仇吗?”
他不予我答案,反而辩解道,“你跟不跟我走,跟我会不会找师父报仇,根本是二回事!”
“在我看来,是一回事,如果你找师父报仇,我断然不会跟你走。”再很早之前,我就下定了决心,若有一日真到如此抉择,我一定会这么做。
“如你这态度,是定要找师父报仇,与我们反目!”二师兄伸手把我拉向他身后,楚萧何却抬掌打在了二师兄胸口,二师兄嘴角渗出血来,我才惊慌失措的上前护住二师兄,不相信他会动手,“你怎能对他动手!”
“倾芙,我是无心的!”他还在解释,我已然不信,扶住二师兄的胳膊,朝回廊一边走。
二师兄被我扶着,边走边与我说道,“倾芙,你可看清他的真面目!”
二师兄的话,让我心酸,这刻的我把想跟良玄一起的那颗急躁的心给冷却下来,它慢慢降低了温度,直至到了默守这个暖度。
还未转过回廊,迎面就撞上了容君复,他见我扶着二师兄,上前问道,“上官兄,这是怎的回事?”
“那等奸佞之人,我断然不会将你托付于他!”二师兄从我腰间拽下玉佩,随手扔进神剑山庄的池塘里,溅起的水花落在荷叶上,摇摇欲坠。
容君复见我脸色沉闷,二师兄又捂着胸口,连咳好几声,说道,“上官兄,看来是受了内伤,待我去找苏兄来给你看看!”
“那有劳容少掌门了!”我起初还以为苏云戈只是流氓之徒,未曾想他还真会些医术。
扶二师兄回到房内,二师兄强忍了许久的疼痛才显现出来,一口血从口中吐了出来,我慌乱的用衣袖去擦,二师兄猛的拽住我的胳膊,强颜欢笑道,“莫动,我还等苏小姐过来关怀我呢!”
我也是气急,却不敢向往时那样捶他几下,他见我快哭出来,从袖口把玉佩又拿了出来,他递到我手间,说道,“倾芙,他对你有情意,若他日你落得他手,此玉佩可保你安然无恙,我怎会这么不知趣。”
“二师兄!”我眼泪被二师兄的话激了出来,我想上前抱抱他,却被他躲开,还恬不知耻地说道,“你若抱了我,被苏小姐看到,怕是会误会!”
“你有病啊!”我被二师兄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坐在一边生闷气。
房外传来脚步声,容君复未找来苏云戈,却叫来了苏孟执,门被苏孟执推开的时候,二师兄又故作疼痛,在床上翻来覆去。
苏孟执让容君复拉上屏风,在床榻给二师兄解衣检查伤口,不多时,从屏风里走了出来,见我急迫,问道,“上官姑娘,这真是楚少侠出的掌?”
我未多话,二师兄扯着还未穿好的衣服,出声说道,“正是那奸佞小人!”
苏孟执问道,“是因何事?”
二师兄拍着床橧,怒道,“他想悔婚!”
几乎是同时,我替三师兄开脱,说道,“他是无心之过!”
容君复这响听清事情缘由,才说道,“上官姑娘,真是大度,楚少侠既要悔婚,出手如此之重伤了你兄长,你还道他是无心之过!也怪楚少侠欺你善良!”
“君复言重了,上官公子只是受了轻微内伤,在此疗养几日便好!”苏孟执笑道,“楚掌门和楚少侠此番前来是为寻把好剑,今日来,今日便走,不会再与二位逢面,大可放心!”
苏孟执和容君复走后,我随后从二师兄房内走了出来,隔着拐角回廊,我恰好看到苏孟执和容君复正在与楚萧何交谈,楚萧何鞋裤还在滴水,像是下了池塘,我心里猜测,他定是去寻了那玉佩。
“楚兄,在寻玉佩?”容君复看见二师兄丢玉佩下池,自然知晓。
楚萧何拧了拧衣服上的水,解释道,“上官兄也是性急,未听我言明,就丢了玉佩!”
“上官兄哪是此等不识趣之人,玉佩他未扔,现下应该在上官姑娘手中!”容君复竟然晓得二师兄没有丢玉佩,还给了我。
“多谢容兄,我这厢就去找她!”楚萧何一脸喜悦,我不知他话中的她,指的是我,还是玉佩。
我见楚萧何往这边走来,快步朝自己房间走,不愿与他再度见面,再度争吵。
“你等等!”楚萧何在我房门外叫住了我,我愣在原地,不敢回头看他,怕自己心软,傲着性子说道,“若你当初能等我,又何须此时要我等你!”
“无论我做多大恶事,都不会伤害你!”楚萧何慢慢转身,往院外走,我能感觉他脚步的沉重,像是一步一步往我心外走,那块此刻挂在我腰间的玉佩,从所谓的定情信物,变成我在他面前的护身符。
我转身看到容君复的那瞬间,着实吓了我一跳,“容少掌门?”
“我恐他对你……现下看来无事,我马上就走!”我未曾想过,他竟还有此番心意,怕我被楚萧何伤到。
我见容君复转身要走,这句话,似乎是对他说,也有些自言自语的意味,“曾有诗言,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在我看来,江湖也便是如此!”
容君复步伐一顿,转而面向我,笑道,“君非良人,何须锁心!”
如果那个人不是纯良之人,何须为他埋没自己的心。
“谢容少掌门,良言相劝!”我被楚萧何突然拨乱的心悸,在此刻,容君复的话音中,变得平静些许。
他转身出院,我没有进房间,而是坐在院内的石桌前,似梦非梦,在脑海一遍遍回忆未下山时的良玄。
那年我七岁,师父从崖外已经带回大师兄和二师兄,下山之前不靠谱的把我托付给二位师兄照顾,听闻师父回来,我兴冲冲的从外面跑进去,师父身边站着的男孩白白净净,眼眸温和,说话文绉绉,师兄天天欺负我,造就我与良玄初遇,我头发脸上十分脏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那年我十岁,师父远行,数月未归,大师兄和二师兄偷跑下山,夜间暴雨,山上的茅屋漏雨,十二岁不到的良玄冒着大雨,爬上屋顶给我加盖茅草,足足烧了三日,醒来竟是问我是否着凉。
那年我十五岁,大师兄不知从哪里捉来一条蛇,趁我熟睡放进我屋里,吓得我哭叫,良玄第一个冲进来,把我从屋里抱了出来,还因此事,与大师兄抱在一起打了一架,虽然不幸战败,被大师兄的暗器扎中了屁股,足足趴了一月。
那般护我的良玄,即便他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我也无法恨他,我的一片痴心,都化作东流水,悔与不悔,都不能重来,若能重来,我还愿将欢喜倾覆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