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相亲(1 / 1)
阿诚走进明镜替他约好的餐馆时,天色已昏。一行人显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隔着过道,阿诚朝包间一瞥,黑压压坐了一屋,不由有些烦躁,远远感到明镜忍耐面容下的暗怒。
“哪有你这样,叫人家女孩子穷等的,”阿诚甫一进门,明镜便哼了一声,示意他入座,转脸冲了那女孩家人一笑,“咱们家孩子就是公事繁杂,一心扑在事业上头,我这做大姐的都不大好管。”
明楼护短的性子就是承自明镜,对面的女方怎会听不出,对方中的一位中年女性笑了笑,道:“男孩家心系事业是好的,哪里像我们家尔豪,别说出门挣钱,成日介就只知道算计家里的钱,没一点出息。”
阿诚双眉微皱,只觉这女人说话扑面一股风尘气,他在社交场惯了的,当下收了情绪,冲着对面微微一笑。愣了。
“妈,没你这么贬自己儿子捧别人的啊!”对面一个少爷模样的人半真半假嚷起来。
“陆太太可是谦虚了,听闻你家里的公子是在申报做记者的,这样还不叫有出息我都不知什么职业才算出息了呢?”明镜笑着圆了一句,轻拉一下阿诚,“你还不坐下?”
阿诚满腹狐疑,只不便开口,默默坐了。
对面的女子又开口了,“左不过是挣一份薪养活自己,如今啊,报业不景气,指不定将来如何呢,哪里像明家的公子们都吃着公家饭,这个铁饭碗是砸不了的。”
尔豪嘟囔一句,“没见亲妈这么咒儿子事业的。”
那女子轻轻朝尔豪打了一下,“就你多嘴。来,如萍,跟明家的公子认识一下吧。”
明镜忙接过话,满脸和笑,“阿诚,还不跟陆小姐介绍下自己?”
阿诚冲着如萍一笑,“陆小姐,你好,我是明诚。”
对面的姑娘一直默默无语,听了阿诚说话,抬头冲他粲然一笑,“你好,我是陆如萍。这是我妈妈,那是我哥哥尔豪。”说着分别朝母亲和哥哥的方向示意一下。
她母亲接过话来,道,“小辈们都叫我一声雪姨,阿诚你不必拘着。”
她直唤了阿诚名,平白亲近了几分似的。阿诚是社交好手,心里虽有几分排斥,面上却笑得极和,“那不是将您叫得老了么?您这样年轻貌美,叫您一声姐姐阿诚都要替您喊屈呢!”
明镜双眉一轩,微有些恼,暗想阿诚今日怎么如此轻狂,轻轻瞪他一眼。
尔豪忽道,“你叫我妈姐姐,岂不是占我跟如萍的便宜?”
雪姨噗哧一笑,冲了阿诚道,“你这孩子,跟尔豪一般大,倒比我这不省心的儿子贴心这许多,”又转脸唬了尔豪一句,“就你嘴快。”
也是个护短的。
阿诚笑笑不语。
“咱们谈了这许久,如萍小姐也该饿了,叫菜吧。”明镜把话拉回主题。
雪姨顺势道,“是了,让年轻人点菜吧。”
服务员很有眼色,将菜单朝阿诚手上一塞。他一派绅士作风,与如萍商讨着点下菜来,之后问了大姐与雪姨,再次问过尔豪。几人见他与如萍相挨而坐,低低私语商讨布菜,可不一副小儿女的亲密模样么,心中都是欢喜。
待菜布上以后,状况来了。
这家餐馆以西餐胜名,桌上摆着的不过是一应瓜果甜点,每个人面前摆的单一的碗盘菜品才是自己的那份。雪姨先是点了意面,待到如萍那份西冷牛排上来以后,赞了一句,“如萍你那份看起来很不错啊。”
“妈喜欢就给妈吃啊。”如萍将盘子推过去。
雪姨笑笑与她换了意面。
阿诚忙道,“如萍,你吃我的这份吧,还没动。我吃意面就好。”
明镜微一愣,笑就漫了满脸,抬头看一眼雪姨,也是一脸笑意。
正是一派和谐中,不知从哪多出一个服务生猛一推如萍,西冷牛排翻了她一身的肉汁。雪姨惊叫一声,就要开骂,见阿诚眼疾手快地接住刀叉放了一边,顺手掏出帕子替如萍揩肉汁,强自忍下了。
如萍冲身后的服务生狠狠瞪了一眼,才对着阿诚絮絮的问话道,“没事,穿得多,不曾烫着。”
“那叫人再上一份牛排吧?”
雪姨勉强一笑,道,“如萍,你还是先吃这份吧。”说着把如萍刚让给她的牛排又推回去,冲了服务生道,“再上一份。”
一瞥胡子顺着如萍身后的服务生飘下来,掉在牛排上。雪姨刚放下刀叉唬了一跳,险些跳起来。好在总是陆振华的九姨太,见过世面的,强自按压住了,再瞥一眼如萍,竟是埋头进臂弯抖得不能自已,显在强忍发笑。
阿诚还当她在哭,柔声劝慰着,“怎么?还是觉得烫着了么?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雪姨大怒,断喝一声,“杜飞,你想干什么?还不给我滚!”
杜飞她管不了,尔豪可是自家儿子,当下回头狠狠剜了一眼,低声道,“还不带着你的‘好朋友’滚出去!”
尔豪无法,跳起来跟明镜道了一声抱歉,拉了杜飞出去。
这一餐饭,吃得是鸡飞狗跳。明镜领了阿诚回家时,已是夜深,家里还是灯火通明的。明楼人模人样地坐着看报,明台在啃栗子,阿香也闲下来在客厅织毛衣,显然一家都在等阿诚的相亲汇报。
明镜进了家门,一解围巾,明台已围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阿香上前替她解外衣,目光里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求八卦三个字。
“还能怎么样?”明镜有些没好气道。
阿诚悄没声息地溜了上楼。
“阿诚哥,别跑啊!”明台扭糖一样缠上去。
明楼见他俩走了,方站起,笑笑道,“阿诚估计还是孩子性儿,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大姐您别担心。”
明镜奇道,“谁说不能成了?”
明楼苦笑,又着了大姐的道。他素知明镜性情反复,不欲惹她,呵呵笑一声,不语。
明镜才上前几步,靠他坐了,低声道,“也是奇了,之前喊他去哭着喊着不肯,今天见了那小姑娘,一口一个如萍很是亲热,连姓都省了不叫。所以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有理。”
明楼胸中一动,道,“成了?我见您一进门脸色不好还以为......”
明镜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心思也难猜,我原瞧着那女孩对阿诚也像有些属意的,还道能成,谁知他们家又带了一个什么朋友好一阵捣乱。咦我倒奇了,若是有意中人明说也就是了,肯来相亲,又跟阿诚一副交好的样子,又有人捣乱是什么道理?”说到后来,明镜有些愤愤。
“年轻人的事情,叫他们自己处理。”明楼一笑。
放下报纸,明楼的头开始隐隐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