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1 / 1)
打开那个精巧的雕花木盒,里面是个素白瓷瓶,刚才被齐安宁摔了一把也没有磕出裂痕。谢东来伸手拿在手中,瓷瓶瓶身竟是温的,手感就像暖玉一般,可又偏偏确实是瓷制的,看来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小瓶子,也是个难得的精品。
谢东来摇了摇瓶子,里面发出闷闷的碰撞声,听起来药丸装得满满的,揭开封塞,倒出了一些放在手心细细打量。药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白珠,闻起来还有股淡淡的清香,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做成的。
“这个药⋯⋯”谢东来将药摊在齐安宁面前,问道:“你多久吃一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变到这上面来了,但经过这么一打岔,又看到谢东来有些关切的神情,齐安宁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甚至嘴角也不自觉微微上扬。他优雅地坐下,耐心的有问必答:“以前皇后怕没有效果,要我每日服用两次,这几年公主阁被我完全肃清之后,我才慢慢改成隔日一次。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这么频繁。”谢东来眉头紧紧皱起,“这东西⋯⋯我大概有些了解⋯⋯”不顾齐安宁诧异的目光,他斟酌了一下语言继续道:“这东西,大概会在你体内产生阴气来抑制你的男性特征,但却不能阻止你体内阳气的产生,阴阳混乱,你的身体会垮掉的。这东西你可千万不能再吃了!”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但齐安宁却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回答:“给药方的人说,这药一旦停用,就会慢慢失去效果⋯⋯我如果被人发现破绽,那就是立刻死去;如果继续服用,就算是死,也能苟延残喘一阵吧⋯⋯”
这话的确是真的,也让谢东来无言以对,只好退一步道:“也是⋯⋯那你也要少服用一些,隔日一次,也太频繁了。”
齐安宁听罢却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两颊的酒窝甜美得让人心颤,霎时好像回到了他们小时初见之时,眼前好像又是那个纯真无邪的娇俏小美人了。
这时的气氛太好了,不见了开始的尴尬,也没有刚刚的剑拔弩张,只有一股淡淡的许久不见的温馨。至少对齐安宁而言如此,他乖巧地答道:“好,都听你的。”
这句话说得有些暧昧,但谢东来却被迷得不行,心中暗道:美色惑人,美人误国,也许并不是什么传说。他晕乎乎地问:“欸?你的虎牙呢?”
齐安宁一愣,忽而想起自己因为这个还曾经和谢东来闹过脾气,他的脸颊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低下头去,不是演戏,而竟真的感觉到了一点害羞,抿了抿嘴。再抬头时,他给谢东来展现了一个羞怯的露齿笑容。他的牙齿颗颗如白玉,整齐洁白,而右侧仍是有颗尖尖地虎牙哪怕换过牙后仍然彰显着存在感,两颊的酒窝也因动作加大更加明显。
谢东来刚刚就感到鼻子有些痒,这下忽然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下来,条件反射地用手一接,他竟然十分丢脸地流鼻血了。他臊的满面通红,胡乱掏出一块手帕便手忙脚乱地捂住鼻子,抬头止血。
自从他回京之后,谢夫人就念叨着他太辛苦了,从小就不在娘身边,一定要好好补偿他这十几年的母爱,于是各种补品,轮番上阵。他不忍拒绝关心则乱的母亲,只得应付着每样都尝上一尝,前几天就觉得自己火气很旺,没想到竟然会在齐安宁面前流鼻血,这实在是太丢人了,谢东来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齐安宁看到他那羞愤欲绝的表情,善解人意地没有笑出声来,而是用来不及送出去的手帕,捂着嘴憋笑,从他弯得快成为一条缝的眼睛和他微微颤动的身体,能看出,他憋笑憋得有多辛苦。忽然,他的眼睛在谢东来手中沾了血的帕子上停住,这是当年他扔给他的那块吗?他不敢确认。再仔细瞧瞧,手帕的边角有一朵小巧玲珑的桃花,那是他奶娘的手笔,他的奶娘阿庆,最喜欢在她的作品不起眼的地方,绣上一朵粉色的桃花。原来,他将他的手帕随身携带了这么久吗?
注意到齐安宁的目光,谢东来莫名有些心虚,欲盖弥彰地讪笑道:“我就是一顺手,不是故意弄脏的。”却见到齐安宁并不言语,仍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门外突然响起几声敲门声,声音时长时短,好像是某种暗号。齐安宁伸手拉动了桌边一根红线,就听得门口响起了阵阵铃响,接着,就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一众小厮鱼贯而入,端来了几道饭菜和一壶淡酒。这里的下人不愧是专业人士,进来之后只顾着上菜,一个个都面带笑容,目不斜视,连看到捂着鼻子的谢东来也不多问一句,不多看一眼,上完菜就挨个退下了,而齐安宁更是连看也不曾看他们一眼,一直直直地盯着谢东来,几乎也不眨眼。
感到鼻血没有继续流了,谢东来放下手,目光躲闪,竟不敢直视齐安宁认真的视线。最后放弃似的,问道:“哎,怕了你了。”
他之前一直错开话题,打着太极不愿答应齐安宁,实在是心中过不去对秦若雪的恐惧。他是个惜命的人,他很怕哪怕剧情改变也抵挡不住的主角光环,他只想做一个安安稳稳的配角,不求能争得什么鼎盛名声,只求能无病无灾地度过这一辈子。但如今形式,不论是站在主角那边还是她的对立面,他的生活都注定不会平静。而现在,他调转话题,却让气氛向更诡异的方向发展了,他不得不直面起最初的问题来。
“你说让我帮你,不是不可以。毕竟我们只求谢家能继续安稳的存在,并且为天下百姓寻得一位明君。他们也早就有你将六皇子推举为傀儡的心理准备了,谁能想到你想直接自己登上帝位呢?不过如果这是最终结果,他们大概也不会惊讶吧。”谢东来故意别过头去不看齐安宁,接着问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要你,答应当我的驸马。”齐安宁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谢东来还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又反问了一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说。”齐安宁一字一顿地复述道:“我请你,当我的驸马。”
“你开什么玩笑,我是男人,你也是。”谢东来惊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还连连后退了几步。
“不然呢,我的身份,难道还让我去找一个女人当驸马吗?”齐安宁的眼神如刀剑一般尖锐而深刻。
“不,不是。”谢东来感到自己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不是说帮你夺得皇位的事情吗?为什么突然说到让我当你驸马,我,我不是⋯⋯那个⋯⋯”他本来想否认说自己不是断袖,但一想到他这两日来的一系列反应,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实在是自欺欺人。
他这话说得语焉不详,但齐安宁却听懂了,他低垂眼眸,眉睫轻颤,显得有些难过,有些可怜,但还是冷静地劝说道:“无所谓你是不是,哪怕是演戏也好,就当帮我的忙吧。”
他捏紧手中的帕子,继续道:“我已经十七岁了,一直凭着不愿离开父皇的借口才拖到现在也不嫁出去。可是现在上奏父皇请他早日决定我婚事的奏折越来越多,我虽然压下去不少,但父皇最近也开始动了这个念头了。可我这个样子,一旦定下婚事,就是死路一条,我的那位狠心的母后,一定会宁愿第一个动手把我抹杀掉,也不会让我泄露一点秘密。”
“今天,母后还给我找了一个病秧子远亲让我就这样将婚事定下来。我估摸着那人不是个牌位也应该差不多入土了。如果我嫁给了这样的人,我还要不要名声了,我辛辛苦苦所构建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哪怕我最终登上了皇位,这也会是我一生的污点,这教我怎么能甘心。”齐安宁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出这主意的皇后给撕碎了去。
“东来。求求你,帮帮我好吗?我现在真的只能够依靠你了。”他抬眼认真得看向谢东来,两眼中泪光闪闪,眼眶和鼻尖都红通通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虽然明知道这可能只是一场戏,但谢东来仍是被他楚楚可怜的样子给深深触动,心中不住的生出怜悯之情来
“⋯⋯你要我怎么做⋯⋯”知道自己拒绝不了,谢东来索性破罐子破摔,放弃挣扎了。
听到谢东来这么快变答应了,齐安宁呆愣愣地看着谢东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不过片刻,他便明白过来,泪珠还挂在眼角,脸上却已经浮现出笑意来,连连说道:“不急不急,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吧。”
谢东来最受不了他的笑容,每次看到都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得出毛病,于是顺着话头,拿起筷子,在他情真意切笑逐颜开地注视中食不知味地埋头扒起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