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1 / 1)
离年三十不过十日,谢府上下几乎人人都忙忙碌碌,谢东青早就不去军营报道了,这几天一直在接受安国公的各方面考验,谢夫人忙着安排年夜饭的事宜,而谢平山身为金吾卫统领,在年关将近之际却是公务更加繁重,京城诸事,皇宫内外,皆不能轻视之。至于谢家来访的其他亲戚,以及带着独女作客的大堂姑则是忙着应付着慕名来拜见安国公的各路人马。整个谢府最闲的大概就是谢东来了吧,虽然仍是不放松他每日习武,但由于母亲谢夫人无暇顾及他,学文变成了自己练字看书,比起平日来,清闲了不少。
古代对于过年还是很讲究的,菜肴的准备更是从二十九晚便开始准备。年三十一早,天竟下起细雪,并不大,但连绵不断,不一会儿就让屋顶树枝地面铺上了一层雪白的绒毯,配上朱红的对联灯笼,别有一番韵味。谢东来摄影师的毛病犯了,四处游荡,找出了好几个最佳取景点,却又没有设备,只能遗憾的饱饱眼福而已。
突然,谢府的大门被叩响,声音急促又有力。这倒是奇怪了,虽然前几日谢府来客络绎不绝,但毕竟今日是年三十,断断不会有人来访才是。看门人不敢怠慢,匆匆前去打开了大门,门外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褐衣小青年,不待门人询问,便递上拜帖自称是谢淑妃宫中的宫人,要求见安国公、谢将军和谢夫人。
谢夫人虽忙,但闻此事,也急匆匆赶来,读过拜帖,确实是谢淑妃的字迹,又亲自打量过青年,的确是谢淑妃宫中常年随侍左右的那个小太监,这才将他请到府中。
谢淑妃的拜帖上说的是久不见父亲,心中太过想念,恳请皇上恩准她遣一位宫人代她出宫拜见,以尽女儿的孝心,但宫人却道是有要事相商。谢平山此刻并不在家中,下午才能返回,因此谢夫人请自己的公公安国公一同前去书房与宫人相谈,又叫上了自己的大儿谢东青。谁知,这一商量就是两个时辰,其间,谢夫人还面色慌张地请去了自己的父亲陈耿,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切,谢东来全都不知情,他和陈定川被谢红|袖逮住在院子里练武。陈定川只长谢东来两岁半,不像他爹一样是文学爱好者,反而更喜欢行军打仗,平日里没少跟着他二叔和三叔混,因而武功比起同龄人来说是不差的。谢东来虽然这几月勤加练习,但到底只学了些基本功,年纪又小,陈定川也不能对他动真格,因此两人的对练就像玩一样。谢红|袖一点也没有长辈的自觉,也没有姑娘家的矜持,开始还有模有样的观摩谢东来和陈定川的对练,后来就杀入其中,和他俩乱作一团,胡乱玩耍了起来,而谢东来大堂姑的独女蒋娉婷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谢红|袖,自己却只能维持的女孩子家的仪态,羞怯地坐在一旁绞着帕子观望。
午饭吃得很随便,谢红|袖带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外甥女娉婷还有两个小孩在厨房里偷吃,除了蹄膀等不能破坏形状的菜,其他都被他们尝了个遍,最后各个吃得心满意足的他们被厨子发现了,给轰出了厨房,却因着过年,没有受到长辈们的批评。
下午,无聊地他们又去院子里堆雪人,时间倒也过得蛮快。
夜晚很快降临,谢夫人亲自将他们赶到了饭厅。
饭厅很大,平时谢家吃饭的时候只占个小角落,如今屋子正中央摆了张大圆桌子,还有围着一圈的高脚椅,坐十几二十人都不在话下。辈分小、年纪小的几个乖乖地站在门边上等长辈们入座。坐主座上的自然是老安国公谢岐峰,其次是陈耿夫妇,他们虽然是亲家,可毕竟安国公是有爵位的人,安国公有心要让,陈耿却是不敢当的。再次是三老爷夫妇,再下就无拘无束了,谢夫人更是直接将谢东来抱在怀里坐定,让谢东来囧了一下。不过奇怪的是今天确实没有他的座位,平日里吃饭,他虽然矮,但也是自己独坐,自己吃的,今天却被抱在了手里,这让他有些羞耻。
大圆桌上在他们入座前就摆好了满满一桌菜,蒸猪肘、鸡汤、红烧鱼不提,还有老安国公最爱吃的梅菜扣肉,又照顾西北来的做了烤羊腿和大盘鸡、照顾西南来的做了水煮肉片和回锅肉,还有几样冬储的蔬菜,做得精致,冒着热气,看得人食指大动。每人桌前都摆着一个小瓷碗,身后立着几个下人专门倒酒,能喝的,直接端上烧刀子,而不能喝的,则端上早先酿造的果酒。安国公言简意赅,先祝大家新春愉快,后祝谢东来来年任职顺利,随后端起酒碗便先干为敬。大家也端起碗轮流说着祝福辞令,在安国公伸了第一筷子之后,大家便迫不及待的纷纷下箸。
年夜饭也吃得热闹,家中多武将,也不爱行酒令之类,但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近年来的趣事,又或者拿着几个小辈年幼时做的傻事打趣。
一会儿说到谢红|袖小时候力挑看门大狗,把那和她当时一样大小的大黄狗追得满地跑,气得谢红|袖眼睛瞪得溜圆,辫子都要竖起来了,蒋娉婷坐在她旁边抿着嘴偷笑,眉眼弯弯的。一会儿说到谢东青刚出生时体弱多病,一直到四岁都梳着小辫,穿着女装,希望骗过阎王不要把他带走,让谢东青脸涨的通红,让谢东来不禁想起了齐安宁来,而谢红|袖则是笑得夸张,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一会儿又说起陈定川满周岁抓周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抱手里,谁拿走一样就拼命哭,在座的都被戳中笑点一般,笑声不停,只有陈定川满脸羞涩。
这会儿谢东来听得笑哈哈地,都忘了吃饭,谢夫人用勺子喂他一口,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身体的年纪小,虽然饭菜很美味,但其实早就吃饱了,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谢夫人有些不对劲,虽然面上仍是带着笑的,可是眼神里却有掩藏不住的忧虑。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谢东来默默想着。
正思疑着,话题却又转到了谢东来身上。什么从小就顽皮,三天两头爬树掏鸟蛋,又爱淌水,从来不闲着。虽然这并不是现在的谢东来做的,但他还是心虚地埋头吃起东西,安静地当一只鸵鸟。
晚饭在笑闹中一直吃到了夜渐深。下人收去了碗筷,又摆上了小碟子点心、瓜果和各类炒货,男人们还在揣着酒碗侃大山,其余人则嗑着瓜子,细声交谈着,就这么守岁。
有个人例外,就是谢红|袖,她爷们儿一般一手揽着蒋娉婷的肩膀,一手端着个酒碗,边听长辈们的交谈边插嘴,笑得豪放又明丽,她臂弯里的蒋娉婷青葱玉指捻着瓜子静静嗑着,也听得认真,画面倒是挺和谐的。
谢东来也想跟着守岁,可是白天闹得太过,现下困得眼皮也睁不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小鸡啄米似的。谢夫人把他抱在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势,温柔地说道:“先睡一会吧,等会儿叫你。”谢东来闭着眼点点头,转瞬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谢东来连梦也没有一个,被爆竹声吵醒时仍睁不开眼,感觉到自己被抱起,往安静一点的地方走去,他挣扎了一下,却实在是太累了。耳边有人在轻语,“让他好好休息……舍不得……远……”云云,谢东来听不分明,但恍惚感觉自己不必再起来守岁了,便又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