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最终章(1 / 1)
叶葬花侧身坐在窗外的躺椅上,虽然唇角挂着妖艳的笑意,但女子微眯的凤眸中却时不时流过丝丝狠辣。自从“桃花案”结束后,秦淮就常常不知所踪,哪怕是自己上前询问,她也是一带而过,不然就是转移话题,总之,她不想将答案告诉自。但今天,她一定要……
轻快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叶葬花猛然翻身跃起,上前两步拉住白裙女子的手腕,将刚刚进县衙后厢的秦淮拉到自己房间,神色肃穆的问:“秦淮,我说你这两天神龙见首不见的,到底在忙些什么?”
“查案啊。”秦淮毫不客气的端起桌上的水杯,“你知道这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县守已经结案上报。”叶葬花轻挑凤眸,唇角一勾,笑得妖娆。
秦淮见那双勾人的凤眼直直的盯着自己,心道:“看来是蒙不过去了。”
想到此处,女子无奈叹气:“你以为我想查?还不是觉得此事蹊跷,值得怀疑的地方太多了,我不得不再深究一下。”
“过分的执着,也会成为你的弱点,终有一天,你会死这里。”叶葬花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凶手在你面前自杀谢罪,百姓要的只是安宁。听我的话,别往下查了。”
秦淮默然不语,低首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辞官的申请已经被上面审批,明日咱们便启程离开,你准备一下吧。”叶葬花知道,这个时候的秦淮已经陷入沉思中。
“哦。”秦淮怔怔的点头应声,随后起身出门,形同失神的木偶。
叶葬花见状,凤眸中闪着阴暗的幽光:“秦淮,我真的把你当朋友看,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别让我失望……”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灼灼其华。
阳光如一条条金色的小溪,流淌在广袤的桃林中,让粉嫩的桃花更显艳丽动人,同时也为美丽的春天增添了更多的温暖。一株株桃花天真烂漫地开着,每一瓣花瓣都那么柔软,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掉落下来。
秦淮高高地坐在树枝上,慵懒的靠着树干,音色明朗:“叶捕头。”
“我已经辞官了,也不适合再做捕头。”叶葬花斜倚着古树,将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时不时把玩着身边的小青草。
“确实,以公门身份行杀手之举,自然不适合再做捕头。”秦淮眯起狐眸,“我说的对吧,沈氏、千夜小姐。”
“哦,如此听来……你还知道了什么?”叶葬花面色不改,一派从容。
“六日前你便只身潜入此地,暗中下手杀了欧阳艳,隔日假意与我在阳谷县官道相遇,一起进入‘桃花’案。此举无非是要我做个见证人罢了,证明……你是在欧阳艳死后才到的阳谷县。”秦淮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轻叹一声,又道,“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没有人会怀疑自庐江借调来的神捕。言归正传,当天晚上,你借休息之机,去沈家杀了沈惊雷和沈惊风兄弟。四天前,你说要为了晚上的伏击做准备,在申时之前,你折返沈家杀了沈翰卿和苏婉柔;在我追击黑衣人的同时,你又借机杀了沈惊云。不管从什么地方看,你都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叶葬花凤眸微合,语气颇为无奈:“我只是单纯的休息,没想到只是这样也会引来你的猜忌,万一你查到什么重要信息突然到房间来寻我的话,那么我所有的准备都功亏一篑,不是吗?而且……说到作案时间,你不觉得秦淮你……也有充足的时间犯案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实你早就调查过我吧。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在看完现场后,但凡查阅资料,绝对不会在案宗未看完之前离开。以你‘神捕’叶葬花的名号与身份,想要调查到这些东西,想必是易如反掌吧。”秦淮顿了顿,略微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路又道,“应该这么说,你在开始策划复仇杀人的时候,就已经把我算计进去了。因为你知道,阳谷县发生这种恐怖而又带着诡异色彩的杀人案,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恐慌。而我,必然会因为这件事带来的巨大影响,而放下手中的一切,飞赴阳谷县。”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杀过人。”叶葬花并不回答,而是执意于自己刚才的问题。
“葬花,你的确没想到,那天卯时刚过,县衙小厮来过我这里,也就是阳谷县存放人口户籍的房间,而经过仵作鉴定,沈家兄弟的死亡时间在卯时一刻左右,况且从沈府到县衙来回最快也要用三刻钟。按照你说的,我若卯时从县衙离开,直到你辰时左右来找我,这之中我确实有一个时辰的空白时间,排除我路上所用的三刻钟,仅仅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寻找目标并且成功将其暗杀,这对于我这个不熟悉沈府地形的陌生人,是不是难了点?”秦淮缓缓的开口解释,一条一条细细排开,“你还想问什么?”
“四天前,你冲进柔心院的时候,应该看到了沈翰卿和苏婉柔颈上的剑伤,而那时我正在和沈项打斗。”叶葬花依旧自在的闭着双眸,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脸上还挂着微微的笑意。
“在整理并翻阅过这几次连环杀人案的卷宗记录后,我发现除了沈翰卿和苏婉柔的死之外,余下的几起案子都有二个相同之处——第一、人都是在院中被活活吓死的;第二、就是咬痕。所以,沈翰卿和苏婉柔并非死于你手,虽然你一早便有这个企图,但你还是晚了真正的凶手一步,你走入内室发现他们已经死了,想必也感到非常的错愕吧。不过你当即应该能反应过来,他们被杀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我冲进内室发现尸体后,曾粗略的查看过一遍,发现他夫妻二人的尸体非常僵硬,而且……面上的表情甚是安宁,应该是在睡梦中被人一剑致命。从而可以推断出:沈翰卿和苏婉柔死的时候,那个所谓的‘桃花落头氏’并没有出现,所以,有人在你之前杀了他们,而你在无奈之下,便将准备好的桃花留在其二人枕边。”秦淮微微抬头,看着天上的浮云缓缓地飘过,叹了一口气,又道,“葬花你的轻功极高,又与沈项有旧,他怎么会真的刺伤你?所以你故意卖了破绽给他,然后向屋中的我求援,暗中引导我去追击沈项,从而赢得杀掉沈惊云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了解沈府,还有,我并不认得沈项,你又是如何断定他与我乃旧识呢?”叶葬花的声音依然轻柔。
“一个第一次来阳谷县的人,怎么会那么顺利就找到沈府?退一步说,就算你知道沈府所在,你也不可能知道沈翰卿为人道貌岸然!除非……你已经观察他许久,了解他的行为方式、了解他的生活习惯。你来自南方也就罢了,可你竟然知道违反季节生长的花妖和树魅,这是只有少数部落才知道的用词,这点让我很是疑惑。”秦淮随手抓住在自己面前随风飘舞的桃花花瓣。
叶葬花轻笑出声,凤眸微睁,话语中是隐隐的针锋相对:“其实,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能平静的接受这句话而不感到惊讶;我也很奇怪,只要说到花渐隐,你的眼中就似寒冰一般尖锐;我依旧很奇怪,你为什么再一次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为了完善自己的杀人计划,这十年间你从未间断对沈府上下的调查,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沈项就是当年救你一命的恩人。在咱们第一次到沈府拜访的时候,当你看到他平淡无澜的眼,便安心的认定,沈项并没有认出你就是十年前的沈千夜。但你并不知道,其实沈项在听到你的名字后便认出了你,不,应该说看到欧阳艳的尸体、看到桃花、看到咬痕,他就知道沈千夜已经回来了。之所以知道叶葬花就是沈千夜,恐怕也是因为你的名字,花渐隐,叶葬花,仔细推敲不难发现两者之间的隐秘联系——花独自飘零,消失于泥土,只剩下枯叶在暗暗地悼念离去的落花,最后,终是随花而去,伴花而葬。所以,他才愿意带着你我二人去验看欧阳艳的尸体,满足你复仇之后内心的救赎感。四天前的事也一样,他猜到你的计划后,故意将我引离沈府,给你留下手刃仇人的机会,并在我面前,担下了所有的罪名。”秦淮轻抚额头,似是要将不安深压心底,因为自己知道她会一定问,果然……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叶葬花浅笑,眉眼俱柔,“你不是说‘我必须排除你的可能性,这样才不会分神’,既然信我,又怎么会再度怀疑?”
“见过沈惊云之后。”秦淮惬意的眯起狐眸,心下暗忖,“该来的总会来,既然不能逃避,那么就面对吧。”
想到此处,女子的狐眸中闪过一丝坚定:“这不是怀疑,而是推断。排除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事实!你不是也说过‘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信你’这句话吗,既然信我,何必费心将猜疑引到我身上呢。”
说到此处,两人似是心有灵犀般,四目相接,相视一笑。
“为什么不能?”叶葬花挑眉反问。
“你知道自己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说完,秦淮提气,从树上飞跃而下,“此事,与我何干!”
叶葬花睁开双眼,直视面前如水般明朗的女子,朱唇轻启:“最后的问题:证据呢?”
“……”秦淮听罢沉默了许久,随后便释然叹息,敛眉一笑,道,“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推测。那么……你的故事呢?”
“‘落头氏’也称飞头蛮,因为他们极为擅长捕鸟,因此而得名。但世人浅薄,竟然把他们传做了妖怪转世。”叶葬花似是想到了什么,浅浅的微笑,不像桃花的妖娆,却如兰花般清雅,“我想,沈千夜的行动与你的推断不尽相同,也许她早就把仇恨放下,并非想要将十年前卖身于沈府的下人悉数屠尽,至于那干枯的树叶,是□□水的缘故吧。”
“对,当时因为陷入了死角,才忽略了如此明显的线索。”秦淮点了点头,又问,“沈翰卿与苏婉柔脖颈上的伤口呢?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伤,比最薄的剑痕还要细。”
“应该是天蚕丝一类的东西吧,韧性极佳。”叶葬花笑了笑,抬起手腕,“就像我手腕上缠绕的这种红绫,也可以做到这一点。”说着将红绫慢慢地抻开展平,而那红绫越抻越长,最后竟然如细线一般!
“原来是这样。”秦淮暗自点头。
“秦捕头聪明绝顶,那么这连环杀人……”
“此案已然终结,凶手在我面前自杀谢罪,以后再没有这种事情的发生,百姓安然,朝廷无忧。”秦淮打断叶葬花的话,又道,“况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是捕头,我亦非公门中人,都是江湖人士,何必在意许多!”
叶葬花闻言释然,凤眸微扬,笑意妖娆:“既如此,从今日起,姐姐我便陪小妹你游尽江湖!”
“好!”秦淮说完,两人双双上马,伴着翻飞飘散的桃花,离开了阳谷县。
清脆如银铃的女声,伴着“哒哒”的马蹄,渐行渐远。
“春光照,心飘摇;风拂过,桃花娇……”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灼灼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