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大哥,白天的时候公门来了两个捕头。”沈家二公子沈惊风小心的将房门掩好,做回桌边。
身着黑衣的沈家少主沈惊雷微微皱眉,问道:“捕头?什么样的捕头?”
“听说是从庐江调来的‘捕神’叶葬花和‘天下名捕’秦淮二人。”说着,沈惊风起身将桌上的烛火拨暗了些,“她们早上验看过大娘的尸体,发现了咬痕。”
“你的意思是说……”沈惊雷欲言又止。
沈惊风接口低语:“十年前的事……会不会……”
“嘻嘻……”
“谁?!”
屋中两人瞬时转头向木窗外望去,明窗上被皎洁的月光照得一片雪白,只有几枚疏影在风中轻轻摇摆着,像妖物的手在召唤,不断地引诱他们进入一个未知的恐怖世界。
“树影罢了,无需紧张。”沈惊风仰头闭眼,放松自己刚刚绷紧的神经。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抚自己,沈惊风低语,“外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嘻嘻……月光照,发飘飘;赤痕现,桃花夭。”娇柔的吴侬软语自窗外传来。
“谁?!谁在外面装神弄鬼!”说着,沈惊雷愤愤起身,发疯般推开房门大步跑向庭院,他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竟敢来挑衅自己!
“哥!”沈惊风见状心下一惊,但正处于愤怒中的沈惊雷却并未理会自己,略一思考,也抬脚追了出去。
一张玉雕般的容颜浮在半空,眼波流转熠熠生辉,那带着南国风韵的红唇之间,分明露出了嶙峋獠牙的冷光,一如最初……
“三、三娘!”沈惊风刚跑出房间便看到半空中舞动着的美丽头颅,男子惊讶的瞪大双眸,他不由得屏住呼吸,但强有力的心跳声从胸腔中传来,清晰异常。
“不、不是我……我没看到,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三、三娘,你就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沈惊雷早已吓得跪倒在地,声音颤抖不住求饶。
浮在半空中的美丽头颅并未有作声,而其飘扬的黑发骤然间随风翻飞,如撕裂的锦缎。
“桃……桃花……”兄弟两人目光空洞神情呆滞,怔怔的望着掉落在地上的艳丽桃枝,不住的喃喃低语。
明亮的月光将空中那美丽的颅影打在地上,沈家兄弟盯着映照在地上越来越大、越来越暗的黑影,他们的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每一声心跳都如雷鸣般在他们耳边无序的响起。
“嘻嘻……”低柔的轻笑声清晰地在两人耳畔响起,二人木然的抬头,那清秀的脸庞、妖娆的笑靥在沈惊雷与沈惊风的眼中蓦然定格,“嘻嘻……”
话说昨日,叶葬花与秦淮自沈府回到县衙,待见过县守之后便分道而行。叶葬花说自己风餐露宿快马加鞭的赶路过于疲惫,非常需要休息,便毫不迟疑的转身回房,还吩咐下人不得以任何事为借口来打扰自己;而秦淮则从申时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存放阳谷县人口户籍的小屋中,从几千份案底中一一翻找出自己所需要的线索,直到现在……
“沈家共二百一十四口,家主沈翰卿,有三妻三儿一女,几日前被杀的女子便是他的原配大夫人——欧阳艳。二夫人苏婉柔,出身于书香门第,礼部侍郎之女;三夫人花渐隐,南方人,身份不详……?欧阳艳育有一子沈惊雷,欺善怕恶、鱼肉乡里;苏婉柔有两子,长子沈惊风与次子沈惊云;却只有花渐隐诞下一女,名为沈千夜。”看着手中微微泛黄的卷宗,秦淮细细的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欧阳艳的死,是沈家的第一起命案?不、不对!第一个应该是……沈翰卿的三夫人花渐隐!花渐隐死于十年前,至于死亡原因不详?!怎么会这样!那沈千夜呢,母亲不幸亡故,她在府中唯一的靠山倒下了,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失、失踪?!时间居然也是十年前。看来这次的事与十年前的案子脱不了干系,还有……那个咬痕是怎么回事……种种线索指向的花渐隐,早在十年前便已然亡故,对了,还有沈千夜,失踪并不等同于死亡,而十年后的今天,她会不会是报仇而来?花渐隐的死也有说不出的蹊跷……”
“秦淮,秦淮!快出来!”叶葬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很是急切,似乎又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秦淮刚刚起身便见叶葬花推门而入,神色异常严肃,女子心中顿时涌出不详的预感。
“沈家少主沈惊雷和二公子沈惊风于昨夜……暴毙。”叶葬花沉声道,“走吧!”
“葬花。”秦淮出声叫住那准备离开的女子,抿了抿唇开口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来过阳谷县,你认不认识沈翰卿?”
“你怀疑我?”叶葬花回过头,轻佻柳眉,眼中闪着明晃晃的讽刺。
“回答我的问题。”秦淮寸步不让。
“这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到阳谷县,而沈翰卿这个人……我的确听过他的名头。”叶葬花无奈的叹气。
“还好……”秦淮如释重负的笑道,“我必须排除是你的可能性,这样才不会分神。你若认识他,咱们一定能省下很多时间。”
叶葬花释然而笑:“什么省很多时间?”
“你不气我怀疑你?”秦淮不答反问。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叶葬花沉默的盯着眼前的白衣女子,随后勾唇,笑得妖艳,“我信你。”
“边走边说吧。”秦淮了然点头,随即转身拉着女子快步向沈家走去,但叶葬花并没有错过她眸中的水润。
路上秦淮将自己彻夜整理好的思绪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叶葬花……
“花渐隐的身份?你怀疑她%被人杀害,还是……”说到此处,叶葬花声音一顿,凤眸微眯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能知道。”
“这件事暂且放放,沈家少主与二公子的死也够咱们忙上一段时间了。”秦淮抬头见沈府门口站着那位心怀惴惴的黑衣管家,便匆匆停住话题,上前道,“沈伯,我等奉……”
“知道知道,二位捕头快来看看吧!”沈项将两人请进府中,“造孽啊,少主和二公子平日待人很好,怎么会……一定是那妖物作祟!”
“妖物?”秦淮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你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飞头……啊!”说到此处,沈项急忙捂住嘴,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仔细打量后,发现秦叶二人脸上并无异色,又开口道,“‘响雷堂’就是这里了,昨夜二公子来找少主喝茶聊天,他们二人……”
“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请将来过这院子的人聚集到正厅,一会儿我们要例行问话。”秦淮打断沈项的话,淡淡的下了逐客令,待她回过身来,便看到叶葬花已经跪在地上,查看那两句死状恐怖的尸体了。秦淮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女子面前,道,“如何?”
“你觉得呢?”叶葬花不答反问。
“可是与欧阳艳一样?”秦淮皱眉深思。
“一模一样!”
带着种种的疑惑,秦淮与叶葬花离开了‘响雷堂’,此时的正厅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两位捕头的问话。
“谁第一个发现的尸体?”秦淮手执毛笔,轻声询问。
“是我。”喏喏的声音自角落响起,一个二十来岁仆人装扮的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你是谁?”叶葬花浅啜清茶,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小巧的白玉瓷杯,“你都看到了什么?”
“小的、小的是二少爷的随从,名叫沈安。”男子抬了抬眼皮扫了眼座上的红衣女子,又迅速低头道,“昨、昨夜戌时前后,我家少爷便去寻大公子,说是有急事相商,还让小的卯时左右去接。恩……不至卯时,小的便按照吩咐去‘响雷堂’接我家少爷,当时院子里并无灯火,小的还觉得奇怪,一进门就看到了两位少爷的尸体。”
“你家少爷找沈惊雷为什么事,你知道吗?”叶葬花看似随意的询问,但一双利眸丝毫没有错过沈安微愕神情,“说实话,不要妄想瞒过我们。”
“是……是为了……大、大夫人的死……”沈安说的断断续续,似乎难以启齿。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在戌时商议吧?!”秦淮狐眸微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低沉的声音更是明白的透露着威胁,“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否则……只能请你到县衙大堂一叙了。”
“少爷真的是因为你们发现大夫人死因才……”
“咳咳……”随着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沈安的话,一身缟素的清丽女子,扶着位身着墨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缓步走进正厅。
秦淮与叶葬花轻佻眼角,心下暗忖:“这人怎么会在此时出现?”
屋里众仆见到来人,都躬身行礼,迎候家主。
“想不到在我知天命之年,竟遭遇这丧妻丧子的惨事……”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似是不敢相信般,眼眶泛红,“两位捕头,请务必查出真凶,还我沈家一个公道!”
“在下尽力而为。”秦淮、叶葬花见状,微微躬身。
没错,着墨色衣衫的中年男人,便是沈家的现任家主——沈翰卿,而他身边面带憔悴的白衣女子,是他的第二位夫人,苏婉柔。
“你接着说。”叶葬花转头看向沈安。
“没什么了,其他的小人也不知。”沈安低眉顺眼,再也看不出他刚才紧张的情绪。好似从沈翰卿到来的那一瞬间,他便平静下来了。
“好吧,如果你想起什么,可以到县衙找我。”秦淮见问不出什么了,只能退步。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沈翰卿稳定的一下自己悲伤的情绪,开口问道。
叶葬花与秦淮相视一眼,后者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叶葬花转向厅中主座上的男子,朗声开口:“沈先生,有几个……问题需要您回答,还请见谅。”
“你们都下去吧。”沈翰卿挥手散去众人,“两位捕头想问什么,就问吧。”
“关于您的第三位夫人,花渐隐。”秦淮锐利的眼神如闪电般射向了沈翰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