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偏要学戏文里的私定终生（1 / 1）
苏悦棠抬起头，见是王氏，怔住。“娘……”
“哦，王大婶来串门的。”涂氏低下头，苏悦棠这才注意到，涂氏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
“娘，她来家里做什么？”
“没……没事。”
“悦棠她娘，我可是来要银子的！”王氏将涂氏推开，一屁股坐了下来，说：“你们借的四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
涂氏急了。“大贵他娘，当时借银子时可是说好了，一年后才还的。”
“哦？当时可写了契约？”
涂氏傻眼。当时借银子，是赖村长请了村中长老见证的，只说借得急，又都是街坊邻居，知根知底，便没有写契约。
“既然没写契约，按照规矩，还银子的时间便由我们说了算。如今收成不好，大贵又要娶媳妇，这四两银子拿到县城去，少说也能买头牛做聘礼！”王氏瞪着苏悦棠，“你家姑娘不嫁，别家的姑娘可是抢着嫁的！”
苏悦棠很快就明白了王氏的用意。
王氏不喜欢她，又拗不过赖大贵，听到定亲的事便打了鬼主意，逼他们现在还债，令苏悦棠更加厌烦赖大贵，坚决不嫁，便遂了她的心愿。
“王大婶，这四两银子虽说没有立契约，但都是由村中长老做了中人才借出来的。当时说好了，一年后还，不算利息。您现在突然跑来要债，这不是让长老们为难嘛。”
王氏没想到苏悦棠会端出长老，恼羞成怒，拍着床架子，凶巴巴地说：“你这娃，年纪轻轻，竟如此不知尊老。我赖家与长老之间的事，由得了你来管？你只管还银子，别以为牙尖嘴利就能赖账！长老那边，自然由我这村长夫人去说！”
涂氏胆小，见他们吵起，连忙来劝。
“大贵她娘，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我当然不会跟她计较，只不过见你们两夫妻不会教女儿，费点心替你教育罢了！”王氏得寸进尺，“哼！放着正经的官媒私媒不用，偏要学戏文里的私定终生！什么定一年亲不成再悔了，当我们赖家是收破烂的吗？”
涂氏一时懵了。
苏悦棠见王氏越说越过分，气得跳下床，扯着王氏要她离开。
王氏本就生得粗壮，苏悦棠烧了整晚脚步虚浮，被她顺手一推，跌倒在地，额头磕到床沿，立刻肿了起来。
苏长久不在家，涂氏怯懦，吓得大叫一声，搂着苏悦棠委屈地哭了起来。
苏悦棠心疼母亲，顾不得痛，扶着涂氏站起来，指着门，说：“王大婶，欠你的四两银子，我自然会想办法还你。现在请你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给你三天时间！哼！”王氏见苏悦棠受伤，又承诺还银子，这才甩手离开。
苏悦棠扶着涂氏要她坐下，涂氏拽着她问：“刚刚大贵他娘说的定亲，是怎么回事？”
“娘，这不过是赖家要钱催债的幌子。我都说了不嫁了，就算要嫁……”苏悦棠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钟远的脸，她吓得打了个寒颤，停住，这才接着说：“娘，这事别告诉爹。”
“为什么？”苏长九是涂氏的主心骨，尽管家里许多事苏悦棠都有参与，但最后拍板的，还是苏长九。
苏悦棠咬咬牙，说：“今年收成不好，爹已经够操心了。娘，你就听我的，我会想办法还债的。”
苏悦棠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涂氏。
涂氏安心去做家务，苏悦棠捂着额头，坐在桌前想苦思冥想。
就在苏悦棠一筹莫展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原来是村里猎户孔家五兄弟，他们打算今晚上山查看捕兽夹，顺便捉几只狐狸剥了皮卖。
已是深秋，狐狸皮的价格渐涨。如若能跟去捉上两只再拿去卖，多少能攒些银子还债。
苏悦棠心神一动，立刻将窗户全部推开，踩着凳子跳了出来，只说涂氏已经答应，缠硬磨要跟去。
一行人刚来到村口，正巧遇见钟远。
钟远瞟了苏悦棠一眼，见她脸颊粉红，额头缠着布条，上面渗着血丝，眼神一暗，旋即面向孔大，矜持笑笑，问孔大：“孔兄这是去山里？”
孔大回道：“是的，马上入冬，要准备些。”
“现在才出发，怕是不能在天黑前折返。”梅叔关心地问。
“打猎之人，在山里呆上十天半个月的，很正常。”孔大见钟远盯着苏悦棠，急忙解释：“悦棠只是跟着去采药，天黑前我三弟便会送她回来，再回山里与我们会合。”
“哦，不知孔兄准备去哪里打猎”
“先到山的南边，那里草药多。等悦棠回来，再往山里面走。”孔大指了个方向，说得很仔细。
钟远嘴角勾起，笑得有点狡猾。
梅叔似乎打听到自己需要的信息，没有再寒暄，侧身让他们过去，目送他们远去之后，问钟远：“公子，今晚的计划……”
钟远点头：“他们在山南，我们在山北，不碍事。”
与钟远分手后，苏悦棠总觉得背上好像有双眼睛似的，盯得她心里发毛。她一改性子，安安静静地跟着孔家兄弟进山。
他们连着看了五个捕兽夹，都空空如也。孔家兄弟颇为沮丧，苏悦棠心里有事，大家都忘了她天黑前回家的事。
不知不觉，他们往深山里走，查看其它捕兽夹。终于，在第七个捕兽夹里，看到了一只死去不久的小野猪。
苏悦棠蹲在陷阱旁，借着火把的光，低声呢喃：“真小。”
孔大正准备从捕兽夹取下小野猪，忽然听到声响，窸窸窣窣，像是有人蹑手蹑脚靠近。
孔大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草丛深处，有两道光亮，红彤彤，如血灯笼般，闪着仇恨的光芒。
“糟糕！是野猪婆！”孔大拽着苏悦棠就地一滚，躲到旁边树后，孔家其它兄弟，也分散两边，手执长矛，用力投向野猪，却被它一一躲开。
“小野猪一定是这野猪婆的崽，我们杀了它的幼崽，它便来找我们报仇。”孔大怕苏悦棠受伤，叮嘱她：“那边就是下山的路，你快跑，找颗树躲在上面，等我们脱险了，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