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蓝颜知己（1 / 1）

“我大学的时候每年都会在她生日和我生日那天从重庆飞去南京，去她的学校。我有一个初中同学你可能认识，叫孟奇，跟她是大学同学。他告诉我叶萱最喜欢去他们学校附近一家名叫“簇锦”的甜点屋，一个月可能会去两次，基本上会吃不同的甜点。我的生日是在她前面，大一那年我的生日，我故意让孟奇约叶萱出来吃饭。孟奇告诉我，叶萱说她晚上有事。我当时很失望，我们才分手一年，我的生日她都忘了。于是，我一个人坐在“簇锦”买了一份草莓蛋糕，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吃蛋糕。没过一会儿，看到她进来了。她告诉店员想买个小的生日蛋糕，上面写’博远，生日快乐’。我听到这里的时候，真的好想跑到她面前，抱着她，问她，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甚至连电话也没有。他没有看到我，买了蛋糕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点了蜡烛，不一会儿又吹灭，一个人坐在那儿吃完了整块蛋糕。她生日的时候都是和她室友一起去吃晚饭，吃完后也没有其他娱乐，直接就回宿舍。”

李博远讲起这些傻事，就像发生在昨天，每个细节都很清楚。

东方嫣看到李博远看着远方，原来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这样做了四年？”东方嫣不可置信地问道。

李博远没有看她，继续说道：“大三那年我生日那天，她没有去“簇锦”，我在他们学校正门对面的餐厅等了三个小时，她跟一个男孩子回到学校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在正门处等着她。我不知道他们和她是什么关系，其中一个男生还抓着她的手腕。我没有再看下去，回到重庆后，我逼着自己忘掉那晚的场景，告诉自己叶萱依旧是我的，她爱的人只有我李博远。但是到了大四，我生日那天我再也没有勇气去南京了。”

东方嫣知道酒精起了很大作用，放在平时李博远不可能跟她讲这么多往事。他总是喜欢将事情放在心里，她应该早知道的。

“但是，你不应该把其他女生当作替代品。”东方嫣依旧为其他女生抱不平。

李博远转过头来说道：“我没有将他们当作替代品，每一个女朋友我都会先跟她们说，不要当真，我们的关系只是一时的。”

东方嫣听李博远这样讲，觉得实在是不可理喻。只听李博远又说道：“我犯不着为了一个抛弃我的女人守身一辈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像另一个人，冷漠到了极点。

“我送你回公寓。”说着，东方嫣启动了车子，她刚刚并没有喝太多酒，而且，在加州呆久了她早就知道那条路被查的几率低，那条路几乎一定被查了。

东方嫣将李博远送到了他的公寓，他已经睡着了，她将他拖到了卧室，李博远那么高的个子，真的是累死东方嫣了。她将他安置到床上。李博远倒是睡得安稳，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呼吸均匀。东方嫣刚要走开，却被李博远抓住了手，嘴里喃喃了两个字：“海豚。”

东方嫣听到这两个字，心里一阵抽搐。

她大一那年大伯出车祸去世，她回国参加丧礼，丧礼过后她在家帮忙料理后事。大伯在世的时候对她要比对堂哥好，她来美国还是大伯送的。想不到刚过一年他就出事了。很长时间她都不出门见人，后来不知道是谁告诉她李博远来带她去市中心新开业的商城逛。她知道他因为大伯突然去世高考发挥肯定也不好，现在放假了还肯来陪她去逛商场。怎么说，她都不会不去的。逛街的时候经不住她的盘问，李博远终于跟她讲起他当时的女朋友。他没有说她的名字，只是笑着说：“她一高兴总喜欢摇头晃脑，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叫她海豚。我就跟你说海豚吧。”然后，李博远就讲那些和叶萱有关的小事情，讲到开心处，他甚至会反问东方嫣：“她是不是超可爱？”

东方嫣当时看着李博远那样开心地谈论那位被叫做“海豚”的女孩，心里升起浓浓的羡慕。她会是怎样的女生呢，能够让李博远这么敞开胸怀？

她也笑着说道：“是啊，好可爱的女孩儿啊。”

“你的海豚，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孩呢？”东方嫣看着李博远抓着她的手，自言自语道。直到走到外面，感受到海风，她才知道自己流泪了。风吹起她的裙摆，看着那片白色，东方嫣突然觉得这么多年努力地争取，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不管自己多么光芒照人，始终也照不到她中意的那个人。

半夜，李博远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来。他被惊醒，接起来，却是Kate的电话。Kate问他在哪儿，他说已经回到家了。Kate又问他旁边有没有女人。李博远倒觉得好笑，这个Kate比以往任何一个美国女生都要啰嗦，总是喜欢没事就打电话查岗。李博远说道：“刚走。”

Kate在电话里大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李博远却冷静地说道：“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要的只是你的身体，这么简单的陈述你需要我重复吗？”

Kate挂了电话，李博远的手机里突然传来嘟嘟的短音。他看了手机一眼，将它扔到了床边的沙发上。这时候终于回想起来晚上和东方嫣在酒吧的情景，赶紧坐起来，走到沙发边拨通了东方嫣的手机。东方嫣看到是李博远的电话，赶紧接起来。他抱歉地对她说道：“今天，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东方嫣平静地说道：“做了不少。”

李博远听了这话倒是恢复了惯常的语气，说道：“你刚到家？”

东方嫣回答说是，又说她新买的泳衣忘在他车上了，下次去洛杉矶的时候再去拿。李博远说好，下次一定不喝酒了。挂了电话，东方嫣看着镜子里面自己已经红了的双眼，自言自语道：“如果不喝酒，我怎么会知道你还是你，从来没有变过？”

东方嫣给蒋旭打了电话，蒋旭知道她遇上了李博远，于是将闫佳彤她们安排在了宾馆，而没有送到东方嫣的公寓。

蒋旭接起电话，他知道，她这时候打电话必定是因为李博远。她来美国六年了，而他们的友谊比这长更多。蒋旭知道在东方嫣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比李博远更重要了。

“老蒋，我觉得我爱他也许只是个错觉。从5岁那年第一次在大伯家遇到他，到后来一起读同一所小学，我们进了不同的初中，不同的高中，而后大学在不同的国家，现在又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州，我觉得老天一直在给我错误的指示。我总觉得只要再等一下，他就可以看到有这样一个我的存在。我甚至幻想有一天，他突然跑到圣地亚哥来对我说，多年以前早就喜欢我了。今天，我才知道，我做了一个天大的白日梦。可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将他放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即使到现在我也不后悔。”东方嫣断断续续，没有逻辑地说着，她知道蒋旭是个十分合格的蓝颜知己，耐心，保守秘密，而且修养与她相当。

蒋旭听着她的唠叨，说道：“嫣，听我说，爱一个人既有痛苦也有幸福，你知道你爱他，这么多年你一直知道。只不过你从来不肯承认他不爱你罢了。不要后悔，永远也别为爱过一个人而后悔，即使到最后他连你爱过她都不知道。你要知道，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感受不到真爱一个人的感觉。”蒋旭的声音一直有种能够治愈东方嫣的本事，每次听他说完话，她都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老蒋，你就是那样的人吗？终其一生也感觉不到真爱？”东方嫣突然如此问道，她知道蒋旭大学的时候曾经追过几个女生，不过后来都不了了之。每次蒋旭跟她说到这些事情，他总是笑着说：“我就是一个毫无魅力可言的技术屌丝，女人们不喜欢是很正常的。”

东方嫣从来不觉得蒋旭是技术屌丝，他写的散文曾经在美国赫赫有名的华人报纸《华侨报》上发表。

“老蒋，等你以后有女朋友了，我就不会这样打扰你了。我会很自觉的，现在就让我这样骚扰你吧。”东方嫣其实一直觉得欠蒋旭太多。似乎在这段友谊中总是她在索取，他在付出。而蒋旭曾跟她说过，两个人做朋友，不止是谈得来那么简单，因为不容易，才更要珍惜。

东方嫣自然很珍惜，所以，不管老蒋什么时候来圣地亚哥，她都会抽出时间陪他。

蒋旭在电话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们之间这样的情况是十分正常的，后来蒋旭才说：“东方，我从来不觉得这是骚扰，你也不要这样觉得。我很高兴，你每次都能跟我分享你的心情。”

蒋旭多半时候是叫她“嫣”，只有他觉得生气的时候才会叫“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