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活死人(1 / 1)
今夜的月亮是红色的,红得有些可怕。
玉龙山庄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一曲悠扬的琴音自玉龙山庄后花园的石亭里传来。
深远,动人,听得人已痴痴的醉了。
是谁在弹琴?
自然是龙玉公子。
谁能想到龙玉公子的琴技竟已到了化境。
那琴音好似充满了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让枯萎的花死而复生,再现芳华。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琴音,听过的人并不会觉得这琴音有什么魔力,但是谁能想到这琴音里却藏着可怕的秘密。
也许只有恶魔才能弹奏出这样的《镇魂曲》,也只有来自魔界的《镇魂曲》才能让私人“起死回生”。
那琴音好似有无限的穿透力,竟已穿过了树林,穿过了高山,穿过了一切。
在琴音中,原本平静的坟地里,突然有一只手从地下穿了出来。
此时在玉龙山庄里,一个雪白的身影已落入了花园之中。
这个人不是白衣又是谁?
就在白衣刚刚落下之时,身旁的亭子里已有个人叫住了她。
那个人笑道:“多日不见,你的武功好像又精进了!”
当白衣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时,早已激动地差点哭出声来,但是她却故意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月落痕果然没有死,看来龙香并不是在骗她,当弄香出现在树林里告诉她月落痕的事情时,她心头已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
当她真的尖刀月落痕时,却又是另一种滋味,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滋味。
她本应该高兴的,但反而却有一些生气。
曾有一刻,白衣以为再也见不到面前这个该死的家伙了,但是他却又一次活了过来,她现在恨不得这个家伙真的死掉才好。
过了好久,白衣才幽幽道:“你这个家伙不是已经死了吗?”
月落痕望着白衣痴痴笑道:“你就真的那么希望我死?”
白衣白了月落痕一眼,嫣然道:“是的!”
哪知月落痕竟锵的一声,拔出手中长剑,真的将手中的剑往自己的胸口刺去,看得白衣已有些惊呆了。
好在白衣反应过人,猛地跳起,随即一剑将月落痕手里的剑挡住了,否则那把剑说不定已经真的刺入了月落痕的身体里。
白衣嘟着嘴生气道:“你疯了吗?竟然真的刺!”
月落痕傻兮兮地看着白衣,笑道:“你不是想要我死吗?我倒是想看看你是真的想让我死,还是假的?若是真的,那我刚才那一剑已经死了,若是假的你自然是舍不得让我死的!”
白衣将头扭向一边,冷冷道:“谁说我舍不得了!我只是不想看见一具尸体,我这几天看到的尸体已经够多了,已看得有些想吐了。早知道你是一个这么无聊的人,我刚才就不救你了。”
月落痕将剑入鞘,突然拉着白衣的手笑道:“不过你还是救了。我又欠了你一条命!”
白衣嫣然道:“既然你欠我那么多条命,那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月落痕道:“什么事?”
白衣凝视着月落痕,嫣然道:“我要你答应我千万不能死在别人的手里,除了我!你可做得到?”
月落痕也凝视着白衣的眼睛,过了好久却突然笑了。
白衣道:“你笑什么?”
月落痕道:“我笑有些人嘴上说要我死,心里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白衣嫣然道:“谁舍不得了?你倒是做不做得到?”
月落痕再次凝视着白衣的眼睛,猛然抱紧她,道:“当然做得到!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白衣羞切道:“什么要求?”
月落痕诡异一笑,道:“在你杀死我之前,我要看一看你面纱背后的脸!不知道你又做不做得到?”
白衣已突然懵了,她的心情是那么的激动,又那么的复杂,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羞涩,最紧张的时刻,因为月落痕终于还是向她提出了这个要求。
可是她又怎么想得到月落痕只是开玩笑随口说说而已,其实月落痕并没有当真,只是看看白衣有什么反应。
只不过白衣却已经当真了。
白衣红着发烫的脸,柔声道:“……好!”
说完,她便已将视线移到了别的地方。
月落痕道:“一言为定!”
他觉得今天的白衣和平日里有些不同,但是又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月落痕现在还不明白当白衣答应他这个要求意味着些什么。
就在这时,夜空中突然响起了一曲奇怪的琴声。
忽然七八个黑影已落在了月落痕和白衣的面前。
这些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有的人身上还沾着许多泥土,好像是刚才棺材里爬出来似的,有的人身上已烂出了许多血洞,有的人甚至已只有半边脸,有的人少了一条手臂,有的人却已只有一条腿了。
再看这些人的身份,竟全都是武林中叫得出名字来的高手,这其中有一张面孔更是让月落痕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这个“人”便是月落痕不久之前才刚刚亲手埋在松林里的独不来。
月落痕赶紧松开了抱住白衣的手。
他们仔细打量着这些起死回生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独不来难道真的“活”了过来?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妖术不成?
月落痕当然不相信人死了还能复活。
但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些人的的确确已经死了,死人又为什么会动呢?
白衣仔细盯着那些行尸走肉,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已经死了的六大门派掌门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落痕道:“我也想不通,但是一定要小心,我看这些‘死人’不简单。这恐怕又是龙玉公子布下的陷阱。”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那些死人靠了过去,但是非常的谨慎,生怕会突然从这些尸体里冒出什么妖魔来。
这些尸体全都是冷冰冰的,所有人的脸都已变得惨白,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直看得月落痕有些反胃。
就在月落痕打算将头伸到其中一人的胸口,想要听一听这些死人到底还有没有心跳的时候,只见夜空中,一道寒光袭来,直劈月落痕脖子。
只听身后的白衣大呼一声:“小心!”
好在月落痕反应奇怪,在剑刃砍下之际,他已退了回来。
这一剑刚好从月落痕的眼前划过,实在是好险。
这些死人竟然动了。
黑夜里,琴音舞动,这些死人竟全都举起了寒光闪闪的兵刃,他们就好像是从地狱复活的死灵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月落痕和白衣大吃一惊。
月落痕大呼道:“不好!他们好像已被什么控制了!”
这时,夜空中的琴音更显恐怖,这些死人也迅速地动了起来,手中的刀剑闪动,杀机四起,一个个将月落痕和白衣团团围住。
一瞬间,七八道寒光已齐刷刷飞了过来,直惊得月落痕和白衣背脊发凉。
这些死人招招狠毒,却丝毫不在乎自己露出的破绽,所以下手都极重,大有同归于尽之意。
月落痕和白衣发现剑刺在这些死人身上竟全无反应。
不但丝毫没有减缓这些死人的速度,反而让自己的出手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才数个回合,两人已被逼入了无穷险境。
若是再不想办法破解这些死人杀阵,他们今夜恐怕是凶多吉少。
可到底要用什么办法呢?
刀剑对这些死人好像根本没有作用,即使再厉害的武功也不可能对死人有作用。
阴风阵阵,整个玉龙山庄已被一股阴邪之气笼罩。
月落痕和白衣竟被这群死人逼得有些狼狈。
哪知就在这时,欧阳炎和岚幽一刀却突然出现了。
只见欧阳炎大喊一声:“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却找龙玉公子!”
月落痕道:“可是这些家伙实在是有些难缠!恐怕两位前辈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欧阳炎笑道:“你们放心,即使我欧阳老头再不济,也不至于连几个死人都对付不了,况且要是我不行了还有一个酒鬼,这个酒鬼的本事你们就更不用担心了!”
白衣道:“那就多谢两位前辈了!”
欧阳炎道:“只要找到龙玉公子,就一定能找到破解这些死人的办法!”
白衣道:“前辈说得不错!我想现在也只有先找到龙玉公子才是最好的办法!”
月落痕点了点头,却有些担心欧阳炎和岚幽一刀,毕竟他已见识过这些死人的厉害。
欧阳炎笑道:“你们去吧!”
话音未落,月落痕和白衣已没有了踪影。
那是在湖中央的一间石亭。
石亭是用白玉石修建而成的。
在亭子的中央放着一扇古琴,这面古琴竟和天沙宫中的水晶古琴一模一样,但是在古琴的一角,那个字却并不是“龙”字,而是“沙”字。
此时坐在亭子里弹琴的人正是龙玉公子。
他依旧穿着一身很普通的衣服,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散发出来的那种高贵的气质。
他的头发梳理得非常整齐,连一粒尘埃都没有染上,但是他的身上却散发着一种非常奇特的香味。
那是只有女人才会用的香囊。
那是一双世界上最动人的脸,英俊得以让人不敢相信。
他弹琴的动作,柔和、舒展、曼妙,不输世间任何一名女子,也许就连白衣在弹琴的龙玉公子面前也会逊色许多。
那深邃的眼波,那沉默而面带着淡淡忧伤的神情,已让任何人都看不穿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突然,龙玉公子的手已从古琴上拿了下来,琴音也随即停止了。
与此同时,那几具死尸也终于不动了。
看来控制着死人的便是那鬼魅一般的琴音。
龙玉公子凝视着亭中的两个身影,不慌不忙地微笑道:“你们终于来了!不过你们不该来的。”
月落痕看着龙玉公子道:“我记得你说过,当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便已不知道是敌是友了。看来说得的确不错,我们已成了敌人。”
龙玉公子依旧抚弄着自己面前的古琴,神情是那么的妩媚,就好像一名国色天香的佳人。
他幽幽道:“可是现在你还有机会。”
月落痕道:“什么机会?”
龙玉公子道:“自然是成为我龙玉公子的朋友,而不是敌人的机会。”
月落痕望了望空中的玄月,幽幽道:“可有的人永远是成不了朋友的,就好像秋和春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龙玉公子依旧没有抬头看月落痕和白衣一眼,嫣然道:“那真是可惜,春对秋有意,秋对春无情,天底下唯有不识时务的英雄,最让人感到惋惜。”
月落痕笑道:“有些事,即使知道很难,也是要去做的,这便是道义使然。人只有贪生才会怕死,若是本就一心求死,又何来惋惜呢?”
龙玉公子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道:“若是我要你杀了你身边这个女人,你会这样做吗?”
白衣却不知龙玉公子为什么要这样说,但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永远不可能那么做的。
就在月落痕刚要开口的时候,龙玉公子便又打断了他,道:“我知道你一定不肯的,因为一个男人又怎么会对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动手呢?”
月落痕微笑道:“既然你明知,又何必故问呢。”
白衣的心已突然动了一下。
龙玉公子突然笑了一声,道:“可是你想要面前的这个女人活,就必须有其他的女人为你而死!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个爱你的女人因为你而逝去。”
月落痕惊疑道:“你是什么意思?”
龙玉公子冷笑道:“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懂吗?”
月落痕恍悟道:“你把龙香怎么了?”
龙玉公子冷笑着,看着月落痕道:“原来你还记得她的。我还以为你已把她忘了。就算你把他忘了也是应该的,她已三番两次出卖过你,若是一个女人这样对我,我便早就一剑将她杀了。”
月落痕焦急道:“你这家伙到底把龙香怎么了?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龙玉公子无动于衷道:“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爱上你这样的男人,而且还不惜为你背叛自己的亲人,甚至不惜牺牲性命来保全你。”
月落痕轻蔑地看了龙玉公子一眼,道:“像你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因为像你这种人的眼里永远只有权力,只有地位,你又怎么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呢?即使龙香曾经欺骗过我,但绝不是她情愿的,所以我永远也不会怪她,因为她绝不是真正的无情之人。”
龙玉公子冷笑一声,道:“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真的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你可曾记得那晚,我们在一起喝酒的场景?我们就好像是两个相识已久的知己一般,畅所欲言,痛快无比!”
月落痕道:“当然记得,不过那一刻并不确定你就是龙玉公子。”
龙玉公子道:“哦?为什么?”
月落痕道:“因为那时你的眼神里还没有如此冷漠可怕的眼神,在我看来像你这样的人绝不应该是如此卑鄙阴险之徒。”
龙玉公子有些吃惊地看着月落痕道:“你当时真的这样认为。”
月落痕点头道:“不错!但是此刻你却已变了,变成了真正的龙玉公子!”
龙玉公子道:“难道你觉得那个时候的我就不是真正的龙玉公子?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区别?你想象中的龙玉公子又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落痕幽幽道:“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此刻的龙玉公子是一个冷血,充满欲望,不择手段的伪君子!这就是我现在看到的龙玉公子,一个真正的龙玉公子。”
龙玉公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了起来,目光望向遥不可及的远方,道:“你又怎么会明白作为龙玉公子的痛苦?难道龙玉公子天生就是一个冷血,充满欲望,不择手段的坏人吗?你又怎么会明白一个曾被所有人抛弃,受尽屈辱和苦难的人是如何在这个悲惨的世界活下来的?”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好人,什么样的人才是坏人?难道像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在世人面前装得比谁都高尚,背地里却做着伤天害理,出卖朋友的江湖大侠就是好人?”
“难道一个只想伸张正义,为所有不公抗争,但是却杀了几个江湖败类的人就是坏人?”
“难道你们的双手上就没有沾过鲜血?那你们又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更何况,我统一整个江湖又有什么不对?至少可以让更多的无辜者从江湖纷争中幸免于难!只不过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得有人做出牺牲,所以我一切的杀戮都是为了世人!”
月落痕冷冷道:“谬论!难道你杀人也是为了世人?难道你以把自己当成了神?人永远是不可能成为神的!更何况你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好人,或者坏人!好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坏人也可以成为好人,只要他们能及时悔悟,改过自新,任何人都有机会成为好人。”
白衣看着面前的龙玉公子冷冷道:“但是一个任意屠戮的凶手,甚至把自己当成是神的人,将自己的罪恶当成是拯救世人的借口,这种不知悔改,冷血无情的人绝不可能是好人,而是疯子,是变态的恶魔。”
龙玉公子冷笑一声,整个人的神情已变得可怕,他的眼神里射出一道道凶光,双手一甩,整个人迸发出一道可怕的真气。
他厉声道:“不管是恶魔,还是神,我只相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你足够可怕,便可以为所欲为!我就要成为这个江湖中最为所欲为的人!我要谁生,谁就生,我要谁死,谁就死!普天之下,唯我独尊!”
“像你这样的弱者,却连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和我在这里论什么是好人坏人?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月落痕冷冷道:“也许我的确很可笑,但是像你这样的人更可笑!你连自己到底是谁已分不清楚了。你才是最可悲的!”
龙玉公子冷笑道:“我是谁?我就是龙玉公子!我就是独一无二的龙玉公子!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月落痕已完全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疯了,他厉声道:“不管你是什么龙玉公子还是,蛇玉公子,你到底把龙香怎么了?”
龙玉公子冷笑道:“背叛我龙玉公子的人永远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即使是我的亲妹妹,为了一个与我作对的男人背叛我,我也绝不会手软。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送你们去见她的,她死的时候还在喊着你的名字,可见她有多么的爱你,可见她是多么的痛苦,可是你们这些好人当时又在什么地方呢?”
月落痕已怒气冲天,厉声怒道:“你这个残忍的恶魔,我要杀了你为龙香报仇!”
只见一道紫虹闪过,整个湖面已荡起了一道道波纹,一道犀利的剑气已自月落痕手中的“泪雨”剑中刺出,发出道道龙吟之声,似要将整个石亭吞没。
可就在这时,殊不知在阴暗的角落里,一道寒光已穿了出来,直逼月落痕后背。
这一刀又快又狠,刀风如饿虎咆哮般可怕,在整个武林中已没有几个人能躲得开这一招“狂天烈一刀万杀斩”。
但见刀光所到之处,天地间犹如有一把无形的巨刀劈下。
一刀樱花乱,狂天烈魔花飘飞,风舞一刀万劫杀。
这便是风无影的绝招之一,这就是他隐藏的最可怕实力。
想不到风无影已练成了如此可怕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