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禁地(1 / 1)
灯光朦胧,人也朦胧,想不到在穿过几间屋子之后,月落痕和白衣二人竟来到了一片种满奇花异草的后花园中。
想不到在这沙漠地底竟会有如此美丽的庭院,那奇花有腊雪的寒梅,唯天山才有的雪莲,西域的水仙,和东瀛的樱花……那异草更是罕见,有千年的灵芝,万年的人参,绝谷的幽兰,竟还有冰池的紫荷和幻海的浮花……
没有一种不是人间罕见,没有一种不是世上极品,想不到在这天沙宫的后院之中,这些稀世奇珍却也显得如此平凡,此时在这一片无价之宝点缀成的后花园中,一颗最普通的沙漠仙人掌却倒是成了真正罕见的那一株植物。
那带刺的绿色枝干,那淡淡的黄花,那紫中带红的花瓣,那刺血的针刺,和那顽强的生命力,这株仙人掌没有一点矫揉造作,没有一点养尊处优,它可以面对最残酷的烈日,可以享受最滚烫的黄沙,可以忍耐最漫长的干旱,还能抵挡最无情的狂风,和最可怕天气,你说它又怎么不是最罕见的那一株呢?
“想不到这种地方居然会有这么神奇的后花园,想必这花园的主人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白衣叹道。
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地方的后花园能和这里相比,即使是皇宫,但是这个世上能和这里相比的后花园还是有的,那就是天下第一庄庄主龙玉公子的“玉香阁”,恐怕那玉香阁还要胜过这天沙宫的后花园,因为玉香阁里不但遍布奇花异草,还有数不尽的绝色美人,那种地方才真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天堂,醉里看花的温柔乡。
如果能在玉香阁里待上一天,少活个半辈子又有何妨,因为就算你用半辈子时光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在玉香阁里的一天快活。
月落痕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些奇珍异草,他只是淡淡地道:“即使再美的庭院又能怎么样?与其人去庭空,还不如一园梅花,满庭笑。如此惊艳的花园却无人欣赏,跟不毛之地又有何区别?我只为那些娇花贵草感到惋惜!”
白衣此时也不禁感到一丝凄凉,道:“是啊!再美的花,再贵的草,如果没有人懂得欣赏,那该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啊。”
看着那花下的灵石,看着那池上的曲桥,再看那亭中的石凳,想必曾经这花园的主人常常在此陪佳人孤芳共赏,把酒言欢,而且只有一宾一主,一男一女两人而已,不然为何灵石只伴雌雄,曲桥只分南北,而石凳独独一对,再看那石桌上的酒杯也仅仅两只而已。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主人,更没有宾客,有的只是月落痕和白衣。
叹息声中,两人又何来的心情欣赏这奇异的花草呢?更何况就连这后花园的主人都不愿观赏这些景色,身为过客的月落痕和白衣又怎么会留情呢?
如不是在这天沙宫中,说不定月落痕会和白衣喝上几杯,但是此刻他们确实丝毫没有兴致,虽然月落痕已经好几天滴酒未沾了,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石桌上的金玉壶里酒还是满的,而且月落痕知道并没有毒,他完全可以借着这风光,和白衣歇上片刻,在小酌两杯,这并不耽搁多少功夫,但是两人却谁都没有这样的心情和想法。
有一刻,白衣欲言又止,有一刻,月落痕欲说还休。
两人就这样匆匆离开了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后花园,穿过一片幽深的溶洞,再过了几个建在暗流上的石桥,两人不知不觉便又来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
这里又是何处呢?
月落痕指着前面的一块巨石道:“快看。”
白衣抬头一看,巨石并无什么特别,但是上面却写着两个特别的字“禁地”。
她道:“想必这里就是天沙宫的禁地了。”
月落痕道:“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禁地呢?难道天沙宫所有见不得人的秘密都藏在这禁地之中?”
说着月落痕竟朝着那禁地的石门而去。
“小心!”白衣道。
“放心,比着凶险得多的机关我都已经见识过了,到了谜题即将揭开的时候,我又怎么会退缩呢?”月落痕笑道。
他现在正在寻找开启石门的机关,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诀窍,尤其是在天沙宫这种地方。
可是即便如此,那开启石门的机关也必定不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
月落痕正趴在石壁上上下左右地摸索着,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细节,但是在这机关却实在难找得很。
此时在月落痕目光所不及的地方,一道白光却已经悄悄地闪过,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月落痕,盯着月落痕的心窝,只要月落痕稍微出现一丝破绽,那把闪着寒光的剑便要刺穿月落痕的心脏。
就在那利刃一步步逼向月落痕,那人正在暗暗得意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月落痕却早已经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危险,可以说他之所以会露出破绽是因为他想引蛇出洞,显然这条毒蛇已经上钩了。
只见“白衣”手中的匕首已经举过头顶,只消用力一刺,那锋利的匕首将整个没入月落痕的后背。
可就在月落痕准备回身一击之时,一道白虹早已自不远处的水中骤然穿出,直接将白衣女子手中的匕首弹入了一旁的石壁中,一尺长的匕首竟已完全没入。
那假白衣的反应也却是奇快,竟在剑气触及之前,便已经闪开了。
才眨眼功夫,那假白衣早已退到了七八丈开外,这轻功显然连月落痕也吃了一惊,江湖上轻功能有如此造诣的人不多。
再看那从水中穿出的白虹,不是真正的白衣又是谁?
假白衣惊道:“想不到你居然没死,还坏了我的好事!”
白衣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得很,你为什么要冒充我?”
“当然是为了杀我了。”月落痕笑道。
假白衣冷笑道:“不错!只可惜你差一点就死在我的手中了,要不是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极其怨毒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白衣,好像恨不得把白衣给生吞了。
“哦?难道你真以为我那么好杀?”月落痕笑道。
假白衣冷冷道:“那就得试试了,刚才你不差点就去见阎王了么?”
她的舌尖一个字一个字地挑出,双手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伸向了腰间,那腰间缠着的不是两把柔软如丝的极品软剑又是什么?
突然,她如闪电般拔出了藏在腰间的双剑,“噌噌”两声,只见两道寒光已在这光线昏暗的石桥上乍现,犹如夜空中两柄追魂索,而她则活像极了一个吃人的女鬼。
月落痕望着那两道黑暗中泛着寒光的剑,好似看到了两团幽幽鬼火,只见那鬼火竟在黑暗中渐渐旋转起来,刹那间,已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好似三太子哪吒脚下的风火轮,让人分不清哪一道是残影,哪一道是真剑。
黑暗,充满了未知的杀机,此时那石门上的缝隙里竟吹出了一阵阴风,直吹得月落痕冷飕飕的。
风冷飕飕,剑也冷飕飕。
突然,那两道风火轮好似平地飞起,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直取月落痕。
显然这次白衣再也没有出手的打算,她正静静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发生在幽暗深谷中的这一切。
月落痕叹道:“好诡异的剑法,好诡异的剑。”
“好”字还未出口的时候,那两道旋转的风火轮已至月落痕胸前。
此时假白衣冷笑道:“那我的人呢?”
说着,她腕上猛一反向,风火轮早已变成两道青虹,在半空中划出两道诡异的弧线,直取月落痕脖子和眉心,能够将两把软剑比划得如风火轮一般流畅,已是十分惊人,没想到这女人仅能在如此快的速度下猛地停住剑势,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变招,着实吓了月落痕一跳。
流水的潺潺声依旧传来,可是在这刀光剑影间,月落痕已经不知道生死了。
再看那寒光闪过的地方,月落痕不是好好地站在那里又是什么,他竟站在原地,好似动也没有动一下,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躲过假白衣刚才那绝命一击的。
见双剑刺空,假白衣又已刺出三十多剑,每一剑都又快又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换三十几招式,这女人也可称得上剑中好手,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月落痕,她也可让对方胆战心惊,但是此刻她面对的却是月落痕。
月落痕竟也同时变换出了三十多种身法,犹如曼舞的精灵,犹如黑夜中的夜行龙,无不轻松地将假白衣的剑招化解,若是任何人看了月落痕躲开如此犀利剑法的步伐也会为之拍手叫好。
猛然,假白衣手中双剑竟已合并,在黑暗中化作一道青虹,以当头之势,从月落痕头顶劈下,这一剑似有万钧之巨力,竟好像在空气中也摩擦出了火花,这一招恐怕比江湖上以劈砍招式最厉害的“神刀”马招云还要强上几分。
不禁连白衣都为之一惊。
可是月落痕就是月落痕,他又怎么会不清楚这剑上的分量?只见黑暗中又多了一道紫虹,如紫电留空,如幻影飞花,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顿时火星四溅,将整个暗洞照到透亮,就连那暗河中也泛起了阵阵倒影。
假白衣震惊之余,手臂已经感觉到阵阵微麻,要是再打下去,她手中的剑恐怕也要掉落,原本轻巧无比的软剑,此时在她的手中就好像有千斤万斤重一般,再也提不起来。
就在此时,黑暗中突然窜出一道劲风,直取假白衣面门,这一掌势大力沉,就算是一个体壮如牛的大汉也未必经得起一掌,就在那拳风已盖满整脸,但是那一掌却又突然变了方向,击在了假白衣的右肩之上,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好似天崩地裂一般,没想到月落痕竟能在拳已将至的情况下变换方向,这可比手腕上的变化要难上百倍。
月落痕并不想杀假白衣,否则刚才那一掌便已经直接劈到对方的天灵穴上了,而且在最后时刻,他还收了三分力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从假白衣的口中问出一些事情来。
可这假白衣毕竟也不是吃素的,只见她假装已经束手就擒,却趁着月落痕收手的瞬间,向他射出了一支冷箭,另一只手又向白衣发出了数十道寒星。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要知道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也很难避得开那支冷箭,只见月落痕朝天一仰,整个人已经落在空中,身体完全和地面平行,那冷箭便也就从月落痕的脸上飞了过去,插入了石壁中,这世上竟有反应如此快之人,身体竟灵活柔软得超出人的想象。
这全都得感谢在无情家后山冰池中的那三年,让月落痕不但练就了比常人快三倍的反应能力,还练造了一副比常人机能快三倍的奇异身体,所以月落痕出招,总能后发而先至,月落痕喝酒也当是三个人的酒量,就算相同的功力也是别人的三倍,所以在江底水牢中需要三个时辰才能化解的“化骨穿心散”,他也只花了一个时辰就解毒了。
而对于白衣而言,那数十道寒星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等两人回过神来时,那假白衣早已经“扑通”一声,跳入了桥下的暗河中,不见了踪影。
实在是可惜,月落痕差一点就抓住假白衣了。
白衣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杀了她?”
“杀了她,那我找谁解开我心中的疑惑?”月落痕笑道。
白衣道:“只可惜就算你不想杀她,她却要杀你,而且你心中的疑惑不照样没有得到答案么?”
“就算她要杀我,我也不想杀她,我跟她既无怨又无仇,更何况她是一个女人。”月落痕道。
白衣冷冷道:“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女人的手里!”
黑暗之中,白衣的眼中已经泛起了一种奇怪的眼神,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眼神中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倒是真希望有那一天,死在女人手里总比死在男人手里强。正所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女人出手,怕是总要比男人温柔些,舒服些。”月落痕笑道。
他哪里又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最毒妇人心”,女人杀起人来,不但不会温柔,怕是反而比男人还要狠些、毒些,不然“蛇蝎心肠”为什么只用来形容女人呢?
月落痕最好期望他这辈子也不要真的遇到哪些阴险毒辣的女人,因为女人耍起心计来怕是比男人要高明太多,从古至今,殊不知吕后、武帝,哪个不是阴险毒辣,不择手段,杀起人来六亲不认,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恶毒,当真是天下无双,只可惜她们自以为欺骗得了天下人,最后欺骗的只不过是自己而已,本欲美名传千古,岂料臭名却远扬,实在是可悲,可叹,呜呼哀哉啊。
若一个普通人的身边有此种女人只能说是家门不幸,但若一个皇帝的身边有这样的女人,那就只能算是国之不幸,华夏之不幸了。自古汉奸可恨,但这样的女人同样可恨,殊不知还有不少人为其歌功颂德,当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白衣虽然为一个女人,但她却比月落痕更懂得这个道理。
白衣道:“你看这个女人是谁?”
“这个女人恐怕身份不简单,而且你也认识!”月落痕眼中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光,笑道。
白衣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疑惑。
“是不是觉得这个消息很震惊?”月落痕笑道。
说着,月落痕将一样东西丢给了白衣,当白衣接过来一看时,再次怔住了,那不是她之前送给那个婢女的那包金子又是什么。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包金子现在会在月落痕的手里。这时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难道当时你消失的那一会儿就是为了这个?”白衣道。
月落痕并没有回答白衣的问题,因为他已经无需再回答什么,此时白衣手里的那包金子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道:“我早就说过,你出手太大方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白衣道。
“从你给她金子的时候。”月落痕道。
白衣有些疑惑地看着月落痕,道:“金子?”
月落痕笑道:“一个受尽苦难的婢女在面对一大包金子的时候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你还记不记得当时那个女人是什么表情?”
听月落痕这么一说,白衣忽然想起那女人在接过那包金子时不但毫无兴奋之意,反而表现得十分平淡,就好像她根本没有把这些金子当成是金子。
“只有从来没有受过苦的人才不会把钱当回事,尤其是在面对那么多的金子时。所以在一离开我们的视线后,那个女人便已经将一包金子丢在沙漠中了。”月落痕道。
白衣当然明白,在沙漠中金子并没有任何用处,带在身上只会增加负担,如果想要走得远些,最好的办法就是扔掉,尤其是要去杀人的时候。
显然这个女人并没有走远,而是等月落痕和白衣进入秘道之后,便从其他入口进入了天沙宫,趁机将两人杀死,所以才会有月落痕在发现水晶琴时,从背后突然射出的冷箭。
“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月落痕诡异地笑道。
“真实身份?我记得我发现这个女人时正有一群黑衣人在追杀她。”白衣道。
“哦?于是你就救了她,想必那些黑衣人也是他的同伙。”月落痕道。
“当时救她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白衣道。
月落痕有些惊讶道:“什么人?”
“你可听说过‘杀人落红不留痕’?”白衣道。
“当然听过,这个人就是天下第一杀手落红无情。难道你说的人就是他?他怎么会和天沙宫的人扯上关系呢?”月落痕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惊讶之色。
很显然这个女人就是天沙宫的人,而且身份恐怕还不简单。但是她为什么没有和这一百多个人一起死在禁地之中呢?天沙宫主又去了哪里呢?想必这其中必定又暗含了许多蹊跷。
白衣并没有再说话。
月落痕没有想到连落红无情这样的人也会牵连到其中,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此一来月落痕的头绪又乱了。
落红无情到底和这些事情有什么联系呢?
白衣当时想过,月落痕现在也想过,但是答案却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毫无头绪,因为到目前为止,任何理由都有些说不通,于是他们也只有当成是一个纯属巧合的偶然。
桥下的水声哗哗作响,两个人的心却已经不再平静。
“你找到打开石门的机关了吗?”白衣道。
月落痕摇了摇头,道:“我想机关并不在这门上,或许机关在里面。”
哪知白衣竟直朝着那石门走去,然后用力推了一下石门,只听门后沙沙作响,刹那间,石门已经开启,禁地已经展现在两人眼前。
“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白衣笑道,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只是月落痕并没有看到。
月落痕却也只有苦笑着摇摇头,喃喃道:“看来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确实比什么都可靠。”
但是当月落痕和白衣踏入禁地的那一刻,两个人却顿时怔住了,谁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