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人（1 / 1）
为什么说这个女人怪异呢？并不是说她长得奇异，也不是说她行为古怪。
其实她不但长得不怪，而且还是一个十足的美人。
那种美是一种俏皮的美，一种古灵精怪的美。
当你第一眼看到这样的女人时，你也许不会太在意到她，但是当你多看几眼，尤其是在她朝你微笑的时候，你才能体会到那种美简直是世间绝无仅有的。
当时司徒美就是这样朝着月落痕微笑的。当这样一个女人朝着你笑时，你往往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因为那意味着绝没有什么好事。月落痕当然很清楚这个道理，但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朝着他笑的女人，以后会给他带来如此多的麻烦，有好几次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一个又臭又脏的乞丐和一个长得像月落痕这样的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喝酒，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觉得新鲜的事情。更何况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她一出现就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月落痕手里的酒碗。
这既出其不意，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种出其不意就好比你看着天明明是晴天，然而当你出门的时候却突然下起了暴雨，但是你却自以为早有准备，你带了伞，于是你便理所当然地撑开雨伞，可是当雨伞撑开的时候你才发现伞上面全是洞，结果你就可想而知了。月落痕遇到司徒美时就是这种出其不意。她要做的事情，绝对是你想不到的，司徒美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这位姑娘为什么要抢在下的酒啊？”月落痕诧异地问。他绝没有想到一个女人会抢走他的酒碗，更没有想到还是一个如此漂亮的陌生女人。
“当然是拿来喝了，难道是拿来看啊？你这小子真是笨到家了。”司徒美嬉皮笑脸地说，然后得意地坐了下来，端着酒碗轻轻地摇了摇。
月落痕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泼辣怪异的女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来：“如果姑娘要想喝酒，我叫小二再添一个酒碗便是，但是姑娘为什么要抢在下的碗呢？更何况……”
月落痕话音未落，哪知司徒美已经把他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更何况这是你喝过的酒是吧？本姑娘偏偏喜欢喝你这一碗，你管得着吗？”说着司徒美竟真的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酒碗砸在了桌子上，还得意地叫道：“好酒！”她可一点也不介意喝别人喝过的酒，可是她不是一个随便喝别人酒的女人。
月落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既蛮不讲理，又让人很难真的生气的女人。因为你只要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睛，你就绝无法向她发火。她的眼睛就像是有一种天生让人心软的魔力。
月落痕感觉眼前这个女人非常有意思，但又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有意思。他只是吃惊这个女人喝酒竟然如此厉害。能不能喝酒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些喝酒豪爽的人，酒量自然也不会太差。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吗？今天本姑娘就让你看个够！喂，还不赶快倒酒。你以为美女是可以白看的吗？”司徒美竟把月落痕当成了自己的仆人一样使唤。那种蛮不讲理嘟着嘴的样子还真叫月落痕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美人是没看到，我倒是看到了一个奇丑无比又自恋的丑八怪！而且还抢了别人的酒。”月落痕故作不屑地说。
“你这个臭男人竟敢骂本姑娘是丑八怪！你知不知道本姑娘可是……信不信我割掉你的舌头下酒？”司徒美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平日里遇到的那些男人，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富家公子，哪个不是争着给她倒酒，没想到今天这个看起来傻傻呆呆的男人竟然敢骂她，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所以她今天偏偏要捉弄捉弄月落痕。
司徒美话还没有说完，月落痕抢过了她的话，道：“我可没有骂你是丑八怪！你又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呢？你想要我的舌头，我给你不就行了。”月落痕看着这个性格古怪的女子，只觉得好笑。
“哼！本姑娘才不要你的猪舌头，太臭了，反正你只要记住千万不要得罪本姑娘就是了，否则绝对让你好看！”司徒美泼辣地骂道，朝月落痕做了一个鬼脸。
“为什么不可以得罪你？难道你是天王老子不成？”月落痕假装正经地问。
“就算是天王老子遇到本姑娘也得礼让三分！更不要说你这头大笨猪了。”司徒美就是这样骂月落痕的，虽然月落痕看起来既不胖，也一点不像猪。你就算骂月落痕是狗，或是其他动物，也绝不可能会把月落痕的形象和猪联系起来。
月落痕看着司徒美胡搅蛮缠的样子，倒是真的束手无策。
酒楼外一阵风出来，吹得人凉丝丝的。
哪知刚才都还一副趾高气昂的司徒美，突然间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满脸慌张，手足无措，竟突然一下子趴到了月落痕的腿上，一动也不敢动，好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她还轻声说：“臭小子就保持这个样子，本姑娘现在命令你千万别出声，否则你就死定了！”
月落痕和老叫花子都在好奇，刚才那个神气十足的女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像一只温顺无比的小绵羊。月落痕故意大声地问：“为什么不要出声？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姑娘害怕的人不成？刚才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哪知月落痕此话一出，司徒美竟急得快要哭了，她满脸无辜地看着月落痕，眼里尽是恐惧。这让月落痕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一个大罪过的人，心一下子软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尤其见不得女人哭，要是看到一个女人因为他而哭，他宁肯去死。
就在这时，几个戴着斗笠，背着宝剑的黑衣人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带头的家伙明显是一个高手，他的气息沉着如山，功力比其他人高出许多。月落痕隐隐感觉泪雨在沉吟。他很想知道那个带头人的剑法到底有多强。
店小二见又来了几个客人，赶紧吆喝着上前。哪知还没靠近三步之内，便被带头的那个家伙以内功震倒在地。那个家伙朝着店内扫视了一番，那双眼睛就好像是鹰眼一般，充满了邪气，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本大爷没有叫你靠近的时候千万不要随意靠近，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带头人凑到小二的耳朵面前妖里妖气地说。店小二吓得直哆嗦，他连连点头，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接着带头人却又像突然变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地将店小二扶了起来，拍了拍小二身上的灰，问：“那么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古里古怪的丫头进来？”店小二依旧吓得直哆嗦。
月落痕眉头一皱，他知道只要店小二稍微留意一点就会发现有一个古怪的女人就在酒楼中，而且现在就趴在自己的大腿上。
好在店小二摇了摇头。月落痕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想也许店小二还没来得及注意到司徒美，真是太走运了。
“真的没看见？”带头人依旧笑嘻嘻地问，笑声之中带着一股阴气。
店小二依旧摇了摇头。带头人猛地将店小二推了出去，骂道：“滚吧！”店小二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默默地朝着月落痕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走了下去。
带头人朝着酒楼内又扫视了一遍。当他的视线移动到月落痕身上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他似乎注意到了那个埋在月落痕大腿上的女人，但是他的眼里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月落痕，足见这个家伙的狂傲。
眼看那个带头人就要迈步朝着自己走来，哪知这个时候月落痕竟出其不意地摸着司徒美的芊芊玉手，假装坏笑道：“美人呀叫你不要喝这么多你偏偏不听？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你从花月楼带出来了！真是扫了大爷的雅兴，下次叫姑娘的时候，老妈子要是再给我介绍这样的货色，我一定砸了她的招牌，然后塞到她的嘴里！”
一个黑衣人凑到了带头人的面前耳语了几句。
带头人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关，冷骂一声：“原来他奶奶的是个妓女！走！”说完，他便停下了脚步，转身离去。
一声令下，几个黑衣人便闪了出去，消失在了月落痕等人的视线中。
想起来刚才真是惊险，就差一点点司徒美就被他们发现了，要不是月落痕灵机一动，这场恶斗又是在所难免了。不过月落痕喝酒的时候是最不愿意动手的，因为血腥味会坏了酒兴，一个爱酒的人是绝不喜欢喝酒的时候闻到血腥的。
“起来吧，他们已经走了。”月落痕笑着说。他心想这次这个女人就算再不懂事也该明白他刚才救了她一命吧。虽然月落痕没有想过要司徒美感激他，但是至少也该客气一些，温柔一些。
哪知月落痕万万没想到司徒美竟然重重地给了他一计耳光。司徒美还骂道：“没想到你这个傻小子竟然是一个大淫贼。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趁机轻薄本姑娘！大家快来看大淫贼啊！快来看非礼良家女子的超级大淫贼啊！”
月落痕是既好气又好笑，他竟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不但不感激他救命之恩，反而翻脸不认人。看来这好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当的。做好事既要担心坏人报复，又要当心被反咬一口，当真是好人难做啊！但是月落痕从来不怕做好事，而且喜欢做好事，他做好事从来不求回报，他只图个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可要搞清楚，我刚才是为了救你才那样做的。”月落痕解释道。
“哦！你这个淫贼居然还敢承认！大家快来看啊。我以为淫贼都是贼眉鼠眼的样子，没想到像你这种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家伙也会是下流淫贼！真是没想到啊。”
面对着旁人议论纷纷的眼光，月落痕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苦苦哀求道：“就算我求你了，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善罢甘休？”
“哼！没想到你也会有求我的时候。这样吧，只要你在所有人的面前乖乖喊我三声姑奶奶，今天的事就算扯平了！”司徒美得意地双手叉腰，看着月落痕满脸无辜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看来这个世界上再厉害的人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司徒美这样的女人就是降月落痕的那一物。
“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屈服于你一个厚颜无耻，恩将仇报的女人，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叫的！”月落痕义正言辞地说。
老叫花子至始至终都在一旁笑，他只顾着喝酒，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可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如此，不如一个人自在地喝自己的酒呢。在老叫花子看来，有一个这样有趣的女孩子出现倒也不错。
“哼，你要是不叫，那我就画一张你的像，贴到大街上去，再写上天下第一大淫贼，乌龟王八！到时候你就出名了，而且是臭名远扬！”司徒美威胁道。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叫的，更别说用这种卑鄙的方法来要挟我了。”月落痕冷冷地说。要是司徒美是一个男人，说不定月落痕早就打得她跪地求饶了。若不是一个女人，谁又能威胁得了月落痕呢？要怪就只能怪他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对女人出手的男人。这种男人往往便会被那些聪明的女人抓住弱点，然后欺负得很惨很惨，司徒美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
“哎！真没劲，本姑娘还打算好好捉弄你这个傻小子一下呢，没想到一点也不好玩。你这样的臭脾气比老黄牛还犟。本姑娘还不如喝酒有意思！”司徒美见月落痕不肯就范，只得扫兴地放弃。
这次她连酒碗也不用了，直接举起一坛酒就往嘴里灌，一口气竟喝下了三分之一。着看得一旁的月落痕和老叫花子都笑了。然后司徒美竟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让月落痕和老叫花子都哭笑不得的话：“花月楼到底是什么地方？名字听起来还不错，下次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月落痕和老叫花子两人相视而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叫花子笑着说：“我看姑娘你呀这辈子都没办法去那种地方见识了。”
“为什么？”司徒美问。
“你还是让这小子告诉你吧。”老叫花子笑着继续喝酒。
司徒美追问道：“你们倒是说啊。”
“还是不说为好，不然待会你又要生气了。”月落痕说。
“不会的！本姑娘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倒是说啊。”
“我要是告诉你，你真的不生气？”月落痕笑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司徒美说，然后迫不及待地伸着脖子去听。
月落痕便在司徒美面前轻声耳语了几句。哪知司徒美不但火冒三丈，还想狠狠再打月落痕几个耳光。可惜这次月落痕早有准备，她的手哪里还能碰得到月落痕半分？
只见司徒美羞红了脸，高声骂道：“我恨你这个天下第一大淫贼！”
谁又能想到月落痕会在和老叫花子喝酒的时候遇上司徒美。谁又能想到司徒美竟然偏偏喜欢上了这个本来让她讨厌无比的“大淫贼”。
司徒美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喜欢上一个既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又不会做一手好菜的男人。可惜世事难料，她偏偏就喜欢上了月落痕。一切都那么突然，而又巧合。
若不是月落痕无意中听到了老叫花子的故事，他也不会请老叫花子喝酒。他不请老叫花子喝酒，也就不会遇到逃命至此的司徒美。就算如此，如果不是司徒美在朝着月落痕微笑时，无意间看到了让她这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情景，她也不一定会喜欢上月落痕。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天意这种东西又怎么能解释得清楚？
司徒美到底在那一刻看到了什么？恐怕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很多时候男女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等你发觉的时候，往往已经无法自拔了。
临走的时候，司徒美对月落痕说：“臭小子，你还没有告诉本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就算我们素不相识，但是看在我和你喝了一场酒的情分下，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月落痕当然还是告诉了司徒美，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一个不小气的人当然不怕别人知道他的名字。更何况，月落痕也不讨厌司徒美，他早就把司徒美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只要是和他喝过酒的人，他自然要把对方当成朋友的，况且司徒美喝酒时的那种洒脱，实在是女人中少有的，除了白衣外司徒美便是第二个。
古往今来，只有和真正的知己喝酒，才会有一种不变的江湖情怀，那便是忠，那便是义。而月落痕和司徒美之间的又是另外一种情义。那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纯洁的情义。
当月落痕问司徒美名字的时候，哪知司徒美却怎么也不肯回答。她只说了一句：“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月落痕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会这样，只不过是问个名字而已，又不是结婚，又不是过一辈子，为什么女人却不肯说呢？他哪里又会知道司徒美话中的意思呢？
最后还是老叫花子指点了迷津，不过他并没有说破。
月落痕很奇怪，为什么非得下一次？下一次和这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下一次”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