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04章 王府着火(1 / 1)
确切的说,她是被饿醒的,或者是被肚子唱出的“空城计”吵醒的。
月光清澈,夜色静谧,偶尔会有夏虫窸窣鸣唱,但随即就淹没在这无声的月华清音之中。“咕咕……”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她果然不适合这些风雅之事。悄悄起身下床,借着月光摸到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几口喝掉了。
“好你个玄煜,算你狠!”她忍不住低咒了一句,他连一块点心都没给她留下,要知道她在宴会上可基本没吃东西。
摸上床躺下,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一直到了半夜,大概是刚才喝了茶的原因,她仍然毫无睡意。饿得实在难受,干脆翻身坐起,想了想,靸上鞋蹑手蹑脚的出了屋。
外间的床上传来小环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正熟睡着。她溜到门边,小心地拔开门闩,打开门闪了出去,又随手轻轻带上。
厨房离沉香阁还有一段路,中间需要绕过后院、书院,她一路上都在祈祷,希望这会儿厨房还能剩一些吃的;同时还不得不小心躲过巡夜的王府侍卫。
大约走了一刻多钟,终于到了厨房外,四顾无人,她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
厨房已经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她借着从窗外照进的月光翻箱倒柜,希望能找到一点吃的,哪怕是一块点心也好。
鸡……生的;鸡蛋……生的;鱼……还是活的;馒头……还发着面;点心……更是没有……
她泄气的靠着柜子坐在了地上,谁饿一天也不会好受。目光落在灶台,又见灶台最里面靠墙堆着柴火,她想了想,爬起来又四处开始摸火折子。
做饭她倒是擅长,可是生火还是第一次。
好容易在灶台的竹盒子里找到了火折子,她对着那微微的火星猛地吹了口气,火折子一下子燃起来,跳出了淡黄的火焰。点亮烛台上的蜡烛,借着火光,她从柴堆里抱出来一小捆细柴,塞了几根在灶膛里,把剩下的堆在了灶膛边。刚要把火折子扔进去,又觉得不对。思索片刻,从柜子里搬出一罐油来,倒出半碗,将油浇在了柴上,然后再用火折子点燃。
灶膛里的火“呼”的燃起来,她嘿嘿一笑,起身便去舀水。
听见身后柴火发出“嘣啪”的响声,她回过头,就见灶台后亮堂堂的,火光跳跃、浓烟升起,暗叫一声不好,冲过去一看——发现火星把灶膛边的柴火引燃了,估计是因为刚才不小心把油也浇在了上面,火势一下子腾起来,大有越烧越猛地趋势。
“糟糕!”这里面什么都是木头做的,这一烧起来可就完了!她奔到水缸边,才发现缸里基本见底了,“天呐!该怎么办!”她顿时慌了手脚,情急中抓起一个木桶冲出了厨房,往花园后的水井跑去。
跑到井边她才发现——打水也是第一次。
她能够参照的,也不过是曾经从电视上看到过的。把井轱辘上的绳钩挂在木桶上,然后再把木桶放下去。正当她满头大汗咬着牙努力摇着井把的时候忽然听见厨房那边传来喊声:
“走水了——厨房走水了——不好了——”
然后就是嘈杂的说话声、尖叫声,她甚至能看见厨房那个方向似乎腾起了红红的火光,好像还有人正往这边跑来。
手上一松劲儿,眼看着就要摇上来的一桶水“咕噜咕噜”随着井绳落了下去,最后听见“啪”的一声。
“完了,要被发现是我放的火,一定死定了!”她一跺脚,木桶也顾不上了,连忙躲到了不远处的假山后。
然后她就听见了小环那尖利的叫声:“不好了!不好了!王妃不见了!王妃一定还在厨房里!快救火啊!”
那丫头这会儿脑子倒是转的挺快的。她听见好几个人跑到井边,然后是打水声、奔跑声、说话声。虽然有人对于水井里掉进了木桶觉得奇怪,可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一会儿,厨房的火被扑灭了,损失不算很大。她听见动静儿小了些,井边已经没了人,便从假山后溜出来,偷偷往沉香阁跑去。
“站住!”玄煜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再也迈不开步子,低着头慢慢转过身。
玄煜负手走到她面前,蹙着眉看着她:“越来越能耐了,深更半夜居然跑到厨房点火,你是撒癔症了?”见她低头没有反应,心中不觉有了怒气,语气也跟着严厉了几分,“整个王府的人都被你惊动了,很好玩是不是?!”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生火的,结果……”她不安的咬了咬唇,声音细弱蚊蝇。
“大晚上的,你生火做什么?”玄煜缓了缓语气问道。
问起这个她就来气,她现在还前胸贴着后背呢。心中微觉镇定,她抬起头望着玄煜,月光笼在他的身上,泛出一层纯净透明的淡蓝,显得有点不真实。
“因为我饿。”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就像饭后她说“我吃饱了”一样。玄煜看着清冷的月辉落在她澄澈的眸中,闪烁着点点晶莹的光芒,忽然忘了该说什么。
这样的沉默在妙衣看来准是玄煜正在思考该怎么惩罚她了。厨房着火是她的不对,她认命的移开目光垂下了眼睑。
“小书,传膳。”玄煜对着身后的小厮吩咐道。
妙衣还在愣神,手腕就被他抓住。玄煜在前面大步走着,她只好在后面快步跟上,只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是要去哪儿?”
“去本王书房。”玄煜依然冷冷地道。
她心头一跳:“半夜三更的去他书房干什么?他刚才说传膳,难道是要给我做好吃的?”她立刻甩甩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心道:“不可能,他一定是要惩罚我。惩罚一个饥饿的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那就是让他看着别人大快朵颐,让他眼馋!就是这么回事!”想到这心里就更加愤然了:好你个玄煜,够狠!
玄煜一言不发的把她径直拉到了灯火通明的书房里才松开了手,自己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见她还站在门边,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她一眼:“坐。”
她瞅了瞅他,心里实在拿不定主意,支支吾吾地道:“我、我还是回去吧,大半夜的,吵着别人不好……”
“你不是饿了吗?”玄煜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她连忙点头:“是,我是饿极了。所以你能不能别惩罚我,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大半夜的跑去厨房找吃的,不该发现没有吃的就想生火做饭,不该自不量力结果酿成大错……所以你饶了我这回吧……”
玄煜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放在了她的额上。他的手指干燥而清凉,令她有那么一刻恍惚了一下。
玄煜又把手放在自己的额上试了试,微蹙了眉:“不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仆人们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布好了膳,那个叫小书的小厮又摆上了酒壶和酒杯,才都默默地退了下去。她不禁要为王府的办事效率折服了。
玄煜拉着她在桌边坐下,斟满了一杯酒抿了一口,见她还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耐烦地道:“用膳!难道还等着本王喂你?”
她见他并无惩罚自己的意思,顿时喜上眉梢:“不敢,不敢。”早等不及拿起筷子吃起来。塞得满嘴犹不过瘾,干脆用手撕下一个鸡腿大口的啃起来,一边啃一边鼓着腮说道:“……吼(好)七(吃)就素(是)有底(点)糊……”
玄煜勾了勾唇,又往酒杯满上酒:“这可是你自己烧的。”
“咳咳……”她呛得憋红了脸,从他手里夺过酒一气喝下,才终于缓了过来。
“酒量不错,”玄煜将两个酒杯都斟满,把其中一个放在她面前,“陪本王喝一杯。”
妙衣挑挑眉,同他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就一饮而尽了,笑着道:“这酒挺好喝的,清香馥郁,入口甘醇,真是好酒。”见他只顾喝酒,迟疑了一下,不觉问道,“喂,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你这不会是、是在喝闷酒吧?”
玄煜并不说话,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接着道,“你这样就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别人会说你得陇望蜀……我的意思是说,你喜欢陆晴雪对吗?可是那也只是过去,你不能总生活在过去。现在,当你一边想着从前跟她在一起的甜蜜时光,就应该一边打起精神面对新的生活……”她忽然住了口,忙把杯中剩下的酒喝尽,心里有点不安——天知道她是哪根神经出毛病了才会跟他说这些。
玄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似乎并未听见妙衣刚刚说的话。不一会儿,一壶酒就见了底,他喝光杯中的最后一滴酒,面颊已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放下酒杯再未看她一眼,起身便去了里屋,留下一脸错愕的妙衣以及珠帘碰撞发出的叮咚响声。
妙衣已是吃饱喝足,用绢子擦了嘴,才发现周围变得很静。她悄悄走到里屋门口,隔着珠帘看见玄煜仰面和衣倒在床上。想了想,掀了珠帘走到床边,见他轻阖双眼,便道:“喂,我回去了……”玄煜却没有反应。她蹙了蹙眉,微微俯身推了推他,“喂,你听见没有?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又要找我茬儿——我走了。”说完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走。“啊……”
玄煜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猛地一扯,令她重心不稳重重地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