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满地星光(1 / 1)
Ava还是有些底子的,最起码车感不错。
澳大利亚的路考很难,就算很多国内开了很多年的老司机都不一定考得过。因为规矩很多。
比如开车之前调试后视镜,系安全带,放手刹和挂挡的顺序,起车和并线前要向右侧扭头,打右闪灯,这些都是死规矩,错一点都过不了。
光扭头这一项就坑了不知多少国内的老司机,因为他们压根没有这个习惯。
而这里重中之重的是让路,英文叫give way.简单来说就是不同车况下,谁应该先走。这个很关键,由于这里的路考严格,大家也都遵守这样的交规,如果该让路的一方没让,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同上,澳洲司机也没有紧急处理没让路情况的习惯。
我们俩坐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我知道Ava现在是大二的学生,虽然穿的很像职业女性,不过只是今天有个活动罢了。
另外一个很令我震惊的消息是,她竟然和我来自国内的同一个城市!
我们的故乡是个小城市,阿德莱德也是一个小城市,竟然可以在遥远的南半球随机遇到一位同乡,关键是美女同乡。我不是理科生,算不出这样的几率是多少,如果加上面馆的拼桌,这种几率可能真的很微小,甚至可能像中彩票的几率一样小。
而每个人如果能碰到真爱,都算是中了一次彩票吧,即使用光了所有的运气,甚至是生命,都是值得的。
我又开始自作多情,或者想入非非了。
我们并没有谈很多家乡的事情,因为我一直专注的指导她驾车。不过,Ava在驾车上有个很大的毛病,不知道让路!
明明知道的规则,偏偏连续两个转盘都忘记要给右边来的车让路,到了转盘跟前才想起猛的刹车。
甚至有一次一辆车擦着我们呼啸而过,开远了还听见带着F的叫喊回回荡荡。
我是可以用生命去赌爱情的彩票,但是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严厉的说了Ava几句,她没回我的话,不过看起来自己也很紧张。
就这样,眼前出现了第三个转盘,我瞄了一眼她,觉得她应该记住了会减速,可是,汽车快速直插过去,没有一点要减速的意思,还好右边没有来车。
“呲”的一声,轮胎发出的声响,她在转盘第三个出口把车急停在了路边,我因为惯性实实的前倾了一下。空气仿佛有些凝结。
我实在佩服她能连续犯了三个同样的错误。
“还是你来开吧”。她显得害怕极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我不是一个好老师?车停在一个25度角的斜坡上,这个转盘的出口前
面是山,Adelaide hills。这里我真不熟悉,没事我不来这里,更不会带学生上山学车,又不是练习漂移。
不过车的位置已经在坡路上,前面是单排线,上去就是弯道,不知会不会突然有辆车下山,所以调头并不是很安全。
于是我决定开上去,总有一条路会下山吧。
可是开了半个小时,丝毫没有找到大路的意思。
这个情况就比较窘迫了,我一边安慰Ava应该快下山了,一边自己催眠自己再开一会确实会有下山的路。天已经黑了,山路上没有路灯,一个弯路加一个弯路,很陌生,只有地上的反光线在指引我。
又开了十几分钟,我们俩都担心起来,攀谈也少了,只恨澳洲地广人稀,在山里更没人烟。一个专业驾校老师,竟然带着学生迷路了。是强行调头回去?还是抱着希望前行?
又过了半个小时,感觉好像周围的树木低下去了,貌似可以看见广大的平原。突然Ava叫到“你看那边!”
我扭过头,左手边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景色,巨大的灯光海洋。
我们竟沿着山路开到了Adelaide hill的山顶附近,下面是远处千家万户的灯光。可以辨认出那方形的CBD,和几条熟悉的街道。Wespac银行上面闪烁的红色logo,体育场外巨大的白炙探照灯。
其他千千万万黄色的小灯,明明一直亮着,却好像在空中跳舞,一闪一闪。没想到这个城市从山上看这么庞大,根本望不到边际。这些灯光让星空的黯然失色,仿佛我们是倒立着的,下面城市的灯光才是头顶上真正的星空!
我们的故乡是平原,没有山,所以我们都被眼睛的美景陶醉了。
把车停在一个土坡上,我们俩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大约5分钟,谁也没说话,静静的,好像能听见头顶上高压电缆中电流的声音。
“好美”我说。
“是啊”她说。
其实我很想说“你也好美”,但这么狗血的把妹台词我是不会说的。
忘记了谈话是如何进行的,在这么美丽的景色面前,两个刚刚一起迷过路,历过险的人往往能敞开心扉。我们谈了一些各自的感情史,阿德莱德的见闻,小时候的趣事。
她告诉我她祖上有满族和蒙古族血统,所以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会偏黄。
她还说她刚刚结束了一段感情,男友也是选择了回国发展。和我所经历的事情一样。
“这是刚刚发生的吗?我看你眼睛红红的,好像最近常常在哭?”
我觉得这句话问的很体贴,很温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侧重细节的大哥哥。下一幕可能是她借我一个肩膀,痛快的哭一次。在清冷的山顶,两个人可以偎依在一起。下面遍野的黄色灯光好像一支支暖烛,点起两个年轻人内心的火苗。
“不是不是,是半年前做的双眼皮手术,现在还在恢复期”。
难道世界上浪漫的桥段都是意淫的?这么美丽的画面,这么文艺的对白,这么即将擦除火花的时刻,竟然有种小便失禁的感觉。
“你到是满诚恳。。”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唉,本来就是,这都半年了,还没消肿。当时都说这个金医生手艺好,我看就是个二把刀,你看你看。”说着把脑袋凑过来让我自己看她的眼睛,到挺自来熟的。
“噢!怪不得开不好车呢,原来是眼睛有问题。”我煞有介事的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也没听出我在逗她,一本正经的说“那和眼睛动刀可没关系”。马上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不过别的地方可没动过,纯天然美女!”她脸上还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割个双眼皮没什么啊,我都想割呢”
“你不用啊,男生小眼睛,单眼皮儿,眨巴眨巴也能勾搭人儿”
“哈哈哈哈。。。。”。
我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儿挺有趣的。
我们又聊了很多,她告诉我从小她的父母离异,难怪我能看到她身上有种成熟和坚韧。直到聊到了她的外婆。
她的外婆很疼她,她最喜欢吃外婆做的红烧肉,为什么貌似所有的外婆都擅长做红烧肉?她外婆几个月前因为乳腺癌去世了,她当时在澳洲,可家里人都没有告诉她,怕影响她的学业,于是她没有见过外婆最后一面。
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这次真的是流下了眼泪。
刚刚还欢声笑语,一会就能掉下眼泪,这个女孩还真是大情大性。
我暂且不评论外婆去世她有知情权的问题,只是震撼到我为什么眼前的女孩儿这么真实。
这种真情的流露,尤其是在初次见面的人的面前,没有丝毫的做作。话倒动情之处潸然泪下,这里没有任何人狗血,也没有背景音乐煽情,有的只是对外婆的追忆。
而在异乡这么多年的我,完全可以感受她的内心。
突然感觉一阵鼻塞,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伸出手来擦了下我的眼泪
“不是吧,你哭了?”她满脸都写着惊讶。
我才更惊愕,竟然帮我擦眼泪,我还没帮你擦眼泪呢。
而且谁哭了?!我还是你?我100%发誓我不是感动到哭。
我是被山顶这小风吹的花粉症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