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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死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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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川县城实际上并不大,吴山月他们的马车绕着城界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回到了原地。

如吴山月之前所说,这里已成了一座生灵无存的死城,五里之内寸草不生。

而且据他们的观察,城外并没有人烟出没。证实这个曾经富饶美丽的县城已被王朝所遗弃……

一周下来,吴山月非但没有得出结论,反而更加迷惑了。

“这布局手法不是我吴氏方术,”吴山月对胥有慕道,“虽说手法不同,但这局好似……好似是模仿了吴氏方术中一些粗浅的术法……”

胥有慕听后也不解,他直接了当地问她:“那依你所看是否是那个吴姓天师所为?”

吴山月颦眉纠结道:“像是,但又不是。那个吴姓天师布的小筑煞局,精细、完美。完全是熟通我吴氏方术才能做到的。而此处的煞局,虽然同样细致,但……实在太过恶毒,可谓十分致命,且此处的方术细节要领都趋于表面,有模仿的痕迹,与小筑那回的行事方式还是有不小的差异的。”

“这么说,此处的局并不是那吴姓天师所布?”胥有慕问道。

吴山月却仍旧摇头,“不,只能说是我吴氏方术历来都用于降妖伏魔,习这种害人之术,难免变了本质。当然,还有种可能是,那个吴姓天师根本一开始就在模仿吴术,为的是以吴氏来替他造势。”

说到此处,吴山月不自觉地握紧拳,她当然更希望是后一种猜测,因为她至今仍不相信吴氏中会出一个这样丧尽良知、有辱名声的叛徒,即使他或许只是个旁支,但他都是在顶着吴氏的名号做事。

他所做的错事,都将被百姓甚至后世人归为吴氏名上。

而在吴山月一筹莫展的时候,胥有慕也同样在深思。

片刻后,他忽然抬起头,“那个吴姓天师会不会是穆朗人?!”

他一语激起千层浪,其他三个也并不是愚笨之人,在他道完后,仔细一琢磨,立马领会了其中的意义,果然所有疑问和线索都串联起来。

“他是穆朗那些遗留下的反贼?!”宗智惊道。

这也是其他两人想问的。

而胥有慕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这还不能确定,或许他只是穆朗人中那些不服从归顺王朝中的一个。”

反正是个危险又棘手的人物。

“这样山洞中偷偷祭奠穆朗人的衣冠冢、剑冢,还有山后的那些无碑墓,都有了解释。”胥有慕道,可是他心中却有了其他疑问——一个别有用心的穆朗人怎么会被那人雇佣来对付他,那人知道这个穆朗人的所作所为吗?这么大一个县城这么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朝廷为何没有介入?

他愁眉不展间,吴山月抿抿嘴,终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道了出来:“如果他真是穆朗人,想报复王朝子民,为何却独独选择了花川县?”

胥有慕抬眸看她一眼,这个问题他也想过,随即解答道:“花川县是已薨逝的庄闲皇太后的故乡,曾出过许多位及权臣的人才。其中的石大林大将军还是当年领兵平定穆朗的副帅,或许这便是那穆朗人拿花川县开刀的缘由吧。”

这是胥有慕能想到的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对于草菅无辜人命的禽兽来说,或许根本不需要理由。

看到他们三人心情都如此沉重,吴山月想还是开口安慰一二,她抬眸朝城门方向,温声道:“花川县的百姓生前定是安居和睦、勤恳自强,虽然无辜牵连,但他们都平和地选择了离去。这里虽然煞气重,我却并没有感受到一丝怨气,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现在都应该安心轮回去了。”

这是对他们的安慰,也更衬托出下局人的泯灭人性。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难以挽回。

胥有慕最后看了一眼花川县城,松下心中憋的那口气,决定道:“摄魂铃已经停止了响动,我们还是立马启程,这次我不想躲了,如若再碰到那个穆朗人,便迎面而上罢。”

胥有慕低沉的声音,每每传递的是稳定人心的力量。

三人皆坚定颔首后,各自归位,预备启程。

车外宗智一声“驾——”喊得极有气势,因为这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东躲西藏,而是真正的反击。

……

越往前走,那个穆朗人的行踪似乎越不规律了。

本以为鬼魄会一直北上,往京都方向去。但自过了花川县以后,它们忽然改了路线,转而朝西北方向去。

马车内,容馥放下车帘,神色有些不安。这两日中,她频繁地朝窗外打量,连赶车的宗智都察觉到她的坐立不安、心慌意乱。

吴山月侧目看着她,也不知该如何问起。

此时,阖目休息的胥有慕睁开眼来,他与忐忑不安的容馥对视片刻,后又朝她缓缓点头,似乎是在安慰她说他理解她的心情。

“公子,小月,”容馥犹豫着,看着他们俩,终还是道出自己的郁结,“再行个把时辰,便到我的故乡了。”

她神色中没有重回故乡的欣喜,而是更加浓重的担忧。

原来自改了方向后,便渐渐朝容馥的家乡——芍乡行来,容馥想着那穆朗人所到之处必是千灾百难,不由地担心自己家乡会受到牵连。

胥有慕是知道她担心的缘由的,他开口温和地安慰她,“不要慌张,兴许那些鬼魄只是路经此地。我们一路走过这么多地方,也并不是每处都遭遇了灾害的。”

胥有慕缓缓道来,容馥听了果然平静了不少。

可是,一旁静听的吴山月却忽然变了脸色。

她什么也没说,立马掀开了车帘,探头向外望去。

良久后,才神色复杂地回过身来。

吴山月抚过膝上的镇妖剑的剑身,剑柄处的摄魂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铃音划破沉默,莫名地比平时要刺耳许多。

容馥立即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倾身过去,急切地问道:“小月,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

吴山月抬眸,面色为难地看着她,缓缓开口道:“镇妖剑感应到煞气,前方应是……被布了煞局。”

在她说到煞气二字时,容馥的脸色就已经变了脸色,这会儿更是煞白一片。

她放在膝上的双手,紧张地蜷缩起来,裙摆上被她捏出许多褶皱。

“情况严重吗?”她似乎犹豫很久才有勇气问出来,就怕吴山月口中说出那四个字——无力回天。

然而吴山月只是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没到目的地,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忘了吗,在花川县时,如是致命的煞局五里之内寸草不生。你看,我们都快到芍乡了,但沿路依旧没什么异样。”吴山月掀了车帘给她看,“镇妖剑对于煞气的感应极其灵敏,所以,兴许只是芍乡里有几户人家中了煞,并不严重。”

这些话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吴山月说来稳定人心的。

容馥点点头,不时往窗外探去,依旧神色不安。胥有慕见她这样,只得吩咐赶车的宗智加快速度。

果然,不多时便来到芍乡。

比吴山月所想的还要严重,空空如也的街道上,狼藉一片。他们四人置身其中,明明是大白天,却要比子夜还更寂静。

微风吹过街道,吹起地上的疑似冥钱的纸屑,还有沿街店铺门檐上挂的破灯笼,说不出的荒凉。

容馥看到这一幕幕,呆滞在马车内、弦然欲泣。她忽然想到什么,喃喃一声:“爷爷……”

便径直跳下马车,疯也似的往高矮叠措的屋舍间奔去。

吴山月着急地就要去追,却被胥有慕伸手拦了下来。

“我们驱马车追过去。”他镇定道。

随即三人上车,驱马直追而去……

容馥虽则心急如焚,却始终是个弱女子,他们没追多远,便找到她。她还并没有失控,权衡一二后,便还是选择坐上马车,也便能快些到达。

芍乡可谓是医药之乡,这里不论男女老少都自小习歧黄之术,培育出许多悬壶济世的神医。

其中的容家,便是这里的医世大族,每代皆有人才入宫,位及御医院长的不乏其人。但容家医者素来低调处事,每代致仕的族人都会回到故乡,安享晚年。

之所以方才容馥这样着急,其实是关乎她的至亲祖父、叔伯们的安危。

根据容馥的指路,马车迅速驶到容家祖宅门前。

容馥急忙下车,因慌张有些腿软,吴山月无奈只得扶住她。

还好,容家大宅虽然宅门紧闭,但门前并不杂乱,而且也没有挂白披丧,应是算好消息了。

容馥不顾吴山月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往台阶上走去。

她鼓起劲拍打着厚重的木门,“开门,爷爷。你们在里面吗?我是小馥啊!爷爷……”

容馥的声音有些颤抖……

良久过后,仍不见有人应门,后面的三人都不忍看下去了,准备过来帮忙。

然而,就在这时,门内有门闩响动的声音,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或许是宅门太久没有打开,“吱嘎——”一声,发出极大的声响。

开门的是个头戴缎帽,神色憔悴的老人家。他一开门见到容馥,愁苦的脸上也绽出笑容。

“二小姐!你回来啦!”他喜道。

容馥也点点头应道:“管家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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