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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离带着宁致远,慢慢地走在路上。
宁致远忍不住问道:“去哪儿?”
陆南离对着宁致远微微一笑:“今儿是十五,镇上会有夜市,带你去看个热闹。”
宁致远疑惑:“怎么想起来的?”
“什么怎么想起来?”陆南离笑了笑,“想去便去,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还真是……不需要。
“呆子,莫不是你不愿与我同行?”陆南离挑了挑眉,问道。
宁致远摇摇头:“也不是。”
陆南离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想了想,宁致远又补充道:“反正和谁去都没什么区别。”
陆南离的脸又拉长了三分。
苦笑着牵起宁致远的手,陆南离道:“呆子,你就不会说两句好话。”
宁致远一头雾水,任由陆南离牵着慢慢地走。
走了一阵,天色渐晚,月亮当头,两人也走到了集市上,明明是夜晚,热闹程度不比白天。大人,小孩,点点灯火之间,辉映着千万个笑脸。
宁致远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呆子,吃甜食吗?”陆南离突然递了个荷叶包过来,“尝尝。”
宁致远道着谢接过,小心翼翼地揭开荷叶,里面正是一个糯米做成的小点心,一口下去,香糯可口,丝毫不甜腻,宁致远不禁舔了舔嘴唇,暗叹道好吃。
宁致远手中的点心刚吃完了,陆南离已经又买了一个面具一个花灯回来,他把面具戴在宁致远头上,又把花灯往宁致远手里一塞,满意地笑了起来。
宁致远抬头,借着花灯亮光看着陆南离宛如孩童般得意地笑容,心里有一块软软的地方也被触动了:“你笑什么?”
“笑你似个顽童。”
宁致远斜斜眼:可不是,周围又戴面具又拿花灯的,都是大人手中牵着的小孩。
“是你把我当做孩子哄了吧。”宁致远无奈,也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摸不清你的秉性,只好买了些小玩意儿与你,你若觉得不喜欢,尽管扔了就是。”
陆南离这么一说,听上去反倒是宁致远的不是了。
宁致远苦笑,看着花灯里那跳跃着的细小烛光,低声道:“喜欢,谢谢。”
人潮涌动,这句回答被淹没了在人群之中,纵是陆南离,都没能听见这句回答。
陆南离依然牵着宁致远,带着他去看了搭台子唱戏的,又带着他去看了吹糖人的,还给他买了许多吃食,接着带着他左转右转,进了一家酒家。
宁致远一手举着糖人,一手拿着花灯,嘴上还沾着糖霜,越发觉得陆南离是在将他当做小孩子哄。
进了酒家,陆南离叫了好些菜,又叫了一壶酒,酒菜端上来,陆南离给自己斟满酒,却执意只给宁致远倒茶。
宁致远看着杯中的茶水,笑了笑:“我也十七了。”
陆南离抬眼看了看宁致远,也不解释,夹了一筷子菜给宁致远让他吃菜。
“呆子。”看着宁致远吃的香甜,陆南离忽然端着酒杯问道,“你来的这些日子,可曾想家?”
宁致远一愣,放下了筷子,看着陆南离,想了想:“想过……吧。”
陆南离挑了挑眉,对宁致远这个回答有点不太满意:“此话何意?”
“不想是不可能的。”宁致远叹了口气。
当然会想,最起码有的时候会想念在现代社会那便捷的生活,受伤的时候也会想念那发达的医术,沉闷的时候也会想一想家里自己那些没能来得及看完的书。
“可是,我却没有莫卷……啊,莫炯炯想。”
莫炯炯一直执着于如何回去,哪怕方法不太对,哪怕一直在瞎操心,但是这也恰好证明了莫炯炯想要回去的愿望有多强烈。
自己就没有。
别说寻找回去的方法,就连找莫炯炯都是漫不经心的,总觉得上天安排,能找到就能找到,找不到也无所谓。
纠其原因,还是因为两个人成长环境太不同了。
莫炯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身边又有众多好友。自己却是被放养着成长,身边有的无非就是几本书。
所以两个人自然对家庭的重视程度也不同。
陆南离叹了口气:“总归还是想的吧。”
宁致远想了想,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父母养育他那么多年,他却平白无故的消失,如果最后真的回不去无法给父母养老送终,也的确会成为他的遗憾。
陆南离一口气喝下杯中酒,突然苦涩地道:“呆子,那边的世界,可就这么好?”
宁致远没说话,摇了摇头。
“既不好,为何要回去?”
“你会因为别人给你更好的条件,就会离开你父母身边吗?”宁致远突然道。
陆南离一呆,却又苦笑着摇起了头:“我爹娘……早就被歹人所害,死于非命了。”
突然听到这个过往,宁致远突然觉得有点不好受:“对不起……我……”
“无妨,往事罢了,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就罢。”陆南离又斟满一杯酒,声音低沉而沙哑,“那年我还未及冠,在群狼谷跟随谷主习武。
“爹娘的死讯于夜半传来……说他们一行人行至天仑山山脚,遭遇歹人,无一人生还。
“正是年少时,我也想过要去报仇,却被谷主拦下,专心习武,及冠之日,在群狼谷的拥护下当上了教主。”
往事苦涩,陆南离说的时候面无表情,宁致远借着身边的油灯,只觉得陆南离俊俏的脸上洒满了阴影。
“呆子,或许你说得对,我当初就不该离开爹娘身边。”
宁致远默,半晌才说了一句:“可是,也许那样,我就见不到你了。”
如果陆南离与父母同行,天仑山脚下死的一行人中,怕是就会有陆南离了。
听到这样的话,陆南离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呆子,你舍不得我?”
宁致远抬眼,只觉得这样的笑容如孩童一般纯真,一点也配不上他教主的身份。
但是却很好看,好看到让宁致远感到窒息。
“嗯,大概吧。”
因为如果你不在,我大概穿越过来后早就死在哪里了也说不定。
虽然这回答里面有几分不情愿,但却也让陆南离笑了个开怀,他一把握住宁致远的手心,道:“呆子,既舍不得我,为何不入了我教门?”
宁致远皱眉:“这二者有什么干系吗?”
“你入了我教门,你就可以随时跟着我,不必再像今时,非要寄人篱下。”
“难道跟着你 ,就不是寄人篱下了吗?”
陆南离挑眉:“那你想如何?”
宁致远摇头:“不如何,只是……”
宁致远将那日珏儿的提议说了。
陆南离玩味般地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宁致远:“你倒是和珏儿亲密,还想当个陪嫁跟过去。”
宁致远没搭茬。
陆南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百草园住的不舒心,可是我也不能把你留在新月山庄。”
“为何?”
“为何?”陆南离两眼一瞪,“新月山庄距离总坛太远了,你说为何?”
“啊?”
“呆子,真真是个呆子,方才还说舍不得我呢。”
不不不,我没说,是你自己理解的。
宁致远突然觉得这个教主有点无赖。
陆南离夹了一筷子菜给宁致远,道:“我要离开几日,你先在百草园委屈一下,我办完事,就回来接你去总坛。”
“去总坛?去那干嘛?”宁致远吓了一跳。
“你不是不喜欢百草园吗?”
“可是……”
“你大可放心,去了总坛,有我护你,便没人敢欺负你。”
宁致远不吱声,想了一会儿,淡淡道:“可我……不想总是依靠着你。”
陆南离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盯着宁致远看了一会,突然轻笑出声。
“呆子。”
声音里,尽是包容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