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言获罪(1 / 1)
第五章以言获罪--------------------------------------------------------------------------------七月流火,学校全部停课闹革命,大中学生开始走南闯北、全国大串连。
红卫兵所到之处,如飓风狂飚,横扫一切。霎时,各级一二把手当权派,统统被揪斗、打倒。
一九六七年一月,自下而上,各机关、学校、厂矿、企业一夜之内全被夺权。
这时,李明禄腿伤已无大碍,行走自便,在家无聊总想去局机关走走。
这天,忽然来了一哨人马。定睛一看,原来是局造反派。高喊几声革命口号之后在他家门口贴满大字报。
造反派头头指点着他的鼻子说:“只许你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不许你乱说乱动!时刻听从革命造反派的传唤!”造反派高喊着打倒李明禄的革命口号走了。
来这么多人给李明禄贴大字报,把老娘吓得三天没睡个囫囵觉。从此,这个家没有一天安生,几乎每天都有造反派派人要李明禄写调查证明材料、写检查揭发材料。
“湘妹子”所在的工业局早就无人办公了,她表面参加了局造反派组织,实际上她躲在家里伺候一家老小。
每天给老婆婆熬汤喂药,做一家大小六口的三顿饭。大儿、大女所在工厂停产闹革命,正好在家操持婚事。
小女艳玲十五岁了,长得越发楚楚动人,爱说爱唱,大哥大姐都喜欢她。
眼看初中毕业升高中,却停课闹革命。因为她是
“当权派”的女儿,造反派不让她参加红卫兵,所以只好回家
“闹革命”。大哥大姐怕她荒废学业,每天辅导她复习初中课程,练习数学、化学、物理试题。
这一年社会大乱。家中论观点、社会上分两派。开始,两派斗争用大字报,接着用拳脚争斗,继而用大刀长矛讲理。
下半年开始升级,一直到一九六八年上半年,两派斗争真刀真枪玩命干,就差没用
“原子弹”了!这年六月,地区联合造反派召开地区走资派批判斗争大会。
地区公检法革命造反派勒令李明禄准时到地区礼堂参加批斗会。李明禄心里清楚,自己是一名
“小娄罗”,只是为地委书记、地区专员陪绑陪斗而已。果然,造反派将他扭上舞台,做了一个喷气式动作,低头听造反派慷慨激昂的陈词,他们定性地委书记、地区行署专员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急先锋、埋在革命道路上的一颗定时炸弹。
批判完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造反派把他们押上车送回牛棚。李明禄这样的一群
“小娄罗”就可以自由回家。造反派还要部署工作,所以大会还要延长半个钟点。
李明禄在后台活动活动身体,这才迈着四方步走出大礼堂。大门口两侧橱窗里贴满新闻图片。
他一眼看见毛主席臂带红卫兵袖章向天安门城楼下的红卫兵招手致意、还有林副统帅高举毛主席语录的照片。
因为他是
“四野”的一名老战士,所以一看见林副统帅的照片,激动无比,肃然起敬。
当年在林副统帅的指挥下,百万雄狮从东北打到华北、打过长江,把红旗直插五指山!
想到此,李明禄心潮澎湃,暗暗祈祷: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统帅永远健康!
就在暗暗祈祷之时,耳朵却听见炸惊耳鼓之声:“毛主席呀毛主席,你老人家洞察秋毫,警惕身边呀!人们常说,‘鹰鼻鹞眼不可交,怀里揣着杀人刀哇!’”李明禄定睛一看,原来一个满头白发、一脸折皱、走路一瘸一拐的老者。
李明禄瞪着眼说:“你刚刚说的什么?”
“俺没说什么,毛主席他老人家洞察秋毫。常言说,鹰鼻鹞眼不可交,怀里揣着杀人刀!我说错了吗?”李明禄剑眉倒竖、豹眼圆睁,气得浑身筛糠,抓住老者的手说:“你,你指桑骂槐、你含沙射影攻击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你,你是……”他被气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大礼堂轰一声响,散会的人们涌出大门。一个造反派头头眼尖,带人冲过来,问怎么回事?
有嘴欠者说,李明禄抓住一个现行反革命!造反派、巡逻民兵挤过来推开李明禄,一拥而上,拧住老者的双臂,审问:“叫什么名子?住在哪里?”老者被拧得弯着腰,说:“王——玉——善!家住——何家店。”李明禄侧耳一听
“王玉善”三个字,尤如五雷轰顶,他想挤进人群仔细看看,怎耐造反派越集越多,一次次高呼战斗口号:谁反对无产阶级司令部就打倒谁!
谁反对林副统帅就砸烂谁的狗头!再想看一眼王玉善,已被他们抓走。
李明禄突然头脑发晕、腿脚失控,跌跌撞撞趴坐在马路牙子上。
“湘妹子”等他回家吃午饭,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带领大儿、小女顺路去迎他。
谁知他趴在了路边,急忙让大儿把他背回家来。他心里还不住念叨:“老兄啊!玉善啊,我找你好苦哇!谁知你,……”他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偷偷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