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心理战（1 / 1）
“奏效了呢。”
澄海释然似的笑了。守偷看他的侧脸，直到刚才为止他似乎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老实说非常帅气——但现在他好像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既然这样的话，大概就能猜到早乙女为什么要帮Maki了。……没准都是我的错。”
他叹了口气。
“……欸？”
“……我是上一代早乙女的——这样说真麻烦呢。那女孩过去的名字是‘望’。她还不够格被冠上‘沙罗’的名字。”澄海的眼瞳暗了暗。“……早乙女家一直都是时代的阴影。比谁都要了解人类的弱点。”
守一下就明白澄海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上一代……她是在经济泡沫和学生运动盛行的年代出生的。……是她如鱼得水的年代吧？没错——不少大事件都有早乙女家的干扰。她是在那样的耳濡目染之下成长的。原本她应该会是很出众的继承者才是……”
……说这些——真的，太不像我会做的事了呢——
澄海叹了口气。
简直像是忏悔似的。
守看着他垂眼露出从未见过的寂寥神情，什么也没想就伸出手和他紧紧相扣。
澄海一愣，抬头看向守和他对视了几秒，试图挣脱又被守再度抓住。既视感让澄海放弃挣扎干脆直接接受他的好意，继续说道：“……我是早乙女家少见的外来弟子。简单来说……我身上的‘可能性’，我的‘能力’影响了她。……她不仅去谈了恋爱，而且还把世间的事都扔给原本就毫不热心的上一代双树，致力于研究发掘‘人形’本身的可能性……成果就是现在的望和‘双树’。她——”
“……过于不谙世事。”
“嗯。单论战斗力的话，小望绝对是历代最强的。可是要说实力的话——不仅没有副手双树的辅佐，现在也可以说是和时代脱节了。……所以才要借助神明的力量吧。”
可是方向根本就不对啊。
澄海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回去见她吧。
“……不过现在的小望是干扰者那边。……应该对她的经验不足举双手庆贺才是。”
说着，澄海迈步向前同时试图说笑来活跃气氛：“……话说回来，你真的一副完全倒戈的样子诶。虽然我早就知道我魅力大，却没想到这么大。”
守只是微笑。抓着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澄海被他盯得有点发毛，不死心地再试着甩开却毫无效果。回头看他迎上的也只是率直到可怕的单纯笑容。我到底——
……掌心的热度。
——我到底，要怎么甩掉这家伙啊。
“对了，去哪里？”
“……去找Mika。”澄海有点困难地回答，“……总之，打算先把你甩掉再说。”
“诶？……我会一直跟着西岛先生的哦？”
“……找到Mika把脸的事情解决之后，你还有什么跟着我的理由吗？”
守一下子被噎住，但很快从容不迫地开口：“……西岛先生魅力大啊。长得帅、人可爱、我想跟着之类的，还不够吗？”
“……所以说是跟踪狂？这可是犯罪行为唷。”澄海笑了。
“嗯……不过，找到她……就可以了吗？”事情的转机来得太快，守一时有些应接不暇。他背负着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容已经活了几年呢。若是能早一点遇到西岛澄海……不。这种想法实在太过软弱。守摇摇头不再想下去。
澄海以相当快的步速一路毫不迟滞地躲开方向相逆的人流下楼，守需要相当程度的集中力才能够抓紧他并且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就算她不能直接帮你恢复原样，也肯定有什么线索。……这件事，松山田里和铃木千夏其实都想过，不过那两个笨蛋加胆小鬼始终没去尝试就是了。……真是，要不要先跟他们汇报一下啊。”
“这件事……他们……不希望变回去吗？”守有些犹豫。对于那个“松山田里”——虽然他同样是受害者，但对他——守的感情一直相当复杂。
比方说……迁怒。
明明对方也是被害者。守当然也明白这样的迁怒实在没什么道理。
“我是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情况啦……但有可能会破坏什么呢。他们两个人觉得现在已经相当平衡，虽然有点缺憾，但‘改变’并不是特别必要……啊，你知道他的情况吗？他呢，被夺走的只有‘发色’。松山本人是想变回原来的样子……不过千夏嘛……少女心思太难猜了。”澄海笑。“松山是个烂好人又对千夏溺爱得不行，所以一直都没定论。你和他不同吧？毕竟是‘脸’这种根本上有着区别性的事物呢。”
“怎么说呢，有点……”
“怎么？你去要回自己的‘脸’根本没什么对不起别人的吧。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一下MIka她会不会因为过度孱弱什么都不知……哎呀，这不是水月吗？”
接着，金色的少年与水蓝色的少女在教学楼门口相遇了。
“啊，澄海子。好久不见。”
少女露出动人的微笑。二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随后一同说出两人心中的感想：
“……千夏真的好慢。”
“说起来，你不是有玩《无间之钟》吗？怎么不去社团大楼？”
水蓝色少女一脸无谓地耸肩：“果然是你指使的奈绪酱？我可不想见‘夜游魔女’。比起她，我有更想见的人啊……嗯，比如说澄海子和……椛音翔太，唔，国府方守君？你啊……”
澄海马上出声让水月的长篇大论夭折：“你就别玩你引以为豪的那一套了。这家伙好歹也有点人气，情报什么的都写在百科上呢。”
“……我的级别有那么低？澄海子真是瞧不起我啊。那么作为报复，来说一个没写在百科上的？……你们关系蛮好的嘛。”水月眯着眼露出狡黠的笑盯着守和澄海十指交扣的手。“你们两个，未来会成为情人、恋人、爱人，……还有家人喔。”
澄海一愣，随即露出混杂着焦躁的苦笑：“……喂喂，饶了我吧。”
“哎呀这个表情真是美味……想回避这个未来吗，澄海子？”水月瞄一眼澄海身后的守，笑得更加愉快。“啊不过说太多就不好玩了……总之，加油啊翔太君？澄海子可不太好追喔？”
说罢，水蓝色的少女以淡然的气势向上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就像是，故意在给留在楼下的二人制造尴尬的时间和空间那般。
“……真的，不把你甩掉可不行了呢。”澄海苦笑着说着，再度加快脚步。
“呃所以那个女孩子是？……她刚才说的话……？”少女的话甚至让守松开了和他紧握的手。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察觉出澄海多半不会给他答案，守决定把水蓝色少女的存在暂时留在心中。既然他如此看重，那么她所说的一定是确凿无误的“未来”吧。……可是，……怎么会？
——国府方守知道浅沼水月究竟是何等存在，拥有怎样的能力，并以此为借口锲而不舍地纠缠西岛澄海，则要等到这场神与神以血洗血的战斗迎来平静落幕的那一刻了。
此时的国府方守，还没有意识到浅沼水月所说的话，究竟包含着怎样的含义——
毕竟对于现在的他，追上眼前的人是最重要的事情。
☆
结城梨香焦躁不已。
她已经是第三次把手机铃声按成静音了。来自学生会二把手的少女的联络、来自学生会顾问的老师的联络，甚至是校长的联络。
一切再度重演了吗？这一定是后二者想要问出的问题吧。
那孩子，到底要去多久——
事实上，麻美的行动已经算得上非常高效，但对于此时的梨香而言，每一秒的流逝似乎都带着匕首刻划般的尖锐的危险的声响——
铃声再度响起。早知道应该设静音的。可是那样就连是谁的联络也无法立刻察觉，梨香再度按掉铃声，看着屏幕上的名字。
——执行委员会。
啊啊，终于连执行委员会都——
事到如今，自己再躲藏在这里也没用了。
执行委员会的通牒终于下达了。
也就是说，这个学园背后的“公主”——有乐町，终于要采取行动了吗。
梨香接通电话。
对面传来分不出是男是女的，在合成器中变得毫无感情的声音：
“要求你，你们，成为匕首。”
“刺入神的心脏。”
“为此，撕裂她的伪装。”
“时机只有今日。”
“等到‘她’复活，一切都为时已晚。”
老样子——
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因为一直以来这方面的事情都被梨香全盘推给惠美，但现在惠美不在——
“会长学姐！”
那孩子，终于来了吗——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去社团大楼，然后把那个西坂命运找出来再带过来。”麻美匆匆地对梨香解释完就打算开跑。事到如今还要在折回社团大楼未免有点空虚。不过……“撕裂她的伪装”——难道说，指的就是这个吗？
果然，接下来要由自己来想办法了吗——梨香抬头，撞进眼里的却是轻飘飘的纯白色和阴郁暗沉的黑色。
“……惠美。”
“我来了哦。那么，情况如何？”
汤浅惠美以甜蜜的声调如此呢喃，露出了一如既往的阴郁笑容。
不过，那样的笑容在梨香看来——
反倒无比地令人安心。
麻美在远处眺望着这样的二人，回想起过去蜜莉希娅对学生会的评价。
每一届、每一届、每一届学生会长和副会长——都是极端脱轨的病态组合。
一切的起始，十一年前成为替罪羊的泷原学姐和成为牺牲者的副会长，也是如此吗？
☆
“所——以——说——！我又不是在故意磨洋工，话说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啦！谁叫泷原那么难找啊！就算有夏姬和猫又先生帮我但跑遍全国我也真的……”
“也是……你之前没委托过他们吧？”
“嗯一直都没机会……听说他们俩接受委托的门槛蛮高的？”
“与其说是‘高’，不如说是接受的条件很奇怪吧……说起来，澄海子好像和那个卡夫卡是老相识。我帮你问问看他好了。”
“啊对哦澄海子也在神户嘛……你们两个有合作吗？”
“他和奈绪有合作。”
“……又利用我妹妹！”
“我等下帮你骂他。”
“狠狠骂！……别说是我说的！”
“是是是。……对了，你已经有他们的线索了吗？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知道她现在在四国地区。”
“……四国。好远……而且范围有点大啊。”
“其实也还好。只要查博物馆和大户人家什么的……毕竟‘泷原雪舟’，是‘怪盗’嘛。”
“……很抱歉千夏。你可能必须快一点了。”
“……你在说什么啊水月……声音听起来好可怕……”
“……我不知道澄海子想干嘛。可能是要拖延时间吧——不过，泷原再不出现的话，这边的情况就有点糟了。她的电话是——”
“刚刚才见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不是没看网站吗。快把泷原雪舟的电话交出来。”
☆
“啊啊真是的……未免有点太不信任我们了吧？”
礼弥和樱咲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愉快地笑起来。
“河原崎同学和佐佐木同学，我们先进去吸引她的注意力。之后就由你们制服她——”
十八零岚礼弥如此说道。
“你们尊敬的千织前辈就在里面喔。”
樱咲以柔和的微笑如此补充。
——樱咲真是越来越有“樱乃宫”的感觉了啊。礼弥以余光看着好友心下如此感叹。
“和她的交涉交给我。……也许连交涉也不需要呢。还有一件事要说——她的‘火’是假的。障眼法、魔术，……魔法。并不是真正的能够伤害到人体的火焰，请不要害怕。”
一瞬间——少女的眼瞳似乎变成了赤色。
佐佐木真知子以冰霜般的语调开口：“……不必多虑。”
“我和她都不会害怕‘火’。”
“……‘烈焰’嘛。说了蠢话呢。”
樱咲笑了。
“那么——”
礼弥踢开了占卜社的门。
“——打扰啰！”
铺天盖地的火焰燃烧起来。漫过书架漫过长桌，张牙舞爪地向前扑来。扭曲视野的热度灼烧身体的感触仿佛世界都被赤色填满失去知觉那般的痛感——
“……全都是魔法也太厉害了呢。……他们全都，浑然不知吗。”
樱乃宫樱咲的眼瞳和祝融一色。
☆
事态好像逐渐向有趣的方向发展了。在此稍微磨一下洋工怎么样呢。那个叫做早乙女沙罗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冷静地看着人群渐渐分流。一是下楼去社团大楼的，一是上天台去看春海姐妹的，一是在原地观察事态的，还有还未反应过来依旧议论不断的。
来吧神明——你会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呢。
原回头和那具“尸体”四目交接。
——看漏了。
还有嘛……
逆流而上，仍旧来到此处的是——？
“……哟。结城梨香——学姐。”
☆
“要如何让不老不死者屈服呢——花梨。”
春海真希眯着眼眺望天空，对身旁的女子如此说道。
“常理来想是反复地施加暴力，摧毁他的精神吧。”
“嗯——也是。但这对有乐町祈子不适用喔。”
“……是吗。”
“那是个意识到自己不老不死以后会反复自戮折磨自己以验证自己能力的怪物呢。”
春海真希兴致勃勃地描述起当时的场面，话题走向变得有些惨烈。佐佐木花梨很快换了个方向：“……那女孩不是巫女吗？”
“巫女又怎样。她做得到弑神的。不管是意愿还是能力——全都具备呢。那家伙。都已经不老不死了，接下来成为神明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吧。”
“说到底还不是你占了人家老巢。”
“哪有。我可是好好地和织子和平交涉来的。”
“和平诈欺。”
“只是开了张支票而已喔。……兑期无限。反正祈子也能活到那时候。”
“问题在于……”
“我只是给了她弑神的借口。很棒吧。Mika什么的——可能还没有她强。两个人都赢下来的话，就可以面对面和Kami那家伙——”
说到这里，真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露出憎恶般的目光。
“——闭嘴。花梨。我不要听你说什么‘万一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