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主动示好(1 / 1)
季小北已经三天没有见过沈遇棠了,他不召她侍候,她也就只窝在自己的房里生着闷气,外加对沈遇棠一万两千遍的唾弃。
春天最是温暖,可季小北却不喜欢春天,春天过于湿润,哪里都是湿漉漉的,特别是她的床,冷冷湿湿的,怎么睡怎么不舒服,季小北很没有骨气的开始想念起沈遇棠房里的软卧,顺带也想起了沈遇棠。
这么一想,更是辗转反侧睡不着,总是想到他那些伤人的话,想着想着心里又是一阵发酸。
恰巧,房门让人敲响,季小北不用动脑子也知道一定是徐旭,通常喜欢深夜来访的也只有他这个干巴巴的糟大叔了。
开门,果不其然,徐旭那张褶子遍布的脸挂着笑,季小北这样一看,竟然有些滑稽,原本阴霾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迎着徐旭入了房里,季小北想了想,喊了声旭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和他先坐下,相望瞪眼。
还是徐旭率先开口打破这一份沉寂的,他轻轻清了一下喉咙,季小北很是有先见之明在他口里听见了她心里想的内容。
“公子他。”徐旭刚开口,季小北就迫不及待打断了。
就知道他又是给沈遇棠说好话的,季小北沉了一张小脸,道,“旭叔,能不能不要说公子?”
一说到沈遇棠,季小北就觉得伤心。
徐旭被季小北这么一噎,有些尴尬,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看着季小北,欲言又止。
季小北口里说不想说沈遇棠,可心里却隐隐在期待他带来沈遇棠什么消息,即使还是会难免的难过,于是抿了抿唇,垂头,“好了,旭叔你说吧。”
徐旭一听这话,笑出声,可能也不敢明面说季小北口是心非,笑到季小北拿眼睛瞪他,才终于敛了笑。
“你知道,那梨树苗是哪里来的?”徐旭斟酌一番,看着季小北的神色。
一说到那颗小树苗,季小北就想哭,她还没来得及种好它,就被沈遇棠一脚给踢坏了,甚至沈遇棠还说她配不上梨花,季小北心里有些岔岔的,还是应道,“旭叔对不起,我本来想好好种活它的....”
即使看不到花开。
“你对不起我什么,那棵树苗...”徐旭顿了顿,咬咬牙,下定决心一般,才继续说下去,“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公子是我告诉你的,那棵树苗,其实是公子给你的。”
季小北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徐旭很是认真的脸,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徐旭叹口气,不说话了。
“可是,可是...”季小北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可是沈遇棠明明亲脚把那树苗给毁了。
“可是什么,你觉得公子对你还不够好?”徐旭真是用了鄙视的眼光在看她,“公子要真是怪罪你,你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季小北还是可是可是的却可是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小北,我是看着公子长大的,公子的乐在老爷夫人离开的时候就没有了,余下的十几年,公子都是苦过来的。”
徐旭又忆起了旧事,神情一下子有些恍恍惚惚,语重心长的,“旭叔十几年没有见公子对人这么宽容了,也很久没有见过公子由衷的笑,若不是你...唉,算了算了,旭叔说再多也没有用,你自个也是会想的,公子待你如何?”
季小北一下子又红了眼眶,徐旭的话将季小北心里默认的那些沈遇棠对她好的事尽数勾了出来。
那棵梨树苗....那棵梨树苗....
季小北想起来了,一月前她偶然在沈遇棠面前提起自己喜欢梨花,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看见过梨花,只是当年在林府侍候时听见有人说梨花很漂亮,季小北也就记住了。
没有得到的东西,没有看过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季小北自动以为自己该是喜欢梨花的,只是怎么她随口一说,沈遇棠就记住了呢?
这下子,季小北真是觉得自己狼心狗肺了,竟然对沈遇棠说她不要看梨花了,到底是她先伤人在先的,沈遇棠对她说出那么坏的话,也是因为她惹起的,这么些天,怪来怪去,原来还是要怪到她季小北一个人身上。
徐旭看季小北终于有开窍的模样,赶紧加了一把猛火,推搡着季小北说,“跟公子低个头,认个错,事情不就过去了,哪里有那么多麻烦事。”
季小北觉得徐旭这话说的有道理,看了看外头黑漆漆的夜,又蔫蔫的模样,“公子应该睡了。”
况且她还没有做好要和沈遇棠和好的准备,况且她还怕面对沈遇棠那张阴沉沉好像要杀人的脸,说不完的况且,季小北还是不敢去和沈遇棠示好。
徐旭颇是恨铁不成钢的,拉着季小北就要往外走,“打铁趁热,你现在不去,要拖到什么时候?”
“旭叔,公子他等一下要罚我的。”季小北怎么肯让他拉,连连就要躲开,难不成有好好的觉不睡,到沈遇棠那里去讨罚吗?
“好好好,你现在不去,有的是人往公子那里贴。”徐旭气得褶子都平整了许多,坐下来对季小北吹胡子瞪眼的。
季小北无端端竟然有些急起来,看着徐旭,问,“谁?”
徐旭笑嘻嘻的,有些不怀好意,“大晚上的,往公子身上贴的还能有谁?”
季小北想了想,想到了那些娇滴滴的莺莺燕燕,心里有些难受,她怎么就忘记了,沈遇棠有的是人陪?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徐旭实在看不过去了,又起身要拉季小北。
季小北一吓,跳起来,生怕徐旭真要过来抓她,边跑边应,“我去还不行吗?”
说着已经打开门跑了出去,跑着跑着脚步就缓了下来,微微叹口气。
说说容易,可她季小北去干什么,破坏沈遇棠的一夜春宵?季小北想想就觉得可怕,依照沈遇棠的性子,不扒了她一层皮也要她跪上一晚的。
到底,季小北还是一边怕着一边担心着一边踌躇着,迎着月光到了沈遇棠的院子门口,在院门踱步,就是不能下定决心进去。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季小北估摸着沈遇棠那厮应该和某个如花似玉软绵绵的姬妾调情得差不多了,咬咬牙,再狠狠心,轻轻咳了一声给自己壮胆,才抬步缓缓而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深更半夜要来这里了,为了认错,其实好像她也没有那个必要,完全可以等到明天或者后天亦或者根本不用来。
还是因为徐旭的话,想起沈遇棠的好,让她良心不安。
再者,因为沈遇棠和莺莺燕燕在一起....季小北很快就排除这个想法,不再去想。
沈遇棠房里的灯还亮着,季小北站在门口不远处,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房里沈遇棠清冽得没有一点温度都声音透过窗纱清晰的传出来。
“谁?”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季小北心里一吓,下意识脱口而出,“我.....”
沉默....又是沉默....季小北有些尴尬,想沈遇棠哪里认得自己的声音,正打算自报名号,那厮轻飘飘带了一点点的清冷的音色又来了,“进来。”
季小北想,这算不算开了个好头,沈遇棠竟然没有让她滚还真是万幸了,亏得她做好准备接受那一个滚字,然后滚回自己的房里睡大头觉。
门很容易就打开了,房里的蜡烛烧得正欢乐,凝结成一滴滴烛蜡,将房里照得很是亮堂。
季小北习惯了黑夜,乍一进来烛光晃了她的眼,眼睛睁了睁又闭了闭,才是恢复了明亮的视线。
往房里的软榻看去,沈遇棠修长干净的手拿着一本季小北叫不出名字的厚厚的有些陈旧的书籍,慵懒的躺在软榻上,淡淡的表情,仿若看漠了一切,挑花眼半垂着放在书页上,薄薄樱红色的唇微微抿着勾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只着了洁白的里衣,露出了细腻的锁骨,束着的发也尽数褪下倾泻而出,缠缠绕绕的落在塌上。
温和的烛光轻柔的洒在他的面容上,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缘故,季小北觉得这样的沈遇棠,儒雅温和得她快要忘记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从自顾自的想法里走出来,季小北发现沈遇棠已经将他那双湖水一般幽深的眼光放在她的脸上,就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看得季小北有些心跳加快不能自我。
环顾了四周,并没有什么姬妾的影子,季小北当下就明白是徐旭骗了她,于是也不顾什么尊老爱幼了,直直在心里把徐旭骂了几千遍。
跟随沈遇棠这么多天,季小北早就知道他已经到了清心寡欲得令人发指的地步,只是还是听从了徐旭三言两语的挑拨,一下子就沉不住气了,季小北有些看不起自己。
“若是没有什么话想说,趁早滚了。”沈遇棠似乎等得不耐烦,放下书,修长的指尖放在书页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早就做好沈遇棠会出言伤人准备的季小北在听见那个滚字心里还是狠狠抽了一下,可是已经决定和沈遇棠示好,只能强颜欢笑,有些讨好的说,“公子几天没有传唤奴婢了,奴婢过来看看公子有什么要吩咐的。”
沈遇棠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继而唇勾一个凉薄的弧度,侧着身子躺下,左手撑在头上,再用一种十分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季小北,你倒真是做奴才的料。”
季小北脸上强堆砌起来的笑容在一瞬间僵硬了,身子的血液好像要倒流了一般,红着眼睛看着沈遇棠,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遇棠说的伤人的话实在太多了,多得季小北数不过来,现在听他这么说,连哭都觉得扭捏了。
到底还是过来这里受辱的,季小北想,她已经放低了自己,将自己放到尘埃里了,甚至沈遇棠只要一勾脚她都能触及到她,可是似乎沈遇棠根本就不明白她的意思。
也是,主子和奴才,谈什么示好不示好,谈什么放低不放低呢?
季小北这一次真的将自己的奴性完完全全展露在沈遇棠面前了,对沈遇棠的那么伤人的话仿若未闻,明明红着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却扬着笑,继续讨好的口气,“公子说什么奴婢就是什么吧。”
这一次,沈遇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刹那间眯起好看的眸,眉心微微皱着,目光紧紧锁着季小北,隐隐带着压抑的怒气。
末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薄唇张了张,他常说的两个字就流泻而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