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酒吧相遇（1 / 1）
她不明白韩雅喜欢孙宽这种哭哭啼啼小家碧玉的男人什么，如果换作是她这么追求一个人，都进不了他的心，她早就转移目标了，绝不会再死缠烂打地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甚至伤及周边无辜的人，想着想着，她真的做得到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潇洒果断吗？那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依然孤身一人呢？嗳，孙宽喜欢她什么呢，大家干嘛都活得那么累，她，韩雅，孙宽，错位的三个人总也不能真正的开心起来，如果当年她没有帮韩雅递情书就好了，如果当年她没有认识韩雅就好了，如果时间能倒流就好了，哈哈，想得美，如果是那样她说什么也不会选择离开，自己在后悔吗？她感到无助和揪痛，抬头，看到西西酒吧就在马路胡同口那，她把车停在树荫下，走过去，推开酒吧门的瞬间，整个人都定格了，低低地歌声和陈旧熟悉的镁光灯，不知怎么地心情突然就沉重起来，闭上眼睛，这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最深的记忆在心里刻下这种地方是一切错误的开始，然而封存了三年死都不肯割舍的心再一次被唤醒，尽管她还没做好迎接它的准备，却依然可以笑着去面对它。
韩雅瘦了很多，眼睛也比以前大了一圈，也许是摘掉眼镜的关系，这个距离看去，她好像一个美女，不过近处看还是很一般的，头发作得很漂亮，巧克力蓬松大波浪，就像当年甩掉男友酷得掉渣的她一样，不过修身红色皮夹克和黑色牛仔裤，倒像个规矩的大学生。
庄静一推门，她便认出了她，韩雅朝她招手：“我在这——”
庄静走过去，坐她身边，要了一样的玛格丽特。
熟悉的感觉不减要好的当年，她们就像那时一样想念彼此，聊了些国外的生活外，庄静还了解到韩雅已经有了男朋友，是工作上认识的，比她大一岁，非常追求她，这当然是她回国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庄静为她高兴，她们还说起了罗佳和刘莎，就是不提孙宽，两个人都有意避讳这件事，韩雅问她结婚了吗？
庄静说：“没有。”
“男朋友呢？”
对于都是老朋友的关系，韩雅这么直言不讳地问这种无礼的问题，她知道庄静不会生气。
庄静坦诚地笑说：“没有。”
韩雅有点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她一点没变，跟以前一样，对什么事都那么从然，韩雅突然抱住她，心脏炸裂，她终于回来了，就在她身边，“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庄静拍拍她的后背，“我知道。”
“以后不要再离开了，好吗？”
“嗯。”庄静捋捋她的长发，觉得很安心。
韩雅问起她以后的打算时，庄静依然笑着说没想过，韩雅有点急了：“你想一辈子都一个人过吗？”
“嗯，大概就那样吧。”
“不会孤独吗？”
“为什么会孤独？”
“因为，因为一个人没有人说话、陪伴就会孤单无聊啊，大家都这样的，不是吗？”
庄静说：“孤单无聊是自己感觉，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再说大家怎么会都一样呢，自己的生活干嘛要牵扯别人，以别人为参照物就是对的吗？”
“可是父母那一代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周围的人也都是结婚成家的，你想与众不同，可能到最后都是南辕北辙，还不如早点接受现实呢。”
“我不想与众不同，我想过自己的人生，我想要的日子，至于别人是怎么过的那是他们的事，呵呵，我干嘛要依附他们的影子，要怎么活应该听自己的，不是么。”
韩雅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从一开始就知道庄静是个不寻常的人，她想的事没人能猜透，想做的事也没人能阻拦，可是我们毕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她不信，别人怎么看，她真的不会受影响。
韩雅知道说服不了她，但还是担心她会碰壁，“压力会很大的，你真的能做到不在乎吗？”
“呵呵。”
庄静没说话，她知道她改变不了她。
人生在世总是想要趋利避害，往往适得其反，却偏偏怨天尤人，怨命运的不公，其实都是自作自受，最后也是殊归同路，只是在途中都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才是最正确的，但至少可以在有生之年活得舒服一点吧。
“刘莎要结婚了，你知道吗？”韩雅说。
“我知道。”
她知道庄静对刘莎的感情，所以她这也是在提醒她，别再恋着她了，人家已经有归宿了，你要怎么办呢。
说起这事，庄静就闹心，韩雅还特意提醒她，刚才还说得来劲，这会子兴都给扫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多年韩雅总是不失时机的给人上一课，这个毛病真该改改了，庄静只喝酒，话也不说了。
韩雅拉她回家，她摇摇头：“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儿。”
是她一句话把大好的气氛搞砸，可是后悔也没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韩雅可能也不清醒了：“不是还没结呢吗。”
言外之意就是还有希望，像在给她打气，庄静也是醉了：“那又怎么样，她自己不想，谁还逼得了她。”
看她一脸颓丧和悲伤，韩雅觉得自己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了，“那你希望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庄静愣了一下，抬头看看她，笑说：“陪我喝酒。”
“好。”
晚上，韩雅把刘莎叫出来，说庄静情况很不好，说实话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反而从电话里哭着说想见她，庄静这是喝醉了，耍酒疯呢，可韩雅也惯着她，刘莎摸着黑穿上衣服，在半梦半醒中打车到了酒吧，韩雅什么话也没说就匆匆把一身酒气的庄镜托付给她，自己先走了。
刘莎连打了两个哈欠，坐在她对面：“走吧，我都困死了，大晚上的，你跑这来干什么？”
庄静不说话。
刘莎说：“心情不好？”
“……”
自说自话的刘莎觉得很没面子，她推推庄静，商量着：“别再这待着了，这里很吵。”
庄静趴在吧台上，刘莎看不到她的脸，却知道她还是能走的。
等了一会儿，庄静不说话，刘莎都打瞌睡了，刚才韩雅打电话那会儿，她正睡得香，昨天都没怎么好好睡的，缺觉的感觉脑子一锅粥，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想不起来，庄静对她有气，这她早就有数，她也后悔，可是她能怎么样啊，她不是都求她不要走，难道还要跪吗？
“谁惹你了？”刘莎无耐地说。
她抬起头，看看她：“你怎么来了，韩雅呢？”
刘莎被她问得哭笑不得，知道她这是装蒜，“走了，不是你给我打电话吗，你说想见我，别闹了，我拜托你，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啊！？”
她拍拍桌子，还要喝酒，刘莎夺过去，“不能再喝了，都成什么样了，不行。”
“什么不行，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我是你朋友，而且韩雅也把你交给我，我就得管你。”
“哈，韩雅说的？”
掏出手机，就要给韩雅拨过去，一把让刘莎抢过去，“我求你了，别耍酒疯了，好不好，跟我回去，你不是要见我吗，可是你说要见我的，你都忘了吧，走，回家让你好好见。”
“不必了，我自己会走。”庄静撸掉她的手，自己晃晃悠悠地推酒吧的玻璃门，怎么也出不去，因为她走得是侧门，侧门早就关了。
看着她的背影，刘莎把钱压在杯子底下，拉过她推开正门。
夜深了，刘莎抓着她的胳膊伸手打车，可是庄静却说什么不上车，撒开她的手往横道对面走，刘莎只得跟着她，“喂，你干嘛？”
“我想吐。”
“啊？等等，你忍一下。”还在刘莎犹豫要不要回酒吧上厕所的时候，庄静已经吐了她裤子上。
“哇呀——”刘莎一惊，赶紧拿面巾纸擦，幸好是运动裤，污渍不太明显，转头，庄静好像闯祸的小孩一声不吭地躲在角落里不说话了。
刘莎笑笑说：“没事，一会儿就干了，别再这坐着了，怪凉的，你是开车来的，那咱们上车吧，车钥匙呢？”
庄静象没听见似的，看着她。
刘莎搜遍她全身，终于在她上衣内兜里找到车钥匙，两个人坐进车里，庄静闭着眼睛，表情很难受的样子，刘莎问她怎么了，她说头疼。刘莎说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她倒吸一口气，好像更生气了，转过头倚在靠背上，就这样，她们一直坐到天微亮，不知道庄静睡没睡着，刘莎困得支愣着脑袋做梦，但是她不敢真的睡过去，旁边有个未醒的酒鬼，况且还是个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酒鬼，她不闹，已经算给面子了，还想睡觉，妄想吧。
回头看看刘莎，她说：“你没事吧？”
刘莎快被她逗乐了，这句话好像是她该说的，反倒成了庄静的台词了。
刘莎看她也醒酒了，“这回可以回家了吗？”
庄静微微一笑，“还早着呢，出去兜兜风。”说着，踩下油门，飞车上了道。
“去哪？”刘莎问。
“你不饿吗？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庄静挺高兴的。
刘莎又困又饿，但还是想回家好好补觉：“不用了，我回家。”
庄静不顾她的话：“想吃什么？”
刘莎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现在才六点，吃点粥就行。”
“行，我知道东区有个新开的营养粥屋，去那吧。”
“都说不用了，我想回家。”
“回家干嘛？你还得现做，那里的早餐特别好吃，你没吃过的……”
“可是我都快困死了！”她气恼地大声说，因为庄静根本不听她说话。
“困的话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我不……啊——”
庄静把副驾驶的靠背降下去，吓了她一跳，虽然对于她这种自作主张地给人家安排，刘莎很生气，但她还是抵挡不住困意的来袭，椅背被放平了，就等于有个舒服的床，音乐也被换成了轻音，就像催眠曲一样的气氛不得不让她举手投降，很快她就睡着了。
醒来时，她看到她正看着自己，刘莎眨眨惺忪的睡眼，庄静笑了：“饿了吧，我买了山药莲花粥和汉堡。”说着她递来一个纸袋，刘莎看看，庄静打开纸盖：“是热的，趁热吃正好。”
刘莎用一次性勺舀了一口，味道不是一般的棒，“好吃。”
“是吗？”庄静没经过她同意就舀了一口，放在嘴里嚼嚼，“嗯，还行。”
庄静刚才的举动，刘莎怔了下，“你不嫌我吗？”
庄静反问：“我说过嫌你吗？”
“我记得你最不喜欢别人给你夹菜。”
“是吗？我那样了吗？”
“嗯。”刘莎很确定地说。
“我怎么不记得那样，你记错了，那不是我。”她的饭量还是那么小，喝了几口粥就吃不下了。
庄静倚在车门边，抱着肩膀看海，刘莎问她在想什么？庄静没说话，刘莎打开车门，就像多年前的某天，她们坐在沙滩上静静地看着远方，她多想那样的日子能一直伴着她，想不到时隔六年的她还是依恋着这个人，无法忘怀她，她们依然无法在一起，为什么她不能跟喜欢的人厮守，为什么不可以爱她，难道是她错了吗？她从一开始就走偏了吗？不断地追问，不断地苦求，她明明知道答案就在眼前，而她总是逃避，她看着刘莎，心情郁闷极了。
潮起潮落，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刘莎的心也不好过，如果当初没有拒绝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分开，是不是就能一直被她注视着，这个人会一直喜欢着她，吹乱的发丝挡住了半边脸，显得非常潇洒，而内心同样是无法逾越的痛楚隐隐揪痛着她，她把头发别在耳后，升上车窗，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旋开音乐，她闭上眼睛，先退出了她们共同的回忆。
别以为她的所思所想庄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回避又刺痛了她心里的某个位置，眼泪倏地流下，她用手指抹去，好像是被风靡了眼，刘莎没看到，她捂着嘴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后，刚下定决心从今以后不会再来这里，就听到车上正在放那首只要想她就会听、那首独自悲伤的歌——《她不爱我》：
想她的温柔想她的泪，想起她的眼神总也不再，我的心在哪？哪里都有她的影子，对着镜子，看不到我自己，却全是她……我知道，她不爱我……
她忽然抱紧刘莎，控制不住地哽咽着：“我们在一起吧，求你了。”
“别这样，你是不是……”刘莎推推她。
庄静认真地看着她，明明确确要她一个答案，“你爱他吗？”
“……”
“……你自己也说不出来，别撒谎了，你根本不爱他……”
“别说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很快就结婚了。”
“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刘莎用力将她推开，气怒地说：“你凭什么！？”
庄静大声说：“你听好，刘莎，有我在，你们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
刘莎气恨交加，不过觉得她很可笑，“随你怎么说，哼，我爱谁好是我的事，你还管着我不成，真可笑。”
庄静冲她大喊：“好笑？不许笑！”
刘莎偏不，笑得更欢了。
庄静使劲关上车门，踩下油门，车艘地飞出去。
刘莎恨恨地看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上安全带的，是庄静在她睡觉的时候给系的，她当然没印象了。
虽然在沙路上开两百迈不比在高速上快，但速度的惊险程度绝不亚于海上快艇，刘莎被吓哭，“停车，我叫你停车，啊——”
“你喜欢谁！？”
“我不喜欢你！”
然后庄静把车冲向海里，刘莎大哭：“不要——”
三分钟后，车停在海浪里，刘莎吓得腿都软了，庄静怎么赔礼道歉她都不领情，庄静恼羞成怒，刘莎更加义无反顾地人身攻击。
“真看不出来你就是个卑鄙的小人，我当初还真是瞎了眼，还对你有那么点愧疚，现在我该感谢你，是你让我认清你是个不靠谱的骗子，不对，是超级不靠谱的骗子。”
“哪里，要说骗我哪能跟你比，你骗了我不说还要骗婚，你都觉得自己很可耻吗？”
“放屁，我跟荀樊是真心喜欢，你什么都不知道，在你出国的这些年里，我们相濡以沫，共同经历了很多悲伤和喜悦，真是的，跟你说这些干嘛。”
她不屑地笑了下：“且，肤浅。”
“我们感情好得很，比你看到的要深，结婚是水到渠成，谁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那为什么不早点结，非要等我回来才结，在做个我看吗？”
“胡扯什么，少往脸上贴金了，跟你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你现在也可以走啊，我不会拦你。”
“那之前是谁求我留下的……”
“我收回，如果让你当真了，我道歉。”
“少妆模作样了。”
“谁装了？”
“就是你，你明知道我爸妈都回来了，这段时间我不可能走，所以才说这种话，对不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就是故意的。”
这件事刘莎倒是不知道，所以她还是愣了下，“你不走了……你怎么都与我无关，我们的婚礼是一定要办的。”
看她信誓旦旦地样子，庄静纳闷，不就是结个婚嘛，有必要天天挂嘴边，每次都拿出来晒吗？炫耀个屁呀。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下，却被刘莎看成是嘲笑，“你高兴什么？”
庄静说：“为你高兴啊，你不是要梦想成真了嘛。”
这种半死不活的口气快把她气死了，她强笑：“那是，嫉妒吗，尽情嫉妒吧，我不会介意的。”
“那祝你新婚快乐。”
听到这句，她的火忽然就被点燃，眼睛都红了：“用不着，我告诉你，谁都可以祝福我，就是你不行！”
庄静愣住：“……”
“你不是说不参加我的婚礼吗，坦白说我也没打算让你去，谁都可以就是你不行，我不想给婚礼带来不好的回忆！”
“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假的。”
庄静看着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刘莎也看着她，两人都想把对方捏死，曾经是多么喜欢而不能没有对方的她们今天却变成一对水火不容的仇人，时至今日她们才意识到越是离不开就越是怨，爱得越深就越恨之入骨，都觉得别人对不起自己，欠自己，仅仅十秒钟的对峙，她们都怕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