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分手是件好事(1 / 1)
便衣酒吧,庄静独自要了杯扎啤,还是那个干练的背头女酒保亲自为她倒酒。
“谢谢。”庄静说。
“心情不好?”她问。
“……”
她笑了笑,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干净笑容好像在哪见过,“我叫陶悦,她们叫我克丽丝,做个朋友好么?”
庄静看看她细长的手,“我叫庄静。”伸手握住她。
“今天没带你的女伴来吗?”
“她是我同学……她在上课呢。”说着扫了眼墙壁上的时钟。
时钟正好指在十点一刻。
“那你怎么……”
“我被学校停课了,能不能别问了。”
“好,想来点新调制的玛格丽特么?”她微笑着说。
“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可以赊账么?”
克丽丝温柔地点头:“没关系,我请你。”
“可是……好吧,谢谢。”庄静接过一杯冰蓝色的玛格丽特,抿了点儿,味道甘醇有点辣辣的感觉。
克丽丝个子挺高,少说有一米七五,一身中性黑色制服穿得板板的,不了解的人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一个漂亮的俊小伙儿,她比庄静小一岁,今年二十二岁,家里是土生土长的乡下女孩儿,十七岁辍学不念了,只身一人来城里工作五年了,身边连个亲戚和要好的朋友都没有,可她似乎习惯了这种生活,每天对着各种酒和形形□□的人在酒吧里乐不思蜀地与她们打交道。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克丽丝凑过来。
她表情很认真又带着点儿戏谑还带着隐隐的暧昧。
“什么?”
“你喜欢上次带来的那个同学吧……”
杯子递到嘴边,庄静顿了下,然后一口喝掉。
连她这个只见了一次面的外人都看出来了,刘莎就是不知道,不对,她不是不知道她是爱着别人吧,所以眼睛里容不下第二个人,也看不到别人对她的好。
“她有喜欢的人。”庄静淡淡地说。
“抽烟么?”她拿出一支细长的摩尔,问庄静。
“谢谢,我不会。”庄静推辞。
“对啊,你是学生,不过偶尔抽一支应该没什么吧,好吧,你什么时候想找我,这是我的电话号。”她迅速写了一串数字塞进庄静的手里,转身去为别人服务了。
庄静接过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吸了口,“咳咳咳,咳咳……”
克丽丝回头笑笑:“你真可爱。”
庄静吹出一口烟,感到头脑飘忽,放松地抽起来。
过了许久,克丽丝走过来,轻轻地说:“我可能爱上你了。”
“啊?”庄静惊讶地看看她,被这样一看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克丽丝抿了下嘴唇:“开笑的,别当真。”
可是她刚才的表情明明很认真,庄静现在的心很乱没有空闲想她的事,她说玩笑就当玩笑好了,何必较真呢,以后说不定会变成这里的常客也没准。
造成这样的误会可能是庄静之前问过她公寓的事,庄静想搬出来自己住,如果克丽丝是独居可以顺便问问月租费之类的事,但绝没有跟谁合租的意象,她不喜欢跟陌生人走得太近尤其是生活上,大三的生活就是业余生活,懒散的放逐者们在这一年里尽情虚度和挥霍珍贵的青春直到世界都变了我们还在后知后觉的彷徨中失了方向。
多少年之后再回忆起当时的困惑和草率都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就像在看别人演电影那样事不关已和轻松,然而事隔五年后再踏上这片土地时,这条陌生而又曾经熟悉的街,勾起了她深深的记忆和忘却不了的韶华。
雨后的初秋散发着水润润的泥土芳香,自从刘莎和龚扬和好后,她以为自己的心意还没来得及传达就被无声无息宣布结束了呢,郁闷了好几天,
终于在一通急促的铃音后她接到了刘莎的电话。
“庄静,你在哪呢?”刘莎强压着哭声,但是电话那边的人还是听出来了。
“怎么了,我在家呢,你呢?怎么哭了?”
“龚扬跟我分手了……我该怎么办?”刘莎抽泣着。
“好,你现在在哪呢,我这就去找你。”
“我在星际咖啡店。”
刘莎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不知哭了多久,连庄静坐在她身边都不知道,手冰凉,庄静用双手握住,刘莎渐渐抬头,双眼通红,一见庄静满心的委屈化作泪水溢出了眼眶,“龚扬说他不能没有她……呜呜呜……”
“……”这种时候庄静该说点儿什么才能安慰她呢,说龚扬不值得太自私,说时间可以忘记一切又太无情,说再多的劝解对哭得颤抖的她来说似乎都是苍白无力的,庄静明白此时只有他才能止住她的泪。
庄静沉默了,刘莎静静地哭,她看着喜欢的人痛苦,却不能为她擦眼泪,她的心好难受,冰凉的泪水滴在她的手背上,凉透了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受点儿,是不是两个人的痛由一个人来承担,那个人就会减轻一些,那么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她会毫不迟疑地答应任何条件,因为她爱她。
许久,刘莎说:“我想喝酒,陪我喝酒吧。”
庄静从来都不知道酒吧是个这么好的地方,高兴也好悲伤也好兴奋也好失意也好,她差点忘了这是这个城市里唯一能解闷的去处。
酒不能让人平静却能麻醉大脑,但是庄静不管喝多少也能清晰地记得如蓝天般澄澈的笑容,所有的烦恼和困惑都被这甘甜的笑所驱逐,然而她自那起就很少真心的笑过了。
当晚,她们都喝醉了,刘莎不想回家面对妈妈的责问和继父的鄙夷,庄静不想回家看到爸妈失望的眼神,她们找了家小旅店住下了。
推开门,一张简单的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橱,其余什么都没有,地方小得连张椅子都放不开。
“上床上来坐一会儿吧。”刘莎挪开身子,让出地方。
“嗯。”庄静坐在床沿背对着她。
黑暗里,两个人都不想开灯,静默了会儿,庄静先打破了沉默,“喝水么,我去倒点温水。”
“不用了,我不渴,说说你吧。”
“我?”
“嗯。”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我没什么要说的,你都看到了。”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我挺羡慕你的,起码有个妈妈在身边不离不弃地照顾你关心你。”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不是也有么。”
“……其实,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虽然他们到现在都没说过,但我是知道的。”
刘莎半晌不说话,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反应了会,刘莎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中时的一次体检,我被检出是B型血,而我爸妈都是O型。”
黑暗中尽管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能知道她是多么的孤独和落寞。
刘莎心疼地从身后搂住她,脸埋进她的脖颈,庄静抓住她的手,牢牢的,寂静的屋子里两颗孤单的心重叠在一起,连同着呼吸声也疼痛着,世界的苦海淹没了她们,又像退潮般露出彼岸,一个人的悲伤两个人承受就不会再孤单了,一个秘密两个人共有就变成了她们彼此的承诺,承诺她们不再分离,不再背叛。
那一夜她们抓着彼此的手共同做了一个梦,梦见两只金色的蜻蜓沿着陌生而熟悉的小溪飞,天是那样明朗,水是那样清澈,它们不知道要飞去何处,但是它们是这片林子里唯一的两只稀有生命,正如她们是彼此的唯一,它们没有多余的担忧依然牵引着对方飞向远方,飞向灵魂深处,飞出视线,直到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