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和她在一起(1 / 1)
雨停了,刘莎抬头问庄静:“去哪啊?”
庄静伸手拽她,她把带沙的手搭上去,庄静紧紧地抓住了这只手,不会放开了,这种感觉她永远哪怕现在就死了也不会忘记,会珍惜她,陪伴她,看着她,就像这样,庄静淡淡地笑了,刘莎起身,庄静拍掉她手上的沙粒,两人相视而笑,庄静牵着她的手,她们心照不宣地走向同一个方向——鸽子群。
“没告诉他们咱们在这,没关系吧?”刘莎瞅了眼韩雅和龚扬的方位。
庄静正捧着一只白鸽贴脸,“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找不到人就去鸽子这边,他俩应该知道的。”
“……”
转头刘莎不见了,下一刻就看见双双乍毛的一幕,刘莎猫腰抓起一只路过她的黑鸽猛地跑了几步,伸手往空中一抛:“胜利……”
鸽子像是受惊了,倒飞了两下才恢复正常的飞行姿态上飞而去。
庄静和鸽子都给震了,刘莎回头得意一笑。
庄静挡住鸽子的小眼睛,说:“你温柔点,太暴力了。”
刘莎笑了,“你也来一次,感觉超好的。”
庄静把鸽子藏身后:“不来,是你感觉好吧,人家刚才走着好好的,突然给你抓了,很讨厌的。”
“是吗?不会的,它们最喜欢被放逐了,你不知道吗?”刘莎反问。
庄静皱眉,“知道什么,它想飞自然就飞了,你强制扔它它能愿意吗?”
“那它不喜欢可以不飞的。”刘莎捋捋鸽子肚皮上的绒毛。
“不可以。”庄静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她也没思考过话里的意思只是随口反驳是她一向的习惯而已,不料庄静气呼呼地却说……
“你觉得可能么,那种情况下你有翅膀会让自己掉下来吗……”
刘莎愣了下,反应了两秒钟,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
这么愚蠢的问题庄静竟也对答如流,气得她都憋不住笑了。
天色亮起来,雨后的天空特别美丽,浅浅的粉云两边度了一层金纱绢,这样清爽怡人的天气,最愉快的何止看鸽子的人们,吃得饱饱的信鸽也比刚才欢快爱动多了。
三四只白鸽悠闲地朝海浪走近,待浪花笑脸迎来时,它们一齐展翅飞去,然后又一波灰鸽子并排齐飞,紧接着十几只黑鸽白鸽踩着浪花追去,这里看去就像一波波银色的瀑布飞流直冲云霄,好看极了。刘莎从刚才就一直说要跟庄静一起放鸽子,庄静抱着脉脉含情的白鸽难舍难分,钟情它的执着,不肯离开它。
看着鸽群络绎飞向远空,那神秘是人无法企及的祥和与至乐,庄静开始明白它们需要的不是有限的相守,不是无法沟通的思念,不是相恋中的承若,而是放飞自信、任它游由。
刘莎蹲在一边捡鹅卵石,一只飞鸽有意地停落在庄静的背上,又半张开翅膀找平衡,刘莎机灵地把它捧住,摸摸它的羽毛:“你怎么又回来了……”然后放在沙滩上,继续专注她喜欢的石头。庄静释怀道:“放走吧。”刘莎怔了下,回头看看她,庄静抱着鸽子微笑着说:“和我一起放鸽子吧,好吗?”
一双弯弯的小月牙笑了。
这里的鸽子并不怕人,它们喜欢着人、依恋着人、信赖着人,它们时不时溜达到人身边在眼前画圈圈,用人的方式接近人,笨拙的可爱,走起来像小鸡啄米,呵呵,似乎所有的困惑和不好的情绪都化为乌有了,真的,它们开心她就快乐了,庄静和刘莎捧住信鸽,它们好像等着这一刻,乖乖地卧在她们的手心里,两个人走到海边,撒开手的那一瞬,它们腾空奔去,飞得很高很远,就像放飞了她们自己,寄托了心中最真诚的祈愿。
庄静把刘莎收集的彩石装进透明的塑料罐子里,刘莎问这罐子是从哪来的?庄静说从海边飘来的,还有一个小鱼网,估计是小孩子捉鱼不要的玩具,罐子装石头正好,至于鱼网可以捞些贝壳和水母。
“水母蛰人又疼又痒,还是别动它们了。”刘莎说。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庄静说着,捞上一只灯笼形的水母,放进罐子里。
刘莎瞅了一眼,像绿豆那么小的透明水母她怎么找到的,眼睛真好使,转过头,脚面上漂着一只黄豆粒似的贝壳,刘莎快速用手心澎上来,心想她自己眼力也不逊嘛,“你不怕水生动物么?”刘莎接着刚才的话题。
“谁告诉你我怕水母了,我是讨厌沙蚕。”庄静慢慢趟着水。
“沙蚕也不咬人,水母还蜇人呢,你怕它什么。”刘莎说。
“不是怕,是恶心,”庄静义正言辞地说:“软绵绵的那么多只脚,半天也不动地方,滑溜溜的……怎么说起这个了。”她突然反应过来只有她自己在回忆。
刘莎半天也没碰见一个完整的贝壳,她伸直了腰,说:“我小时候玩沙子时看别人挖过,不过没有你那么深的印象。”
“看别人挖……你真幸运。”庄静说着又捉了只指甲盖那么大伞形小水母。
“呵呵,难道你也挖过?”刘莎随便说了句。
庄静捞鱼的网不动了,愣住,“那是什么?”
刘莎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东西,顺着她惊恐的目光看去,“好像是一只黾蝽。”
再看庄静一动不动地盯着它,还保持着捞鱼的姿势,黾蝽惬意地弹弹后足,又用前脚抹了把头上的触角,趴在水面上不动了。
在海边的人都知道黾蝽不伤人的,庄静只是不敢相信它能出现在这里,就在她眼前,可以说海浪大一些就把它拍到她小腿上了。
“没事儿,它不咬的,你绕过来就好了。”刘莎招手,还做出给力的手势。
不咬人恶心人。这不是打气的时候,可是她架不住刘莎总是捣乱,她壮胆动动眼珠,看看刘莎,看看网,意思是让刘莎过来把它弄走,可刘莎就是不过去,庄静烦躁了,闭眼不是休息是在为自己迅速跑掉做心理准备,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奋力回跑,吓飞了趴在岸边晒太阳的信鸽,扔了渔网和罐子,连好容易捉的水母也不要了,罐子本来就没盖,大量的海水灌进去,水母得救似的逃脱,一路丢盔卸甲,什么都顾不上了。
刘莎看她因为一只虫子而吓得手忙脚乱的紧张劲儿,咯咯笑了,走过去把罐子和鱼网捡起来,“放心吧,它跑了。”
“呼——”庄静舒了口气,又问:“跑了?跑哪去了?”
这话的意思好像还得活要见虫死要见尸似的。
“被你吓跑了,我看见它被海浪拍进海里了。”刘莎把网和罐子递给她。
庄静接过去,看看罐子,“水母呢?”
“也跑了。”刘莎笑着说。
庄静一脸懊丧,刘莎把完整的贝壳一叶一叶地放进罐子里,拉着她的手往回走:“我想喝椰汁,你渴吗?”
庄静微微点头,转头看看刘莎,她去水果摊买椰子了。庄静托起罐儿,从下往上看,彩石没有重色的,从上往下看,绿绿的水漂着扇形小不点扇壳,白白的连条纹都是纯白的,要是她当时没扔现在还能欣赏透明的小水母呢,上面是贝壳下面是石头,那小玩意被夹在中间呼哧呼哧地可稀罕人了。放下罐子,庄静又想起沙蚕的形体,浑身起鸡皮疙瘩,“stop,不能想了,”庄静强制自己站起来走走,以免不留意被虫子爬到身上就完了,她来回踱步,总觉得她身上自己看不到地方有东西,痒痒的或是在吸她的血,或者在她脖子后进食某种蚂蚁之类的小虫,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它就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她看不到就以为没有,从上岸的时候刘莎说黾蝽被还卷走了,其实只是安慰她,它就落在她头上的某个地方。人越怕某种东西就越会想,越想就越怕,恶性循环,庄静觉得自己浑身可疑又不敢用手去拍掉它,进退两难的她恨不得遭人白眼也想求救过路人,却不知道她身上什么都没有,是她太敏感了。
等刘莎高兴地举着俩椰子回来时,她已经满头细汗了,刘莎从去到回来也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对庄静而言却像过了一个小时那么漫长。刘莎没有马上递给她椰子而是抽出一块面巾纸:“看你热的,擦擦,咱们换个地方,去那边的树荫吧。”
看见刘莎好像心里有谱了,自然就把刚才的胡思乱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庄静擦擦汗,绷得快断的弦总算松了下来,“谢谢。”
□□吸管,庄静吸了口甘甜的椰汁,她们边说边走,看到韩雅的帐篷,她们就地坐在沙滩上,刘莎一手托着椰子,一手戳进沙子里,庄静说起她挖沙房被海燕叼走树枝的事……正说到兴头,刘莎感到小腿有毛茸茸的东西蹭着,转头,一只咖色泰迪正巴眼望眼地瞅罐子,可能是嗅到了海腥味,刚要伸前爪去实现伟大的好奇心就被女主人喝止了,它坐地上仰着根本伸不长的脖子瞪乎瞪乎地听训,时不时左瞅瞅又看看立在眼前的罐子,不敢越雷池一步,好像犯错的小孩儿,样子十分羞涩秀逗,不仅庄静和刘莎乐了,女主人也笑了。
刘莎听了始末,笑说:“你觉得那个沙房大概在哪块?”
“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因为有海蜇所以不允许游泳,我想可能在咱们刚放鸽子那片吧。”庄静放下椰子。
韩雅和龚扬上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湿漉漉的走过来。韩雅一屁股坐刘莎身边四仰八叉躺下,“累死我了,你们俩就在岸上腻都不知道水里多好玩,刚才两个MM找我俩玩水球,两男四女就属你老公……”她顿了一下,抬眼瞅瞅庄静,改口说:“龚扬打得最烂。”
“是你吧,你都不会传球,直接往水拍,跟你对家就不错了。”龚扬不服气。
“说你不会接得了,往哪拍你也没有一次接住的。”韩雅枕着小臂,讽刺他。
庄静扫了眼韩雅,姿势极其不雅,若不是比基尼泳衣露肚脐很难看很难看,这会儿韩雅鼻孔朝天正乐得清闲呢。
龚扬瞪了她一眼:“行,好男不跟女斗。”
韩雅侧过身,也不管后背上大腿上沾满了泥沙,一手撑着脑袋,顶回去:“好女还不跟男争呢。”
刘莎扑鲁她后背上的泥沙,龚扬瞅了她眼,对刘莎说:“有水吗?”
庄静从帐篷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谢了。”龚扬刚开盖,一口还没喝就看到了不应该看的人。
同时,刘莎也看到了,庄静和韩雅都看到了但他俩不认识,要说不认识也面熟,同在一个学校上公共课应该见过面,不过见面的人多了,若不是同班的谁记着谁了。
虽然庄静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能从他俩惊怔的表情猜出点什么了,正往这边看的两个女人,一个头上戴红色发带的叫罗佳,另一个穿白色比基尼身材不逊于刘莎的叫颜冰。
庄静还不知道颜冰就是龚扬的前女友。
龚扬的反应比较大,他主张回去,而刘莎则坚持留下。两人争论的焦点开始还是去或留的问题却让韩雅一搅和变成了打不打招呼了。韩雅没感觉她改变了历史方向,局内争吵的刘莎和龚扬也没发现,只有旁观的庄静一清二楚,并迅速动了下脑力小宇宙基本摸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刘莎和龚扬都认识的人除了家人应该就是同学,家人还没到那个程度,所以至少是同校的同学,男人不想见的女人大概有两种:一是他讨厌类型的,二是跟他纠缠不清的,讨厌也不代表连说句话都不能容忍,又不是深仇大恨,所以第一种可能排除了,对于和自己气质相当的人,刘莎并不躲避,说明她已经胜出了,不在乎对方什么态度。所有这些都只说明一个事实就是其中一个女人是龚扬的外遇。
庄静扫了眼刘莎,真奇怪,她不是那种可以容忍男友不专情的人,可为什么她还会生气,还要吃别人的醋……庄静觉得很不妙,刘莎就那么喜欢他么,然而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要陷入一潭泥塘里,她自己在做什么,三角恋里她算什么,她明知这是一个无底漩涡却不能只做旁观者,天哪,她该怎么做呢?如果她说喜欢刘莎,要永远陪在她身边,刘莎不会相信她的,龚扬也不会放手,她根本不能左右任何一个人,连她自己也不能,她现在就已经很难受很难受了,她能做什么,谁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