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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陆先生你好。”
“陈小姐好。请坐。陈小姐的指甲很漂亮。”
“陆先生平常喜欢做什么？”
“闲下来的时候比较常读悬疑小说。不过近期有些忙，可能空闲时间不多。不过大约再过一阵我想换个地方工作，可能会好一点。”
“我也喜欢读悬疑小说。”
“最近有一档电影，悬疑片，如果陈小姐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看吧。”
“好的。哎服务员，催一下这桌的菜，这么久了。”
“我送陈小姐回去吧。”“麻烦啦，陆先生。”
“没事的。”
此刻离阳春三月还有一周。
都说父母斗不过自己的孩子，陆离却被陆母拿住了要害。
她用父亲的名义强求，用陆离的愧疚来要求他。
陆离无路可走，父亲的死是他的软肋。
肋骨都是对称的，另外一根软肋，就是辛诀。
陆离不知道怎么跟辛诀开口说这件事，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他接了不少案子，沉浸在工作里，尽量不和辛诀有任何正面接触。
躲了辛诀有几天，怎么还是免不了跟他接触。
陆离从一堆案子资料里抬起头来，看着站在他旁边的辛诀，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嗨。我有点忙，等我一会，中午跟你吃午饭。”
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伪装的本事了。
辛诀双手抱怀，挑着眉看着他：“跟我来茶水间。”
说完就往一边走去。
陆离张了张口，皱着眉头站起来。他盯着辛诀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又坐下来。辛诀走到一半，看他没过来，停住脚步盯着他。
陆离偷偷瞥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抿着唇站起来，往辛诀那边走去。辛诀一旦这么正经起来，陆离就有点惧怕他。当初辛诀不由分说的亲他的时候，陆离就只能老实的接受。辛诀的那份强势他没有办法抵抗。
“给我个火。”陆离拿了根烟。
“不给。”辛诀拒绝了他，“你最近在干什么？”
“忙。”陆离悻悻地把烟丢进垃圾桶里，靠在一边站着，不去看他。
“忙到连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啊。”辛诀不让陆离抽烟，自己倒是点起一根来。
陆离闻见浓烈的烟草香味，赶紧猛吸了一口。
“你这是跟我工作吃醋呢？”陆离笑他。辛诀默了几秒，轻声道：“我总觉得你有心事，在躲我，而不是忙。你怎么了？”
他眼神温和地看向他，柔声细语地询问。
陆离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僵硬：“我有什么不对吗？”说罢从茶水间的玻璃门上照了照。
还是暴露了吗……
辛诀眉间不明显地蹙了一下，有点担忧：“看你总是脸色不好。还睡不好？”
陆离垂眸：“是有点。不过也还好。”陆离呼了口气，抬头笑笑看他，“你气势汹汹的叫我过来，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吵架呢。最近跟我吵架的人特别多，以为你也要跟我吵。”
辛诀愣，低头看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没想跟你吵架。”他想想也有点后悔，干吗不能好好说话，上来就跟他那么横做什么。
“你跟谁吵架了？”辛诀纳闷地问。
“今天早晨去买煎饼，我给了钱非说我没给，我赶时间就又给了他一份，结果我刚接过来我要的煎饼旁边一个女的领着她孩子说孩子要迟到了，非得把我的抢走……”
“这都什么事……”辛诀叹气，“以后别上他家吃去了。下回我给你带饭。”
“算了吧。”陆离摆手，跟着他走到食堂去，“就今早我起晚了。不然我有时间在家吃饭的。”
“你今天去我那儿？阿姨不伤心？”
“没事。”反正他昨天已经答应她跟孙阿姨家的陈伊淼相过亲了。没什么意外的话，谈一阵就会结婚吧。
陆离手一抖。
他有一份私心，他不想告诉辛诀这件事。虽然在躲辛诀，但是他还是想晚点再和他分手。
陆离苦笑，觉得自己已经自私到底。
这样下去对谁来说都是巨大的伤害，可是陆离舍不得辛诀。而且陆离也很清楚的是，如果跟辛诀全盘托出，辛诀绝对不会轻易地放弃他们俩人的关系。辛诀的强势就体现在这里，陆离不能什么都不说就逃走，无论他跑到哪去，不跟辛诀说清楚，辛诀绝对不会放他走。
可是他舍不得这么早。他想拖到不得不说的时候。
下班后辛诀接着陆离回家。
陆离又把车放在律所，他拿着公文包，把最近的资料装在了里面。
吃过晚饭后辛诀去洗了澡，陆离坐在书房看资料。辛诀无声地进来，坐在一边。
陆离注意到了他，偏头看他。
“你不是不把工作带回来的吗？真少见你在家里看资料。”
“嗯，太多了。”
陆离趴下，歪着头看他：“你洗过澡以后真性感。”“啧，谢谢夸奖。”
“脱光了去床上等我吧，我看会资料就去临|幸你。”
辛诀没回答，看了他一会，走进浴室去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特别响，吵得陆离看不进去东西，他喊了辛诀几声，可惜辛诀听不见。陆离只得放弃，单手拄着头，无头绪地乱翻。
几分钟后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陆离松了口气，见辛诀从里头出来，道：“你吵死我了。”
辛诀静静的，一个字也没说，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掀开自己的电脑，开始打游戏。
陆离眨了眨眼睛，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埋头继续看资料去了。可是自从辛诀出来后他就有些心神不宁了，资料几乎看成了一团乱麻。
烦躁地看了一会，陆离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扳着自己的脚，盯着眼前的东西发起呆来。
“陆离啊。”辛诀看着电脑屏幕，正背对着陆离，声音有点闷，过了半天才开口，“你又接了一堆什么官司。”辛诀似乎压抑着情绪。
陆离微愣。
他想起他之前跟辛诀吵架，大约也是因为自己接官司的问题。陆离还以为辛诀发现了什么他的不正常，想起来现在看样子大概不是。
见半天没有回答，辛诀转过身来，也没管游戏还在进行着，微微皱眉看着东想西想的陆离，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几天陆离突然疯狂的接案子。既上次吵架之后陆离对一些负面的案子已经收敛很多，可是这几天他却又开始不管案子什么性质，几乎是来者不拒。
本身两人已经几乎达成共识相互不管工作上的事情，可是辛诀还是觉得陆离做的有点过。
“陆离，说话。”
“就那些案子啊。”陆离敷衍地回答他，“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陆离。”辛诀看着他，“我以为你会思考过我的话。”“我思考过，我觉得那不适合我。”
“所以你甘愿为违反法律的人辩护？”
“我也说过了我是为当事人辩护。”陆离显然不想跟他谈这种问题，“辛诀，咱们俩没必要为这种问题争吵，这让我觉得很无聊很浪费时间。”
辛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陆离，我没有想跟你吵架。”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陆离堵住了他的话，“你也知道提起这种事咱俩就会吵架。”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工作是为了钱，你工作是为了充实生活。如果我是个富二代，我估计什么也不会干，混世就够了。”
辛诀盯着他的眸子：“我以为自从上次丰彩珊的案子以后，你在打官司的时候已经开始顾虑我的话了。”他呼了口气，“我想改变你的想法，我知道这太强求。但是陆离，每份职业都有职业道德要去遵守，你不记得宪法老师跟咱们说的忠于宪法和法律，坚持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了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需要被法律保护，而咱们是能帮助他们的最直接的途径。我不能要求你跟我一起做法援，我只是希望你打官司的时候不要昧着良心。”
陆离沉默了。他头一次为了胜诉而投机取巧的时候，内心也是煎熬的，是忐忑的。可是当他渐渐地熟悉了法律，他看到了法律上的漏洞的时候，他几乎能熟练地利用法律让自己达到胜诉，当他发现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做的时候，他就不再惧怕，他把那份冠冕堂皇发挥到极致。
而身边却一直有这样一个人，他真正为了法律的正义为了法律的崇高存在在努力，在这个人的对比下，他自己显得卑微不足，显得虚荣无耻。
他曾经嘲笑过林书荣说的话。那人举着一本宪法书，以一种发誓的，在陆离眼里却是像小丑一样的姿态，大声地说：“我要为这个世界伸张正义，为那些无助的人提供法律保障，让被欺压的人有能力反抗。”
而他现在在辛诀眼里，大概就是一个小丑。本来自己在他那里就是透明的，能被他看透的。
陆离不禁想苦笑，怪不得有人说三观不和没法在一起。
“我深思熟虑很久才跟你说。我想跟你过一辈子，我不想在将来的时候还因为这件事发生矛盾。”辛诀伸手拉住陆离。
陆离手微微颤抖，没有由着他拉住，反而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辛诀，你说实话，如果我不改，你会不会瞧不起我，你会不会觉得我无可救药？”
辛诀没答。
但是陆离能从他眼里看出来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他抽了口气，问：“你觉得这种事能让咱们的关系恶化到什么程度？”
辛诀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皱了一下。
“辛诀，你不要拿你的世界观来衡量我。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在我眼里，死性不改的，无可救药的，是你。”陆离的声音在屋里空荡的回响着，他说出那些他知道的能激怒他的话，“你受不了我就分手吧。反正迟早还会因为这种事吵来吵去，你不嫌烦，我还嫌烦。”
陆离偏过头，不再说话。他没意识到自己在抠指甲缝，不过那只手藏在一边，辛诀看不见。
屋里死气沉沉，陆离已经呼吸不过来。他站起来，没穿鞋子，地毯上很温暖。他把资料收拾起来：“我还是回家去吧。”
他拎着包往外走去，穿上大衣。
“我送你回去吧，你没开车。”
辛诀的声音很低。
陆离顿了一下：“不用。这儿挺好打车的。”
“……行吧。慢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