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1)
顾家大老爷今日一早就携一众家丁小厮浩浩荡荡上城外伽蓝寺还愿了。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家小儿子顾郁之这段时间幡然醒悟、回头是岸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顾郁之近日是转了性了,白日在家不是读书练字,就是虚心跟着家中账房老先生学习记账,偶有好友二三叫出去喝酒听曲儿也从未似从前那样叫一众伶人作陪。
时不时被临王传去闲谈下棋,言谈举止间也带了点儿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就连见了岐侍卫长也是好言好语打个招呼不再纠缠。
总之就是面上看着好的是再也找不出从前那浪荡少爷的影子一样。
就像一根行将断气的枯木,一夜间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巨树。
脱胎换骨也不过于此。
“子珩,明日那监察官便将抵达于甾曵,依你看本王该如何迎接他们呢?”
“淮山于此也是千里迢迢,殿下,依顾某看,您可先找好客栈安置御史随行士兵,待他们休整妥当后再办酒筵为将领们接风洗尘。”
“嗯,当如此...那你看本王应在筵席上准备什么节目好呢?”
“顾某不知御史喜好,不过若是准备甾曵当地舞曲,总归不会出错。”
“那你可有推荐人选?”
“殿下,顾某最近可是甚少去过伶人馆了。”
“你最近不去,之前可是去得紧,就没有相好的优伶艺人嘛?”
“不过随意听曲儿罢了,哪有什么相好的伶人。”
临王抬眼细细打量了一下对面之人。
“那子珩你,最近为何时常眼带忧色——可是心中记挂着什么人?”
顾小公子闻言眉尖轻挑,随即笑了笑。
“王爷,您最近怎么总是问我这个问题?我好端端的一个人,偶尔想问题时皱下眉,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嘛?哪是记挂了什么人?”
临王琢磨地看了一下顾郁之的神态,随即垂眸笑笑。
“本王还不是...担心你么,你若心中有什么郁结,还是当说出来为好,本王与你相交至今,时日也不短了,早把你当自家之人——与你当个听者解惑,还是可以的。”
“承蒙王爷抬爱,能得王爷一句自家之人,我顾郁之可是福泽不浅啊——”顾小公子笑得眉眼弯弯,“王爷,您不用担心,我自己怎么想的我还会不知道嘛?有郁结自会摘出来解个干净,我还会委屈自己憋在心里不成?”
“那样最好...若解决不了,你可要记得,本王在后头,时刻准备当你这第一号听者啊。”
顾郁之听闻此言,抬头看了看临王。
年轻的临王眼中似有某种情绪闪过,但倏忽间又归于平静,快的顾郁之拦捕不及,错了过去。
“能与王爷一诉苦水,子珩是积了几生的福气于一身啊?日后王爷可不要嫌在下叨扰才好。”
“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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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十三街,裁衣店铺。
顾郁之手摸一批暗花交织绫,想了想后交代老板娘裁两身冬衣出来。
如今已是入秋,不消几日边城就要起风,再过几日,冬天恐怕就要来了。
甾曵的冬季不似中原绵柔地渐寒,不准备充量是扛不住突袭的边朔寒风的。
顾郁之报备了要做的尺码后出了裁衣店铺,想着再加上这两身衣服并上之前做得,下次偷偷给人家送过去,一年几季的装备都齐活儿了。
虽然...人家不一定会穿吧,好坏心里想着送过去了,也是开心的。
“当心!”
“叮——”长剑挡住了短刀一击。
正当顾小公子神游物外,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即被人揽在怀里带向了一边。
“岐...岐侍卫?”
顾小公子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一接触,腰腹间的手就立刻收了回去。
回头看见了一张熟刻于心的脸。
“来人啊!上!”
“小心——”
“救命啊!”
方才还安静的市井瞬间炸了油锅。
岐川无瑕他顾,淡淡扫了一眼顾郁之后朝街中喊道:“在下于此领队捉拿一异族细作,歹人暗藏刀剑,还请诸位避让!”
顾郁之不知道那异族之人是怎么被捉走的,他只记得岐川一手拎剑,不消片刻便制服了这当街作怪的凶徒。
身配长剑,雄姿英发,眉宇间肃杀傲骨的豪气...这才是有灵有肉的岐川。
是深埋池底的宝石,是卧于洞栖的青龙。
这样的人又怎会中意与自己?
痴心妄想,简直癔症!
“岐侍卫!刚才...多谢出手相救。”
“应该。”
岐川点了下头,随即垂眸打算离开。
“岐侍卫,”顾郁之心有千千结此刻却不知从哪个结上入手,只能挑了个最烂的,“近来可安好?”
岐川看了他一眼,轻声回道。
“安好。”
“那...那就好,那...刚才你没受伤吧?”
“没有。”
“哦...那...你近来公务可还繁忙?”
“怎么?”
“没事儿...就是...看你瘦了...”
岐川眉睫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顾小公子暗自苦笑了一下,瘦了又怎样,跟你有关系嘛?
“您别太过操劳自己,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嗐,我这是说什么呢...可能是最近...唉,没事儿,您赶紧回府忙吧,不是公务在身嘛...”
顾郁之说完就逃也似的转身要走。
“谢顾公子关心。”
岐大侍卫在他背后默默答了一句。
“公子也要多保重才是。”
顾郁之不敢回头,径直走入巷中。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按捺住心底里那点儿躁动。
那点儿在夜里辗转反侧时不断发作的阵痛,简直快要压垮他的全部神经。